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溫邑

前往溫邑

薄侯世子的太室乃是杞國公女姒狐,聽聞婦蘇己揚要攜帶王女子娬與王女子妏前往奄國,她也要隨從婦蘇己揚前往奄國。

亞庇子陶與公孫子穆出城送行,父女倆各自乘坐一輛軺車,以此來為前往奄國的四人組送行,婦蘇己揚將兩名王女帶在身邊,子娬與子妏兩名王女依偎在婦蘇身邊,猶似兩隻尋求庇佑的小貓咪。婦杞姒狐則是乘坐另一輛軺車,通往奄國的道路,兩旁的木樨香風飄蕩,八匹白色駿馬拉着軺車馳騁。

送走了兩位命婦與兩名王女,亞庇子陶與公孫子穆胸膛之內充盈着對於至親的留戀之情,父女倆各自乘坐一輛軺車欲要返回秦城,套馬的韁繩一動,涼爽的商風吹來,車輪咕嚕咕嚕地轉動,兩輛軺車由各自的四匹白色駿馬拉拽,叮叮噹噹的鈴聲在歡快吟唱,彷彿是八隻麻雀在檜樹上鳴囀。

小王子聖乘坐軺車前往柳苑,恰巧碰到亞庇子陶與公孫子穆,他連忙撫軾俯首,以示尊敬。

子陶關懷地問道:“小王大人,是要前往柳苑狩獵?”

“是的,父陶。”子聖笑着說道:“等會我還要讓阿穆同我一起前往柳苑釣魚哩。”

“行耶。”以一雙猶似墨玉珠的眼睛望向小王大人,子穆言語甜脆地說道:“阿聖,等會我跟你一起去柳苑釣魚,你要記得把肥魚送給我。”

“行。”子聖高興地說道:“秋天肥美的鯽魚送給小妹嘗鮮,讓小妹進補脾胃。”

見到小王大人與自己的女兒互動甚為默契,子陶輕捊長須對着小王大人說道:“秋天正是豐收的時節,在此時觀賞楓葉之美,於水濱之處垂釣,真乃人生第一樂事。”

“父陶說的正是。”子聖帶着雄渾而又深沉的聲音說道:“秋天正是收穫黍粟的時節,在水濱之處垂釣,可觀江河的浩瀚,可觀江河的潤澤而行。”

接通寬廣河水的泗水流淌在柳苑的東部,雖處秋季,英英玉立的諸多柳樹舒展着修長的黃色枝葉。一排蒼鷹,統共十二隻,從蔚藍的天空上振翅高飛,在地面上留下迅速移動的剪影。

小王子聖與王女子穆,踏上泗水之濱的竹橋,各自拿着漁竿和魚餌臨水而望,坐等肥美的鯽魚上鉤。

兩位王子遙望對岸,只見舉着優美巨角的麋鹿遁入蔥蘢的森林之中,遠處的鸝鳥則是在蒼翠的柏樹上歡唱,波光粼粼的湖泊倒映着植物和動物,組成一幅色彩絢麗的天地風光。

望着水裏的鯽魚優哉游哉地移動,子聖把金鉤上的蚯蚓一拋,連忙低放漁竿,期盼着鯽魚前來上鉤。

子穆將漁竿上的金線裝上金鉤,再帶上蚯蚓,用力一甩,以線將金鉤拋到水裏,靜待鯽魚的上鉤。

“抓到了。”小王子聖將釣到的鯽魚放到裝着清水的陶盆裏面。

看着兄長所捕獲的鯽魚生得厚實,子穆向兄長笑道:“阿聖,這一條鯽魚送給我。”

“本來這一條鯽魚就是要送給小妹的。”子聖亦是笑語以對地說道:“小妹可以將這一條鯽魚拿來讓庖丁給你做魚羹。”

望到水裏有一條灰色鯽魚前來上鉤,吃食蚯蚓,子穆立即將漁竿拉起,把釣上來的鯽魚放到裝滿清水的陶盆裏面。

枯葉一片又一片地落在水面上,引得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待到午時,小王子聖與王女子穆一共捕獲了十二條鯽魚,兄妹倆把全部的鯽魚交給伺官處理。

返回檟室,鏤空香爐添上了木樨香,縹緲而輕盈的木樨香氣裊裊上升。

接過一名侍女所遞過來的杏酒,輕抿了一口,小王子聖對着小妹說道:“阿穆,父王派遣使者告知於我,父王將要巡狩東部方國,他命令我們返回王邑。”

王女子穆微笑地向兄長央求道:“阿聖,我要先前往溫邑探望溫侯,然後再返回王邑。”

“行。”子聖拉住她的一雙玉手,說:“我正要拜訪溫侯,向溫侯討教關於征伐西部叛亂方國的事宜。”

子穆臉上泛着甜蜜的笑容說道:“小王大人把關於西戎的事情向祖易討教,正是找對了人,祖易身經百戰,力能克敵,祖易一定會有合理的建議書上呈給小王大人的。”

太陽從崤山的背面冉冉升起,煙霧繚繞,雲神羲和駕着金光燦爛的雲車前行,一群飛鳥振動翅膀托起初升的炎日。

在鹵簿儀仗的簇擁之下,商王授辭別了秦侯,浩浩蕩蕩地離去,小王子聖與王女子穆則是暫時留在秦邑。

在叢生着灌木的草地上,藍色的鶇鳥振動翅膀尋找蜈蚣。

到達溫邑,正是秋季的太陽溫柔地照拂溫泉的時節,溫泉泊泊地流淌冒泡,流淌出有益人體健康的熱水。

溫侯易率領文武百官出城迎接小王大人與王女大人,旗幟飄揚,出城的儀仗隊伍逶迤數里,文武百官盡悉跟隨在溫侯易的車駕後面。

兩輛軺車咕嚕咕嚕地轉動,在兩名御者的指揮之下,八匹白色駿馬停止走動。

剛一步出車廂,子穆就看到溫侯慈藹的面孔,連忙甜脆地喊道:“祖易。”

“阿穆,我們祖孫倆有多久沒見面了?”蘇易看到多年未曾碰面的孫女出落得越發美麗,作為祖父的他對着孫女慈藹地說道:“祖父聽聞你作為一名巫師,為方國諸侯驅逐啃食日月的惡犬,為方國諸侯解決了天災,你真不愧是我的孫女,有懸壺濟世的決心,將來定是一位名震八方的巫師。”

子穆言語甜脆地說道:“為了見到祖父,阿聖和我到達秦邑之後,很快就來到祖父的溫邑呢。”

“溫伯。”子聖畢恭畢敬地對着溫侯說道:“等會有關西戎的事情本王子要請教於您。”

蘇易輕捊長須,說:“小王大人來得正巧,老臣正要將有關西戎的諜報上呈給小王大人。”

步入蝮宮,進入苷室,只見四壁佈置雅緻,擺有數盆蘭花,正合小王大人的心意。

溫侯易吩咐一眾侍從為小王大人和王女大人擺上果茶。

先喝一口摻有蜂蜜的果茶,隨後將冒着熱氣的果茶放在案幾之上,子聖對着溫侯說道:“秦邑有上古神物黑龍出來為禍四方,我想應該是西岐使用釁禮召喚出來的。”

蘇易輕拈長須頷首說道:“此次黑龍出山應是西岐所為,我聽亭候來報,除了黑龍出山,西岐還使用釁禮召喚出虺龍。”

滿懷憂慮的子聖帶着深沉而又雄渾的聲音問道:“周方此舉是為了覬覦國中九鼎,溫伯可有何良策?”

“周方眼下正是青黃不接之時,應攻其疲敝之節。”把一觥果茶放在案幾之上,蘇易再一次輕拈長須說道:“待到王上巡狩東部方國之後,比侯與我將奉王命征伐周方。”

“甚善。”子聖嚴肅地說道:“我大邑商多年有西戎覬覦其田,正需以斧鉞威懾西戎。”

看着小王大人臉上洋溢着年輕人特有的朝氣蓬勃,蘇易微笑地輕拈長須說道:“小王大人正值青春年少,應該多跟隨王上四處征伐,以增長見識。”

“溫伯教訓得是。”子聖舉起一觥熱氣騰騰的果茶,說:“這幾年我跟隨父王四處征伐,在各個方國見識到了許多書本上從沒記錄的事情。”

子穆微笑地說道:“祖父,這一次隨從父王征伐人方,我也獲得了許多書本上學習不到的知識呢。”

“我的孫女,你第一次投入戰場之中,可是感受到生命的威脅?”蘇易以慈藹的目光注視着孫女。

“戰場上生死難料。”子穆溫軟的話語當中帶着軍官特有的堅毅:“在戰場上征伐敵方,看到死去的同袍,我更覺得人類的生命彌足珍貴。”

一名女性小臣走上前來,向溫侯報告道:“湯侯世子送來了聘禮。”

小湯祁通此次前來溫邑,送來以鹿皮所包裹的一雙鴻雁作為聘禮,以此來表達方國公子對於方國公孫的愛慕之情。

能夠如此幸運得到湯侯世子垂青的女子則是亞溫蘇護的長女己茵,己茵已是年方十六的方國公孫,正是諸多方國貴胄所要追求的一名淑女。

步入苷室,看着溫侯端坐於席,祁通連忙對着溫侯鞠了一躬,致以笑意:“晚輩見過溫伯。”

“免禮。”看着湯侯世子衣冠齊楚,乃是一表人才,蘇易輕拈長須說道:“阿通,你近年來越發有諸侯世子的威嚴,實在是後生可畏。”

小湯祁通恭敬地拱手說道:“在溫伯面前,本公子可不敢自持身份尊貴。本公子今日來此,是為了求取您的長孫。”

看着小湯一雙黝黑而深邃的眼睛充盈着少男對於未來的幻想,有着少男特有的羞澀,子聖笑着說道:“阿通,我應該提前祝賀你即將迎取一名方國公孫為太室。”

“阿通,你要迎取主婦,迎取我的阿姊,可要請我飲用桑葚之酒。”子穆看着小湯笑道:“此等交聘往來可是湯侯世子的人生要事。”

溫侯易轉動腦袋向侍立一旁的女性小臣說道:“去請長公孫前來面見湯侯世子。”

“唯。”那一名女性小臣恭敬地退出室外。

環佩叮噹作響,正是公孫己茵前來苷室,只見她向祖父溫侯斂衽肅拜,隨後端坐於席飲用一杯清茗。

一見溫國公孫進入苷室,小湯祁通立即以一雙形若黑晶石的眼睛看向溫國公孫。只見溫國公孫粉面含羞,也正以一雙形似墨色瑪瑙的眼睛望向他,使他胸膛之內奔湧出愛戀之意。

溫邑境內,松柏青翠,熱湯奔涌。雜遝的麋鹿聚集一地,在溪邊飲水,偶爾舉起優美巨角東張西望。

公孫驍帶領小王大人和王女大人來到粱地,三名貴族子弟來到楓樹遍佈的粱地,一汪溫泉緩緩地冒出來,許多生性爛漫的獼猴跳入溫泉當中沐浴,盡情地享受上帝的恩賜。

蘇驍對着小王大人說道:“我的二弟眼下只知道正在西岐,我卻沒有從亭候手中收到關於他近來在西岐的任何消息。”

輕撫着腰間的雀翎寶劍,子聖揚起富有朝氣的聲音說道:“阿驍,我想阿驤有可能只是想躲避你們而已,可以先讓公孫驤自己在西岐想明白,阿驤便會自己回來了。”

子穆微笑地對着他說道:“二兄阿驤向來叛逆,阿舅也管束不住阿驤。阿驍,你就先讓阿驤自己在西岐想明白。”

蘇驍輕嘆了一口氣,說:“我這二弟向來淘氣,君父和我平時也是慣着他,把他養成胡鬧的脾性。”

子聖寬慰他說道:“阿驍,血濃於水,父子之間沒有隔宿仇,阿驤終究會返回溫邑的。”

“但願如此。”蘇驍望向蒼茫的遠方,旻穹之上,一排蒼鷹飛過,他似乎是看向遠在西岐的二弟。

在蚺苑之內,楓葉一片又一片飄落在地,恍若朝霞映空。

在高大的楓樹下,小湯祁通與公孫己茵在談論着即將到來的昏禮話題,兩名年輕的後生話語當中充盈着柔情蜜意。

在楓樹的枝葉之上,四隻披着絨毛的肥胖麻雀觀望着兩名即將結為伉儷的年輕人。

“待到來年的孟春時節,桃花盛開在山野之間,我會乘坐軒車過來接你到湯國的。”祁通言語當中充滿着愛意,望向佳人的一雙眼睛閃爍着希冀的光芒。

看到湯侯世子待她如此溫柔體貼,己茵此時的神情羞澀,微垂着腦袋,飄出甜蜜的話語說道:“嗯,我等着你,阿通。”

祁通見到佳人面若舜華,他將佳人抱在懷裏,說:“等到春天來臨的時候,我們就可以結為夫婦了。”

公孫己茵聽聞湯侯世子對於未來的憧憬,她浮現出甜蜜的笑容,說:“我最喜歡桃花盛開的時節,真是一個適合踏青的時節。將來,孟春之際,你我二人將會在宗廟之中結為伉儷,以期百年,白頭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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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之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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