三十六、到達
行刺這種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除了最核心的人,方晴誰都沒有說,包括貼身小丫鬟立春。
這傻丫頭抱着方晴的腿哭得稀里嘩啦,不成樣子。
才把童靖的使團一鍋端,這就要去與虎謀皮,她隱隱感覺到姑娘此行不簡單,可偏偏不讓她跟着去。
這麼做當然是因為西南之行太危險,才不是怕她拖後腿哩!
臨行前,細軟收拾了一大堆,裝了整整一輛車,祖父祖母,父親大哥,想到什麼就裝上一些,滿滿都是關愛。
直到人都走了,方瑜回想最近經歷的種種,彷彿就在夢中。
怎麼就會同意這麼膽大包天的計謀了呢?
……
隊伍出了吳江進入西南,隨處可見巍巍群山,林木鬱鬱蔥蔥,亦有鳥獸出沒其間。
陸俊生彷彿脫韁了的二哈,每到紮營處便一頭扎進林子裏,然後手舞足蹈地帶着些奇花異草,毒蛇毒蟲回來,找方晴品鑒研究一番。
還真讓他找到不少好東西,肥碩的蜈蚣,花花綠綠的蘑菇,不一而足。
還有好幾種適合培養成蠱的蟲子,他最是寶貝。
倪原一路上備受煎熬,見得那兩人開開心心玩蟲子就感覺體內的蠱蟲在爬,吃不香,睡不好,閉上眼腦子裏就有自己胸**開,蟲子和內臟鮮血糊一臉的畫面。
近乎崩潰的時候央求過方晴給他解藥,陸俊生掏出笛子晃晃,他立馬就老實了,比緊箍咒都好使。
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只怕還沒到滇城他就被自己嚇死了。
方晴決定找點事給他轉移注意力,於是找他來打聽童靖身邊都有那些人,有沒有可以利用的矛盾,以及有沒有想要幫忙幹掉的死對頭。
一聽方晴這麼說,他瞬間就明白了,二小姐此去便是要對付童靖的,要是能就此幹掉幾個與他作對的,那豈不是.....
可是突然想到體內還有蠱蟲,心中燃起的火焰頓時就熄滅了。
現在小命就攥在別人手上,還妄想着升官發財?她要對付的是什麼人?自家主公弒君者的諢號是白叫的嗎?
一連串靈魂拷問下來,他又有些猶豫。
陸俊生卻對他說道:“中了我的蠱,還想着首鼠兩端?本來我是想拿你做實驗的,可方師妹說你還有點用。哼!也罷,只要能戴罪立功,將來少不了你的好處。”
“敢問這位大仙,你和二小姐師承何處?”
陸俊生鼻孔朝天,傲然道:“告訴你也無妨,我們是百花谷傳人。”
倪原噌一下跳起來:“什麼?百花谷!?”
原來如此!
倘若以百花谷的用毒手段,神不知鬼不覺地幹掉童靖,他的手下一亂……整個昭南還真有可能落入方瑜手中!
正所謂富貴險中求,給誰立功不行啊?
在二小姐這邊立的功勞還更大些。
反正現在和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行刺失敗拿不到解藥一樣要死,倒不如拼一把。
想通了這層,倪原也不再惶恐了,把童靖屬下和身邊人的情報抖了個乾淨。
方晴最關心的自然是蕭楚,去投童靖他居然還能混得風生水起,現在他是童靖最信任的人。
不得不說,分化拉攏這一手堂堂正正的陽謀,很是棘手,天下都在看吳江要如何應對。
方晴打聽蕭楚,凌銳在一旁聽了有些吃味。
“你還打算再續前緣嗎?”
方晴白了他一大眼:“盡說風涼話,當心閃了舌頭。”
“那小子現在可是童靖身邊的紅人,要殺童靖少不得和他接觸。哎,美人計咋樣?你讓他們君臣反目……”
“說什麼呢你!”
真想打他一頓,戰神都是逼格滿滿,人狠話不多的主,他這樣……養成之路還很漫長啊。
風塵僕僕到了滇城,高大的城牆上還殘留着戰爭的痕迹。
護城河被填平,城門的部分殘骸依舊掛在門洞原本的位置,向後來者講述着當時慘烈的戰況。
哞——
野獸的叫聲傳來,隊伍里的馬匹有些惶恐,除了戰神的座駕——捷影。
它眼中閃過一絲人性化的輕蔑,彷彿是嘲笑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倪原立刻殷勤地解釋,童靖為了彰顯武力,讓迦樓羅的戰象團駐紮在城門不遠處。
各路諸侯的使者要進城,勢必要被戰象驚嚇一番。
等待入城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頭,看來被迦樓羅珠寶打動的人可不少。
方晴透過車帘子看到外面的景象,神色凝重,若是真和童靖打起來,未必會有人施以援手。
上頭專門交待過吳江的事,倪原交涉一番,守衛立刻放行,不用排隊檢查。
一時間,各地使者對着這邊指指點點。
有人看到吳江方氏的旗幟,輕蔑地笑了:
“呵呵,方瑜他不是忠臣良將嗎?還會與弒君者苟且。”
“有錢賺誰想打仗啊,不奇怪。”
“守衛直接就放行了,只怕是比我們開的條件還要好。”
“還能怎麼讓步?難不成整個吳江都歸順?”
“哎,方瑜不是遇刺受傷了嗎?一直還沒好起來,聽聞現在吳江主事的是他兒子方恪......若是如此,小屁孩被嚇破膽,直接歸降也有可能。”
“哼!無知小兒,還以為吳江是天下的脊樑,沒想到也是個貪生怕死的軟骨頭!”
這句罵擱着不大中聽,來會盟還不是因為實力不夠?
“喲喲,您家骨頭硬,上這幹嘛來了?”
“我、我......我家主公這是要徐徐圖之......過來看看情況,和投降能一樣么?”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使者們打起來,城門外爆發了一場的騷亂,在這個夏季的末尾,這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
然而卻是一場驚天風波的開端。
另一邊,吳江的隊伍穿過城牆,倪原還沒去稟報,迎接的隊伍已經來了。
來人是一員武將,品級不是很高,帶的人很多,他抱拳道:“倪大人辛苦,剩下的就交給卑職吧。”
“這位是......胡都尉?”
馬車裏,方晴蹙起眉頭,這次來會盟,雖說是被“脅迫”的,但卻是正式的出使,童靖再粗鄙,也不至於連表面功夫也不做,只派一個都尉來迎接。
咚、咚、咚——
車廂壁被敲響,凌銳的聲音傳進來:“有點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