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好消息與壞消息
說完，富主任站起身來，整理了下薑黃色的襯衫，點頭歡迎完兩位新同事後，他朝一旁的座椅走了去。
冷靜終於逮着了機會細細觀察眼前之人，呵呵，這臉好像一顆沒削皮的土豆，哦，不對，應該是芋頭，而且還寫滿了苦大仇深。接着，站在前面的冷靜行了個禮后，先進了門去，而秦大川進門時，她的視線不經意間從二人的頭頂掃過，眼前的這位富主任跟秦大川的身高基本持平，約莫175上下。
冷靜有控制地坐在了富主任對面的沙發上，正感慨着舒適，卻覺下一秒自己的屁股竟有了瞬間反彈的失重，不用猜，自然是秦大川重心下移的功勞，而本就不大的辦公間此刻也因這座大山的出現顯得擁擠不堪，異常燥熱。
“你是冷靜，你叫秦大川。”富主任先後用手指點向了二人，語氣似在詢問，但又帶着十分的確定，而表情卻始終只有兩個字，那就是嚴肅。
“富主任好眼力，明察秋毫，洞若觀火！”秦大川上下晃蕩着腦袋，而神情卻只有一個字，那就是笑，而且還是那種浮誇猥媚的笑。
靠，這不明擺着嚒，冷靜女，秦大川男，長眼睛的自然都能分辨出來，馬屁拍的一點含金量都沒有。冷靜在心裏使勁撇着嘴巴。
她眼睛的那抹輕蔑剛剛淡去，卻聽富主任又開了口：“歡迎你們倆加入科院這個大家庭，過段時間可能有迎新活動，到時候你們可以好好感受一下這個大家庭的溫暖，今天我叫你們來呢，主要是談工作的，咱們實驗室旨在打造國內甚至是世界一流的精細數值預報業務平台，完成十四五規劃，所以今年組織特批招五位新人來攻關技術，801是新成立的辦公室，所有的成員之前的研究方向都跟數值預報有關，你們是咱們實驗室的未來，別辜負了組織的期望！”
“不會不會，我們一定竭盡全力為領導排憂解難！”秦大川趕緊趁機逢迎，整張臉都在演繹着什麼叫笑肌笑到僵硬不能動，好似打多了劣質的肉毒桿菌。
他旁邊的冷靜思緒卻停留在富主任剛剛的提到今年新招的五人之上，這時，她掐指一算，不對啊，拋去陳卓，明明只有四個，這遍插茱萸少一人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可還未等她開口發問，富主任卻又拋來了新話題：“我現在有個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你們想先聽哪一個啊？”他的眼角因上了年歲一直慵懶地耷拉着，表情略顯凝重。
秦大川將視線轉向了冷靜，望她作答，而其脖頸的肉因這一過度的擠壓而顯出了三條深深的褶皺。冷靜摩挲了幾下自己那細細的手臂后，淡定地回答說：“好消息，我們這一代人比較喜歡先甜后苦。”
富家發：“先甜后苦那是享樂主義，憶苦思甜才能學會珍惜，我看我還是先說壞的吧！”
哇靠，你明明都想好了還問我們幹嘛，富主任的回話當即搞得冷靜懵頭轉了一百零八個圈，心裏自然也在偷偷朝對方狂翻白眼。一旁的秦大川慶幸於自己足夠機警，沒掉入對方的陷阱，因而合計着看來老爹說的沒錯，這領導問的選擇題最好不要答，只管陪着傻笑就好。
“今年的政策呢，突然變了，本來是可以爭取到編製的，可人事處那邊突然又說政策現在收緊了，不過我可以保證如果你們兩年後，能成功評上副研，那這編製就一定沒得跑，你們也知道這有編製呢，也就等於有戶口，這有戶口呢，才能買房，買了房，子女上學才不是問題...”
冷靜可不想聽他羅里吧嗦，絮絮叨叨，這一瞬，她的火氣騰地已經竄上了兩肋骨：“富主任，當初招聘時可是說得好好的，有編製，不然說不定我就去南京或者深圳了！”藝高人膽大的冷靜眼下已經擺出了不給編製就走人的架勢。
“小冷，小秦，這些我都知道，組織也沒說就不給編製不是，只是說延後兩年，我相信以你們的實力兩年後評上副研那是不成問題的。”見對方的情緒有點亢奮，自知理虧的富主任態度鬆軟了少許。
秦大川騷弄着頭髮沒有作聲，這一刻，沙發上好像生出了許多針，刺得他屁股生疼，挪蹭了幾下后，他才坐定，可其實他的心裏也倍兒不爽。
“科院卧虎藏空，人才濟濟，這個我們可保證不了！”冷靜瞄了一眼秦大川，示意他跟自己同仇敵愾，秦大川瞧了后，總算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哪有那麼誇張，我相信你們一定沒問題的，所以組織決定，這兩年內你二人的房租水電全免，雖然院裏的住宿收費不高，但加在一起，一個月差不多也要兩千多塊呢，這算是第一個好消息吧，這第二個好消息呢，就是801剛成立的，作為一個獨立的科室，當然得有人管理，起初這個位置領導班子是打算給陳卓的，人家畢竟先來了兩年，表現也算過得去，讓他當科長自然在情理當中，可編製收緊這事一出，我也琢磨了好幾天了，作為補償，就由冷靜來做801的科長。”富主任的嘴角向上拉了拉，擠了一絲笑。
誒？科長！不錯哦！爸媽早年下崗，一輩子都在打零工，連個科員都沒混上，而自己初來乍到就有科長當，嗯，不錯，這個條件還真是挺有誘惑力的！這一瞬，那上躥下跳的怒氣在冷靜的身體裏被滅掉了一大半，她緊繃的表情也因此鬆弛了許多，沒再發表意見。
見二人成功被拿下，富主任低頭看了一眼手錶，語氣略顯焦急地說：“哎呀，我下午要出差，十一點就得出發去機場了，還有幾個新同事沒談話呢！”
見對方已經委婉地下了逐客令，冷靜、秦大川只得站起身來，朝門口移去。
“小冷啊，收集一下你們科室下半年的任務計劃，每個人都要寫一份，周五前你匯總好，發我郵箱，對了，順便把你們辦公室新來的謝行叫過來一下！”說完，他沒再抬頭，而是垂着眼皮擺弄起了手機來。
走在樓道里，秦大川一直神神道道地嘀嘀咕咕。
“你在叨叨什麼呀？”冷靜隨口問了句。
秦大川歪着脖子看向了冷靜，一臉的困頓迷惑：“我咋覺着這好消息除了第一條勉強還說得過去外...這第二條，似乎沒我什麼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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