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四年

一般來說，雄心壯志幾乎沒有兌現的，洪索默的豪言壯語也是如此。

尤摩加的機會雖然多，但妥善完成一項工作並不簡單。邊緣世界的人們完成步驟粗獷一些，讓追求精確的尤摩加知識階層很是苦惱。打工時的幾次食物成分調製失誤，害的洪索默丟掉了薪水不高的兼職——儘管用獎學金，他也能夠養活自己。但也壞在這一點上：尤摩加中央大學，對尤摩加本地居民是不收什麼學費的，所謂的“全額獎學金獲得者”，也只是分享這多一份少一份的平時待遇而已，一些得不到全獎的當地人稱他為“乞食者”。這個稱號讓索默得不到其他人的尊重也討不到女孩子的歡心，就連引以為豪的學力也沒有達到尤摩加大學所期待的出類拔萃，僅僅混跡於中游水平罷了。至於他的課餘生活，除了幾場音樂會以外就剩一些無趣的街機遊戲，比如《失落的維京》。

禍不單行，既沒能征服尤摩加、也沒能給出什麼亮眼表現、自覺活得很挫敗的洪索默來到尤摩加的第二年，他生活在邊緣世界的父母因為一場遍佈整個星球的霍亂而永遠離開了人世。原本就沒什麼興趣投資邊緣行星的邦聯更是打着前方吃緊的旗號延緩了救援。

除了在索默父母名下的一小筆邦聯信用點以外，包括家庭儲存器留存的日程記錄在內的物品沒有任何碎片遺留下來。邦聯對生物感染的星球，所有被感染者沾過的遺物的處理方法是送到附近地熱礦坑，藉助岩漿的熱量徹底融化。

索默神色相當安詳地聽完了這個噩耗。學校出於人道考慮特批了他三天假，他去了一個荒蕪人煙的峽谷，在那裏悲傷地慟哭。

洪索默為父母持續悲傷了整整一個月，就恢復了平靜。畢竟斯人已逝，不能復生，一切都在心中。

得知洪索默的父母去世后，在移民飛船上有一面之緣的雅各布很快給洪索默專程發來了唁電，希望他能振作並再次邀請他來他們家的星港實習。

洪索默這才重新重視起雅各布的邀請，做了一次比較詳實的搜索獲知了一些雅各布-康的家庭情況，雅各布是尤摩加最高評議會康議員的兒子，康議員得以進入尤摩加最高評議會的主要經濟後盾是家族經營的星港和礦產勘探和精加工。

覺得階級有差的洪索默不由得有些自卑，婉言謝絕了雅各布的邀請——他沒有把這種一面之緣當成本錢的覺悟，兩人在尤摩加的地位天殊地別，即使還保持着禮節性地交流，也很少聯繫了。

作為邊緣世界的曾經的平民和尤摩加的外來者，即使戰爭離他們很遠卻時常有消息傳來，洪索默很關心正在進行的兩大勢力之間舉行的“公會戰爭”，擁有諸多邊緣行星支持的凱爾-莫里安組成的凱莫共同體在邦聯的優勢軍力和科技力量面前並沒有取得什麼突破性的進展，反而使用了並不和支持相符的游擊戰術並在正面戰場上節節敗退。雙方最大規模的戰爭發生在新發現的火山岩星球查爾，無限制的核彈應用最終引發了這個熔岩行星的火山爆發並使得雙方都被迫離開了這裏，沒能拿下查爾幾乎耗盡了凱莫聯合體的精力，雙方於開戰的四年後，也就是2489年的四月間達成了停戰協定——凱莫聯合體旗下的大多數公會以及凱爾莫里安本身都以自治形式加入邦聯，絕大多數礦產和高能燃料的產地的公會都被邦聯吸收掉了。

新型的武器在雙方都有應用，比如被凱莫共同體使用的“哥利亞”全地形戰鬥機械人、“怨靈”戰機，以及可以被稱得上是人類歷史最偉大的軍事單位——戰列巡洋艦，標誌着戰爭方式新思路的降生。

作為長期受剪刀差折磨的尤摩加自然更希望看到凱莫聯合體獲得最終勝利，為了不被戰火荼毒，尤摩加奉行中立政策，可無論在哪一個方面都向著凱莫共同體一些。洪索默的授課和研究作業或多或少地都與從這場戰爭的外包戰地應用有些聯繫，大部分都與星際間的航行有關。

尤摩加並不把獲得自治的希望放在凱莫聯合體的一個籃子裏，除了這個自治體以外，聽到凱莫聯合體與邦聯的協定，他們不但自己成立了尤摩加保護領並把所有的武裝力量都劃在了尤摩加最高評議會的領導下，還與被譽為“邦聯明珠”的克哈反對派領袖安格斯-蒙斯克產生了聯繫，提供了大量軍備給當地的武裝和信用點。甚至，允許仿製自邦聯的重型坦克和仿製自凱莫聯合體的哥利亞機械人出口到那裏。

獲得尤摩加秘密軍事援助的安格斯-蒙斯克，立即把整個克哈變成了一個反抗邦聯統治的起義地，民兵們無所顧忌地驅趕着在克哈不多基地駐紮的邦聯軍。邦聯的陸戰士兵們拋棄了幾百具同僚們的遺骸，從地面升到了太空中與邦聯干預艦隊匯合，隨即克哈宣佈脫離邦聯。

克哈本來就是一個類似於尤摩加這樣的自治行星星系，相對於三千兩百萬的殖民者來說，幾千名陸戰隊負責的地區太廣，也不過是名義駐紮而已。這裏的資源很豐富，可再生資源的利用率很高，是除了凱莫聯合體和尤摩加以外的既能從事農業生產又有很強工業能力的行星。邦聯對克哈的組織很不滿，卻正視了克哈的宣傳價值才允許這麼一個不倫不類的政治實體存在，給分離傾向嚴重的凱爾、莫里安和尤摩加做一個“融合自治”榜樣。

明眼人——至少洪索默自己——看得很清楚，在科普魯星區，能夠撼動成立於塔索尼斯邦聯的，只有凱爾、莫里安和尤摩加三大勢力而已，但凱莫聯合體已經宣告戰敗，邦聯在這一星區已經沒有多少有分量的對手，尤摩加自身是不能置之度外的，還需要邊緣星系可居住星球的居民支持。無論怎麼說，生活在尤摩加至少比生活在隨時可能成為棄兒的邦聯要好得多。

在這方面，洪索默是有發言權的，邦聯在他母星的高壓政策和對“霍亂”猶猶豫豫地營救行動讓他對邦聯失去了信心。在即將畢業的時候，洪索默獲得了尤摩加的居民資格。

出於他在學校的學習經歷，在畢業之後，雅各布還是利用各種關係把索默召入了他們家的“監視”星港，作為一個利用恆星光反射進行光譜分析的探礦者和負責星港維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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