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無常

世事無常

漫天的寒酥覆滿了青玉樹,把一棵又一棵的青玉樹包裹成白鐐鑄成的天木。這一棵又一棵的天木簇擁着鱗次櫛比的梧宮,把粉妝玉砌的梧宮裝飾得恍似海底的水晶殿。

然而泉室之內,卻是有地龍守護,充盈了熱烘烘的氛氤。

王後婦葉與婦許姜腫分坐兩席。

侍從們端上兩碗齒頰回甘的長壽果茶,撒上胡麻籽,別有一番滋味。

飲用一口果茶,放在案幾之上,思索再三,姜腫愀然說道:“阿干要迎取陳國公女,我這裏有一柄金坤斧,可以送給陳國公女作為聘禮。”

婦葉己銅拉住她的一隻玉手,說:“阿囡,你何需為陳國公女備齊聘禮?等到那一位陳國公女過了宮門,依然是奉你為長。”

姜腫勉強笑道:“既然是我為長,我就更應該送金坤斧給陳國公女了。我身為主婦,哪能不送贄幣給別室呢?”

婦葉己銅感動地說道:“待到你既笄之時,母后就讓王上為你和阿干舉辦熏天赫地的昏禮。”

步出泉室,遙望前方,全是冰封雪蓋的景象。

拜別了王後婦葉,姜腫卸下了一張溫良儉讓的面具,滿臉都是憤恚和憂愁。

應該加重噬心蠱的份量了。

怎麼這傳聞中分外可怕的噬心蠱還不發揮作用?

蜘蛛、工蜂、螞蟻。

明明捉了這三種昆蟲作為噬心蠱的組成部分,四處風流的王子大人卻能夠活蹦亂跳地走動。

姜腫又製作了一份噬心蠱。

這一次是只給王子干一個人吃食噬心蠱。

窮陰時節,朔風呼嘯襲來,冰渣子也隨之而至。

二王子干服用了婦許遞給他的一碗萬歲子花茶。

萬歲子花茶味道非常奇異,一杯入腹,使飲者還想再喝一口嘗鮮。

王子大人已然把噬心蠱吞入腹中。

望見王子大人服用噬心蠱,她面上泛起了甜蜜的笑容,總覺得她自己能夠永遠抓住王子大人的心。

冬去春來又是一年惠風和暢的時節,飛鳥橫度嵩山,流淌着蒼松翠柏的嵩山總有嵐氣裊裊亭亭地飄蕩,逐漸把飛鳥的身影隱沒。

溫侯世子蘇易再一次乘坐金制軺車前往寒國。

黃帝的後裔,而今淪落到枝附葉從的地步,何其哀哉。

到達寒國,棠棣之下,有麋鹿飛奔而過。

至於隮室,溫侯世子蘇易此次拜會寒侯帶來了一斛東海珍珠,珍珠各個光滑圓潤。從元古起,女子就喜歡在脖頸處皓腕處懸挂堅硬而精緻的貝殼,進而發現某些貝殼裏面還包含着晶瑩而凝重的珍珠。

寒侯明斌連忙命令男侍把溫侯世子的禮物收走。

而那一名寒國公女于于而來,輝耀一室。

尚未知曉寒國公女的名字,他卻沉溺在美麗的漩渦中,愛上了美麗的本質。

待到那一名寒國公女端坐於席,寒侯明斌向他介紹道:“此乃吾之長女,單名一個「蓿」。”

妘蓿,名符其實。

蘇易微笑地說道:“我想迎取您的長女為主婦。”

寒侯明斌高興地說道:“願以吾子為卿執帚之士。”

蘇易濟濟彬彬說道:“我將會在丁酉日迎取您的長女為主婦。”

寒侯明斌逌爾說道:“我寒國與溫國結為甥舅之親,猗歟休哉!”

看了看那一名美麗的寒國公女,恍若朝陽初升,萬丈金幅,明光爛漫。

能夠迎取此等賢慧之女為太室,是身為丈夫的榮幸。

蘇易微笑地說道:“寒伯,本公子能有您的女息為伴,實在是本公子的榮幸。”

寒侯明斌謙虛地說道:“蕞爾小邦能有此等昂藏七尺的賢壻做客,實在是榮幸至極。”

步出霱宮,蔚藍的天空之下,潔白的雲朵渲染上太陽的明光,信天鴿撲凌撲凌地起飛。

自從見到寒國公女一面,蘇易彷彿是尋找到了舉世罕見的一尊雕像,燃起了對於昏因生活的期待,簡直想很快就舉行一場喧囂而隆重的昏禮。

一輛輕簡的金制軺車晃悠悠地往西而行,預定目標是溫邑。

且說二王子干與陳國公女媯穎羅曼蒂克式的事迹。

冬末初春的時節,凝結成冰的洹水解凍,有一條又一條的魴魚隨着波浪躍出水面。

陳國公女媯穎想方設法勾搭上了二王子干,願意從陳邑至於王邑,成為王子之婦,雖然只是一名別室,但是不管怎麼樣從此以後就是王室成員了。

兩人約會的地點在一處攣夷花開的草叢中。

一枝又一枝豐碩的攣夷花肆意綻放,爭奇鬥豔,蜂猜蝶覷,真是有着訴說不盡的活波和奔放。

子干握住她的一雙玉手,彷彿是捧起了一件白木香,說:“阿穎,待到丁亥日我就接你到王邑宅居。”

媯穎韶羞地說道:“阿干,我希望我們能夠永結同心。”

“我和你既然要結為夫婦,當然會有黃泉共為友的一天。”子干情真意切地說道:“我希望你早點來王邑陪我。”

媯穎發出嬌婉的聲音:“我希望我與阿干能白頭偕老。”

子干戲謔地說道:“我請你吃萬壽子。”

媯穎莞爾說道:“萬壽木結出萬壽子,千年萬載垂瓊實。”

三月三日,正是踏青的天端時節。

碧綠的樹木向天延伸,茂草艷花環鋪在土地上,飛行的鳥兒往傘蓋上銜枝築巢。

一幅春意盎然的悠長畫卷緩緩地展開,美不勝收。

溫侯世子蘇易邀請寒國公女妘蓿前往溫邑踏青。

溫國境內最別具一格的是擁有不計其數的溫泉,充斥着硫磺氣息的溫泉可以供人類沐浴。

當然,溫侯世子邀請寒國公女前來溫邑做客,主要是讓寒國公女瞧一瞧她自己未來的固定財產。

行至翡翠似的蘭草叢附近,發現有白色的小花悄然綻放。

蘇易逌爾地說道:“蘭草是最為芬芳的植物。”

妘蓿垂首望向參天巨木旁邊那一叢蘭草,說:“我的母后每一天都親自給蘭草澆水,蘭草開花,能夠把蜜蜂和蝴蝶都吸引過來。”

蘇易莞爾說道:“等到我們結為夫婦,我一定會讓花匠給你的居所填滿蘭草。”

妘蓿掩口胡盧道:“蘭草是要在幽谷之中才能長成,哪能靠近人的居所?”

“蘭草所開的花最為香氣悠遠,吸引了蜜蜂和蝴蝶,確實應該遠離人的居所。”蘇易微笑地說道:“免得蜜蜂會四處亂蜇。”

妘蓿望着他說道:“我希望我和世子能夠執手共守百年。”

她的一雙眼睛彷彿是日長石所生就,閃爍着明光,有着溫柔的流波。

沉醉在她的溫柔之中,蘇易莞爾提議說:“我們一起去玩曲水流觴吧。”

妘蓿笑問他道:“去哪裏舉觴盛酒?”

“我和你前往汜水舉行羽觴隨流的儀式。”蘇易輕聲說道:“在汜水附近還能夠獵獲麋鹿。”

妘蓿眨了眨眼睛,說:“桃花吉利,若是能飲上一杯桃華水,我和你就能夠福壽雙全。”

蘇易握緊她的一隻玉手,說:“以桃花製成的酒何其多,我早已喚侍從備下了桃華水。”

沿途多有水流橫布,水流面上泛起了滾白的波浪。

前往汜水的路上,溫侯世子蘇易與寒國公女妘蓿樂樂陶陶地談論關於桃花的話題,吟詠了優美的四字詩歌。

到達巨木參天的岸邊,一杯又一杯的金觴隨着波浪而轉動,等待主人的取飲。

青陽時節,一隻又一隻的白鴨下水,拍打着翅膀,漂浮在醽醁中。

嘎嘎嘎——

在汴水岸邊,舉行過拔禊儀式,蕩漾着蘭花的芬芳。

為了躲避一眾侍從的尾隨,媯甄與媯穎兩名陳國公女來到汴水岸邊說話。

東風輕捫着一棵又一棵的清明花樹,吹開了金色的小花。

流動的空氣中洋溢着清明花的芬芳。

雖然身處青陽的世界,陳國公女媯甄卻全無喜悅之意。

她的阿妹要歸於王子大人,她卻還留居父家,寂寞和痛苦逐漸瀰漫於心間,無藥可救。

見她蹙額顰眉愁滿面,媯穎慰藉她道:“阿姊日後定會有如意郎君作配。”

媯甄長吁一口氣,說:“阿妹,除了二王子還有誰可為我的丈夫?二王子相貌堂堂威風凜凜,你有幸成為王子之婦,真是難得的福氣。”

滿臉稚氣的媯穎搖了搖頭,說:“我身為少室山,沒有阿姊為伴,怎麼能是一種福氣呢?我歸於王子,有朝一日定會替阿姊報奪夫之仇。”

出於對於阿妹的關懷,媯甄囑咐她道:“你到了王子身邊,切勿輕舉妄動。那一名許國公女頗得王子信任和寵愛,你切勿直接針對許國公女。”

媯穎滿懷對於未來的惶惑,說:“我知道了。”

眼含熱淚的媯甄握緊她的雙手,說:“從今往後,我們姊妹倆怕是要天各一方了。”

“哪會呢?”媯穎笑着說道:“我會常回陳邑探望親戚。”

一隻白鴨忽然跳上岸來,搖搖擺擺地向她們走來。

嘎嘎嘎——

媯穎噗嗤一笑,說:“阿姊,先別談這些還很遙遠的事情,我們一起去捉白鴨。”

“很久沒有捉白鴨了。”媯甄立刻擼起兩邊窄袖,說:“走,把白鴨捉來,今天回宮就吩咐廚師做一道鴨肉炮格。”

撲通一聲,汴水就濺起了無數浪花。

而一群白鴨則是四處逃竄,唯恐人類把它們捉來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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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之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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