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處逢生

絕處逢生

“你……”子干忽然一口氣提不上來,嘴角又流出一口赫赤的鮮血。

姜腫望着他,說:“包,以後要記得跟我多講話。”

二王子干又昏迷了過去。

絞國公女姜靜走了進來,擔憂地說道:“將軍,王子大人恐怕又犯了暈厥之症。”

“你就放心吧。”姜腫向她解釋道:“這是最後一次,我已經為他解除了噬心蠱。”

颼颼颼——

颼颼颼——

飛沙走石的龍捲風呼嘯襲來,恰似上帝手執雷霆之鞭,驚醒了在山洞裏的一眾侍從。

呼喊聲此起彼伏,彷彿是鼙鼓傳聲。

婦許姜腫耳朵特別靈敏,問:“阿靜,這是怎麼回事?”

姜靜也是一臉茫然,說:“將軍,我出去看一看。”

須臾之間,一條長有兩隻金色翅膀的黃色應龍由洞外飛入洞內,照耀得整座山洞熠煜生輝,驅散了無邊的黑暗。

應龍背上是從頭到腳全副武裝的溫侯世子蘇易。

彼美佳公子,世間第一流。

往底下一瞧,溫侯世子蘇易撞見了王子大人外衣凌亂的模樣,實乃一幅香艷的畫面。蘇易臉上一時之間揚起了帶有揶揄的微笑。

這一位王子實在太草率將事了。

“你是誰?怎麼很像從畫上走下來的人物?”姜靜連續發出兩個提問。

蘇易應聲答道:“我是溫侯世子,單名一個「易」。”

姜腫預感可能會有雄師搗毀山洞,問:“你是不是要過來攪散這一個山洞?”

“你變了。”蘇易長吁一口氣,說:“在我離開的一段時間,你和阿干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和阿厘是要過來把阿干帶回王邑,順便把你這一個肇事者也帶回王邑審訊。”

估量着返回王邑便是自己的死期,姜腫向溫侯世子求饒道:“念着我們往昔同袍共戰的情誼,你忍心讓我成為鼎內的頭顱嗎?”

“我給你指一條生路吧。”蘇易向她指明陽關大道,說:“我來的時候,阿厘還未追上我,你可以先行逃走。”

“多謝了。”姜腫欣喜地說道。

蘇易提高聲調說道:“把二王子留下。”

姜腫感激地說道:“日後若能相逢,我定為君效犬馬之勞!”

蘇易看了她一眼,目無波瀾,說:“我只是念在你和我同袍共戰的情誼,若是日後相逢,但願如殊途之人。”

一念起萬水千山,一念滅滄海桑田。

過去的回憶就像流水向東而奔,永遠也不能淌過同一條流水。

時間越來越緊迫,婦許姜腫讓絞國公女姜靜先行一步,防止前面有埋伏的士兵襲擊,第一個傷害到的是婦許自己。

蘇易目送她們遠去。

在山洞的出口,婦許姜腫與絞國公女姜靜展望到光芒,也成功離開了山洞,幸運撿回了兩條性命。

當葉侯世子葉厘趕到的時候,只看見蘇易把二王子干放在龍背上。

這沒了金冠的王子大人的模樣怎麼會如此尷尬?

邪氣衝天啊!

服裝詭誕,全無正形。

想必在這山洞裏遭受了很多苦難,到現在能有一口氣全靠祖妣庇佑。

葉厘掃視四周的環境,發覺應該是少了主犯,問:“阿易,婦許在哪?”

瞞也瞞不住,索性坦誠了吧。

蘇易言語清越地說道:“婦許逃走。”

葉厘猜測地說道:“應該是你放走的吧。”

“是的。”蘇易坦誠地說道。

“罷了,罷了。”葉厘看了看躺在應龍背上的王子,說:“還是先把阿干抬回王邑吧。”

蘇易提醒他道:“這山洞裏還有許多婦許所搶劫而得的女子,應該一併帶回王邑。”

“放心。”葉厘中氣十足地說道:“我已經率領四千雄師包圍住山洞了。”

“哦。”蘇易輕聲說道。

葉厘從挈囊中取出一塊肉餅,說:“給你。”

把肉餅揣在懷裏,蘇易徑直走至應龍旁邊,兩腿一把騎住應龍。

葉厘對着他說道:“我先出去號召軍隊。”

那一條巨型應龍揮動兩隻形若芭蕉的翅膀,扇起了若有若無的香風。

蘇易拿起了那一塊肉餅盡興吃食。

那一條巨型應龍很快就衝出洞外,飛向蔚藍色的天空。

葉侯世子葉厘則是率領四千雄師返回王邑。

由於蘇易乘坐的是一條應龍,很快就到達了大邑商。

到達王邑,早就有侍從等候他們來臨。

躺在應龍背上的二王子干很快就由一副擔架抬回芄宮。

溫侯世子蘇易率先踏進桐宮。

葉侯世子葉厘隨後踏進桐宮。

在桐宮的大室,斧扆形若一把玄鉞,為國王的居所增添了十成的威儀。

跽坐在竹制席子之上,商王托問向身在下首的溫侯世子:“婦許是你放走的?”

“是的。”蘇易頷首說道。

商王托高聲喝道:“你可知道婦許投放噬心蠱一事?”

蘇易應聲答道:“小臣略有耳聞。”

商王托頓生雷霆之憤:“後生豈能意氣用事?婦許犯有重罪,蓄意謀害王子,豈能放婦許逃走?”

蘇易俯首認罪,說:“小臣甘願領罰。”

“算了,算了。”商王托嘆了一口氣,說:“等二王子清醒過來,再做定奪。”

葉厘向王上報告道:“小臣在山洞裏繳獲了若干女子,俱為平民之子。”

商王托輕捊長須,說:“這些來自平民家庭的女子若是能夠找到父母,就讓她們回到父母的懷抱吧。剩下的無主女子,悉數充實王邸吧。”

“唯。”葉厘恭敬地說道。

九暑時節,一座山似的冰塊以騾車運往王邸。

艻室有患者存在,所用的冰塊是以斛來計算。

王後婦葉守候在兒子身邊三日三夜,以覆菹為藥引,以雄紅皮為佐,命令廚師在庖屋日夜煎熬成汁。

原本商王托和她讓阿干迎取許國公女為主婦,並不計較許國公女所在之邦的大小,是為了讓阿干日後降為臣工能夠竭盡全力輔佐小王子羨。如今看來,商王托和她都想得太過簡單了,以為世間的女子隨處可摘,竟然使阿干遭遇了噬心蠱的災禍。

婦黃嬴蕤身懷有孕,王後婦葉讓她返回埴室安心養胎。

婦陳媯穎則是留在艻室照顧二王子干。

服用了甘甜濃香的湯藥,經歷了三日三夜的生死搏鬥,二王子干終於清醒過來了,再一次擁有彌足珍貴的意識。

雖然雙目模糊,但是依然能夠辨認出守候在他身邊的是哪三個人?

“母后……”子干輕聲念道。

端坐於席的婦葉己銅溫柔地說道:“阿干,你可是睡了三日三夜,總算清醒過來了。”

子干又喚向兩位別室:“阿蕤、阿穎,讓你們擔憂了。”

雖然時不時在埴室休息,但是嬴蕤特別害怕突然失去了王子大人,所以她也偶爾來到艻室探望二王子干。見到王子大人清醒了過來,嬴蕤高興地問道:“阿干,你要不要吃鵪鶉蛋?”

媯穎微笑地說道:“鵪鶉蛋可是浸在烏雞湯中,非常滋補。”

子干莞爾說道:“我現在只想喝一口粥。”

婦葉己銅拍了拍他的後背,滿懷愛意,說:“母后已經讓廚師為你準備了酸梅鹿肉粥。”

回憶起在山洞裏的遭遇,子干愧疚地說道:“子臣不孝,又讓母后操勞了。”

婦葉己銅意味深長地說道:“日後若是要迎取一位中宮正妃,務必要懂得像透光金鑒一樣能夠辨別友方與敵方,夫婦相處容易相愛難。能夠找到情投意合的女子為我兒的中宮正妃,母后我也就放心了。”

母親的聲音就像蜂蜜一般甘甜若醴,能夠浸潤人心,子干畢恭畢敬地說道:“子臣知道了。”

黃昏降臨,天邊的餘暉逐漸消散。

商王托與王後婦葉又一次來到艻室探望兒子。

父母到來的時候,二王子干正在以竹筒飯為晚餐。

跪坐在竹制席子之上,商王托拈鬚說道:“幸虧你只是失蹤了三天,要是再多幾天,後果不堪設想。”

王後婦葉也跽坐在竹席之上,說:“你父王聽聞伺官來報,知道你失蹤了,這三天以來,你父王是寢食難安,坐卧之間,想的都是你走失的事情。”

子干羞紅了臉,說:“子臣不孝,長這麼大了,還讓父王操勞。”

“沒事。”商王托一雙閱盡世間故事的眼睛滿懷對於兒子的眷注,說:“你的三弟中了山羊蠱,到現在也沒有痊癒,你還算是幸運的。”

“我已經不再有蠱盯上了。”子干臉上顯露出憂慮,說:“三弟的山羊蠱恐怕需要山中高士前來解除。”

商王托點了點頭,表示贊同,說:“包犧氏一族,總有英才異士,我已經讓使者前往蜀國請來一批巫覡為你的三弟治療疾病。”

子干吁了一口氣,說:“要是究根到底,還是我的過錯,是我把婦許請進王室,才導致這些事情接踵而來。”

商王托復又拈鬚說道:“阿易也太莽撞了。”

子干連忙問道:“發生了什麼事請?”

商王托嘆了一口氣,說:“阿易把婦許放走了。”

言語當中滿是震恚,彷彿是烏雲密佈的天空忽然降下一道閃電,使聞者膽戰心驚。

“哦。”子干似有無限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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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之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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