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蒡臨舍
太陽剛從覆滿積雪的太行山升起來,晨曦微露,使因冰天雪地而躲藏在洞穴中的生靈有了些許活絡。
一隻黃色獵犬慢悠悠地行走在凍結成冰的沘水之上,眺望太行山遠處的太陽,享受着上帝帶來的光明。
四匹白色駿馬拉着一輛軺車,軺車上坐着一位女性使者,乘遽奔向東方是為徵子大人傳信,請求秦侯查找公孫大人的尋蹤。
吃過早餐,懷裏抱着白貓,子穆乘坐着豪華的軒車行至首都。
待到一名侍女通報商王授,徵子穆緩步走進桐宮的大室,腳邊的白貓跟隨着她前進。
正坐在一張由貂毛製成的席子之上,隔着一張案幾,商王授對着徵子說道:“父王考慮再三,決定讓阿囡作為外服諸侯至於戎狄之地傳予王化。”
輕撫着貓咪的腦袋,子穆振奮地說道:“多謝父王抬愛。”
商王授鄭重地囑託道:“等過了三年,阿囡再到戎狄之地封邦建國。”
“唯。”子穆點了點頭說道。
商王授慈藹地向她說道:“晚點到達藩屬紮寨,你父母也會比較放心。”
戶外的梧桐樹歷經冰霜,更顯☆堅☆挺☆秀拔。
一眾宮娥隨從王女大人步出室內,來到月台之上。
躺在主人懷裏,貓咪一雙藍幽幽的眼睛望着主人。
瞧它甚為可愛,子穆便把自己的拇指探進它嘴裏。
當興緻正濃之際,裹夾着一陣又一陣的朔風,婦鬼羋娍形似魑魅一般出現在眼前。羋娍站在朔風之中,羌笛似乎由遠及近遙遙傳來,彷彿一株枝條凋零的梨樹,滿是蕭疏的意味,覆滿了寒霜,有着訴說不盡的凜冽。
一瞥到婦鬼大人忽然在此將她攔截,把白貓緊緊地抱在懷裏,子穆張開櫻桃小嘴說道:“母娍,原來你也在這裏。”
“怎麼?”羋娍冷笑地反問道:“小兔崽子,難道我來有什麼問題嗎?”
子穆支支梧梧道:“母娍,您是長輩,我作為後生又怎敢置喙呢?”
望着王女大人,羋娍想起了兩位王后在世的時候,佔盡了風光,王女大人是兩位王后的外侄,思及至此,她的胸膛油然生出熊熊炎火,說:“想必你在背後說了很多關於我的壞話。”
子穆反駁道:“母娍,您的唇舌可真厲害,堪比利劍。如果我說過您的壞話,您儘管可以審問在我身邊的侍女,我的桸宮就像一座堡壘,杜絕了流言蜚語的進出。”
喵喵喵——
低頭看了看貓咪,子穆對着婦鬼說道:“母娍,已是卯時,我先走了。”
婦鬼羋娍並沒有回話,而是以一雙犀利的招子死死地盯住王女大人。
王女子穆看了看婦鬼一眼,隨即讓一眾宮娥簇擁她而走。
一眾宮娥尾隨在王女大人身後,步出月台,走下台階,行走在曲折蜿蜒的迴廊當中。
待到鳥靜風止,望着檐牙高啄的桐宮,回想前幾天她與王上的衝突,婦鬼羋城並沒有踏進梧宮門檻,而是止步不前地盯緊一扇方牖,似乎要從中探出王上的近況。
“邸下,要不要向中涓通報?”跟隨她而來的一名侍女開口問道。
“不。”羋娍搖了搖頭,說:“返回棘宮。”
那一名侍女替她委屈:“邸下……”
羋娍抬高聲調呵斥道:“我說的話沒有聽到嗎?返回棘宮!”
“唯。”那一名侍女恭敬地說道。
一株又一株的李樹覆滿了霜雪,從遠處望去,宛若白銀鑄成的雕塑。茅草蓋成的雀舍坐落在李樹叢中,雀舍里有許多孔雀走來走去。雖然正處於初冬時節,但由於雀倌餵養得體,在陽光的映照之下,一隻又一隻的孔雀轉動腦袋享受着這一方晶瑩剔透的雪景。
車輪咕嚕咕嚕地轉動,雪地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轅轍。
下車之後,王女子穆徒步走到雀舍之中,一眼就望到眾多的孔雀,其中有一隻烏黑的幼鳥特別吸引人的眼球。
那一隻黑孔雀長大了許多,蓬鬆的羽毛正在舒展,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正在滴溜溜地轉動。
“真是可愛。”子穆蹲下身,輕撫着毛茸茸的黑孔雀。
看着黑孔雀,回想起了那一次在天闕上,小王子聖化身白孔雀,姿容豐偉,真使她怦然心動。
如斯俊朗少年,誰家閨秀擲果盈車?
“你在這裏。”亞蒡子稽悄然站在她身後。
子穆站起身來,轉過頭對着他說道:“是你。”
“我是來看我送給你的黑孔雀。”子稽輕言淺笑道:“這一隻孔雀漂亮吧?”
輕倩的氛圍似乎有些奇怪,混進了曖昧的氣息。
子穆下意識地向後移動半步,說:“阿稽,多謝你送來的黑色幼鳥。”
望着眼前的佳人猶似鼠姑花穠華正盛,子稽帶着浮在陶瓶上的黑色塗料一般的笑容說道:“阿穆,我先走一步了,如果有空閑的時間,你就來鼮邑找我。”
子穆以笑容回應他,說:“嗯,有空我會來找你的。”
烏黑的孔雀此時磨蹭着王女大人帶着小蝴蝶結的帛履,滿是依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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