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因絮果

蘭因絮果

媯穎抬頭望着他,說:“我有叫保姆前來。”

子干連忙說道:“快叫保姆過來。”

媯穎從袖中抽出一個口哨,吹了三聲,有一隻白色的信天鴿前來。

把一隻信天鴿的左爪綁上一筒書信。

那一筒書信全是由絲帛製成。

一雙潔白的翅膀朝蔚藍色的天空翱翔,是那一隻信天鴿撲凌撲凌地起飛。

少頃,婦虖白谷懷裏抱着一名粉雕玉琢的嬰子。

由於無有嬭媼在側,從保姆手中抱回自己的女兒,婦陳媯穎敞開衣襟,就此讓女兒運用櫻桃小嘴含住她的☆乳☆頭☆,吮吸營養之源。

子干向那一名保姆問道:“你怎麼知道婦許大人慾要謀害小王孫?”

婦虖白谷嚴肅地說道:“是婦許大人派遣使者來找小臣作為幫凶。”

子干提高聲調說道:“亂嚼舌根,必有鬼神降下懲罰。雖是獨處,猶有鬼神作為上帝的耳目。若爾所言盡為虛,必有鬼神降下災禍,若爾所言盡為實,必有鬼神降下鴻福。”

“小臣所言俱為實。”婦虖白谷緩慢地敘述道:“小臣之兒為婦許大人麾下的士兵,曾受過婦許大人的恩義。兩天前,婦許大人派遣使者前來找小臣,想讓小臣投放毒蠱。天下為公,小臣豈敢背後投放毒蠱?小臣乃是照顧小王孫的保姆,因此前來告知於王子大人。”

聽了她的彙報,二王子干疑信參半,猶似一團亂麻,茫然無緒。

看了看王子大人的反應,媯穎便知曉王子大人對於婦許是存有炙熱的愛意。

駐足許久,子干方才對着那一名保姆說道:“你跟隨我們夫婦倆返回王邑吧。”

“唯。”婦虖白谷恭敬地說道。

子干轉過頭來吩咐婦陳道:“阿穎,回去以後,你要保持往常閑適的神色,切莫流露出憤恚的神色,免得顧此失彼。”

媯穎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

而在她懷裏的女兒由於吮吸了充足的乳汁,便閉上一雙眼帘進入黑甜夢鄉。

在楝林中踱了幾步,二王子干與婦陳媯穎帶着幾多顧慮返回大邑商。

而婦虖白谷則是運用竹簍背起了小王孫阿葵,返回了大邑商。

夜色深沉,彷彿是一塊墨色罽毯遮掩了原先明亮的天空,只點綴着幾顆鑽石似的稀星。

在睡車裏,阿葵睡得非常沉,彷彿是一株仙巴掌。

忽然,從地板的縫隙之處,有一條百腳蜈蚣躥了出來,扭動着冰涼的身體,爬行到睡車之內。

涼颼颼的東風從戶外潛入進來。

小孩子身上有淡淡的乳香,吸引了那一條蜈蚣前來蜇咬。

哇哇哇——

點上九盞連枝釭燈,室內陡然明亮。

一眾侍從發現小王孫手裏竟然緊捏着一條有毒的百腳蜈蚣!

只見那一條百腳蜈蚣居然軟塌塌地下垂。

二王子干與婦陳媯穎獲知共同的女兒被一條蜈蚣襲擊,俱是炸毛變色!

所幸阿葵生來有鬼神庇佑,能夠掌控蜈蚣。

一名巫師把那一條蜈蚣放在缽內。

那一條蜈蚣可是扳倒婦許大人的證據,婦陳媯穎吩咐那一名巫師要注意保管。

把女兒抱在懷裏,二王子干仔細地檢查女兒的一雙小肉手有無創傷。

媯穎臉上陰雲密佈,說:“今天夜晚值班的人那麼多,我還讓小臣掃了三次地板,竟然還有毒蠱進入!”

少頃,一名女性小臣走上前來向他通報道:“啟稟殿下,有發現放出蜈蚣的可疑人員,是剛才值班的一名男侍。”

子干連忙說道:“快把他押上來!”

媯穎從夫君懷裏抱回自己的女兒。

那一名男侍很快就被四名頗有氣力的中涓押了上來。

撲通一聲,那一名繩捆索綁的男侍就此跪在光溜溜的地板上。

子干厲聲質問:“是誰指使你?”

“是……是……”那一名男侍言語支支梧梧。

子干威脅他道:“若是有所隱瞞,鬼神的懲罰必是接踵而至。小王孫乃是金枝玉葉,若是有性命之虞,拿你是問!”

那一名男侍磕頭若搗蒜,說:“請殿下饒了小臣性命!”

子干抬高聲調說道:“從實招來!”

那一名男侍似乎是個行事拐彎抹角的油滑嘴,說:“若是小臣從實招來,萬望請殿下饒小臣性命,小臣實在害怕日後有仇家追殺。”

子干拊掌說道:“你若是從實招來,即使有仇家追殺,本王子也能護你周全。”

聽聞王子大人的保證,那一名男侍把背後主謀供了出來:“是在苜室的婦許大人指使我前來投放毒蠱於筊室。”

“果然是她。”子干在心裏發出一聲嘆息。

“哼!”媯穎望了望懷裏的孩子,說:“歹婦蓄意謀害我的阿囡,豈能為內政之主?必須得稟告兩位陛下了!”

子乾的一雙眼睛呈現獃滯狀態,再三思索,在心裏有了定奪,方才說道:“關於巫蠱這件事,勿要驚擾婦許,既然婦許是主謀,待到水落石出,由我親自來審訊。”

“也對。”媯穎附和道:“婦許大人素來外正內邪,豈能讓婦許大人有機會搶白?”

返回艻室,已是三更半夜的時分。

那一名巫師前來面見王子大人。

百腳蜈蚣放在石缽之內,依然在蠕動。

在九盞連枝釭燈的照耀之下,可以清楚看見百腳蜈蚣的猙獰。

喝了幾杯枸杞桃花茶,清醒了一團亂麻的腦袋,子干發出雄渾而有力的聲音問道:“這一條蜈蚣可是毒蠱?”

“百腳蜈蚣確實是毒蠱。”那一名巫師輕聲地說道:“小臣拿透光金鑒觀察,也難以知曉百腳蜈蚣究竟有多少歲。”

子干登時湧上了驚懼之色,問:“那麼阿葵會種上毒蠱嗎?”

那一名巫師向王子保證道:“小王孫有鬼神庇佑,自然是無礙。”

子干進一步問道:“那麼從哪裏可以獲得毒蠱?”

那一名巫師脫口而出:“自然是只有蚩尤才能製造出百腳蜈蚣的劇毒。”

就在此時,一名男性小臣把兩冊查檔遞給王子大人。

子干問向小臣:“作什麼?”

那一名男性小臣恭敬地說道:“是婦陳大人給您送來的坐賈出入稽核。”

二王子干便把兩冊查檔拿在手上。

只聽那一名男性小臣吐字清晰地說道:“兩冊查檔上某一處定有蚩尤的氏名,蚩尤乃是有苗氏之君,必然會在查檔上留下有苗氏之君的印記。”

在案几上,二王子干鋪開一卷竹簡,搜尋到有苗氏之君所留下的印記。

事情的真相又進了一步。

二王子干握緊了雙拳,隱約可見青筋。

自己所愛的女子竟然要謀害自己的孩子。

痛苦的感覺瀰漫全身,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才是正確的抉擇。

那一名巫師侍立在旁,說:“小臣已經讓百腳蜈蚣吃食了覆菹,現在百腳蜈蚣已是清凈之物。”

子干看了看石缽之內的百腳蜈蚣,說:“先把這一缽證據拿下去妥善保管。”

“唯。”那一名巫師就此退出艻室。

夜晚清冷的月光照在窗戶的邊沿,再由窗戶進入內屋。

二王子干跽坐在竹席之上,案几面上倒是空無一物。

心愛的女子犯了巫蠱之事,是為了謀害婦陳所出的孩子,實在讓他左右為難。

一想到在大漠裏邂逅了許國公女,許國公女是那麼可憐無助,他心裏就湧起了憐惜之意。

但是一想到嬰子又何其無辜,他又能狠下心來審訊許國公女。

清冷的月光映在他的身上,倒給他增添了哀愁的色彩。

這一個夜晚註定是無法入眠,唯有天上的一輪太陰陪伴着他,體諒着他的苦衷。

翌日,噴薄欲出的太陽從太行山的東面冉冉升起,一群飛鳥隨風而起,把那一輪新生的太陽托上蔚藍色的天空。

按例早起,二王子乾的一雙眼睛顯得非常紅腫。

從艻室至於苜室,一路上充盈着花香鳥語的景象。

可是為什麼會如此悲傷?

彷彿花和鳥都沾染上一層慘淡的色彩。

解決了女兒的哺乳問題,婦陳媯穎便隨從夫君前往苜室。

芄宮的家室迂迴曲折,彷彿是一座迷障。

在苜室,婦許姜腫與絞國公女姜靜分席而坐,談論着今年該添加多少件衣裳了。

嘭——

忽然,兩扇木門打開,一陣涼颼颼的東風毫無徵兆地沖了進來。

守在門外的兩名女性小臣主動給兩位主子讓路。

仔細一瞧,原來是二王子干與婦陳媯穎。

絞國公女姜靜從席上起身,迷茫地問道:“怎麼回事?”

婦許姜腫腦海里充滿了疑問:“還沒吃早飯,這是要幹什麼?”

婦陳媯穎本欲動一動嘴唇,但是夫君尚未開口,她是必須保持沉默的狀態。

思索良久,子干囁嚅地說道:“阿葵差點中了你投放的毒蠱!”

看着他紅腫的雙眼,姜腫笑着明知故問:“什麼是毒蠱?”

子干質問她道:“你真不知道?”

望着他,姜腫一口咬定:“連碰都沒碰,我當然真不知道。”

“哼!”媯穎把一番話沖向婦許,說:“你的解釋就是掩飾,你長期生活在敦煌之地,敦煌之地多毒蠱,豈會不知毒蠱?你這一個扯空砑光的歹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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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之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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