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小惡魔的出逃
“竟想將我如繡球般丟來丟去?門兒都沒有!”戚七偷笑着,甚是得意自己逃脫成功。
哎呀!多麼完美的計劃呀!假裝在轎中暈倒,嚇得丫鬟連忙命轎夫停轎。戚七則算準了府衙就在一旁,跳下軟轎直衝進府衙哭叫着有惡人要綁她。
這類案件雖不多見,卻也偶有發生;府衙內的捕快自然不疑有他的直衝出去,該救的救,該抓的抓;而她呢?則趁着這一片混亂,從府衙側門溜之大吉。聰明!嗯,真是聰明,真是才貌雙全,足智多謀,蕙質蘭心啊!戚七對自己用盡溢美之詞,毫不客氣的在心中為自己喝采。
城郊的林中,一片夏樹蒼翠。樹木鬱鬱蔥蔥,余香縈繞。四周開滿了各種不知名的野花,以其各自獨有的色彩爭奇鬥豔,這兒一叢,那兒一簇,白的像雪,粉的像霞,紅的似火。引來了蝴蝶翩翩起舞,引來蜜蜂嚶嚶嗡嗡。
戚七沿着小徑獨自一人漫無目的地遊走着,一雙纖細的小手閑不住的沿小徑扯着灌木叢的樹葉,下意識的撕成碎片。
戚七——顧名思義,家中排行第七,是她娘第七個孩子。她娘由於體弱,在她之前的哥哥姐姐均未出世便夭折了。至此,戚七自小到大被呵護備至得如同溫室里的小花兒,讓她厭煩透了;她一心嚮往着堂叔戚瑞安那般自由逍遙的日子,固才拚命說服外祖母,苦苦哀求了小半年,她老人家才勉為其難的答應讓戚七去小住段時日;何曾想她那位堂叔根本就不曾打算帶她一起外出遊歷,如同自由的鳥兒般。就算不將她一起帶出去玩也沒必要將她丟給一個生人,大不了讓她在戚府等他們回來就是了,府里有得是下人,還怕餓死不成!再說了,她還有兩年就及笄了,竟然還將她看作是小孩子。想想就覺得可惡!
既然他們不仁就別怪她不義了,戚七頓覺自己很是占理,這個是對他們的懲罰。再者說,保不齊這次外逃,她可轟轟烈烈大幹一番!此刻,先給那些長輩一個下馬威,在他們痛哭流涕,悔不當初之時再適時地出現,給他們一個教訓。他們放心之餘必定會更疼惜她,順着她,斷不敢再妄想將她丟下獨自去逍遙快活。
想到此處,戚七便興奮得兩眼放光,心緒也似長了翅膀般,飄動飛舞了起來,連一向討人厭的驕陽也頓覺順眼多了。趁眼下還未被尋着不妨自個兒去探險一番,玩累了再找人去戚府通傳,讓那群尋她尋得腿軟心累的長輩派人來接她。
看來這個戚七除了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溫室小花之外,還是個以整人為樂的小惡魔!
戚七不愧是與戚瑞安一個祖宗,真是要命的心大!全然未曾想過她如此獨自一人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日影城郊,會有何等的危險潛伏着。何況她的嬌小可人又讓她看着比實際年齡有小了幾分,如此一個單純又打扮華貴的小女孩,不僅是土匪綁票勒索的目標,更是人口販子覬覦的上好貨色。且等天一黑,她又該去何處容身?戚七好似根本未曾細想,此刻只沉迷在摘花撲蝶的喜悅之中。
戚七一直是個幸運的人。先是爹娘無微不至的呵護嬌寵,爹娘死後,舅母姨婆之類的親戚沒有一個不搶着要照顧她的。許是因為她有一張騙死人不償命的漂亮面孔吧!即便是住在外祖母府上時,整天“搞怪作惡”,也會有高人自告奮勇地替她擔待着,以至於養成了她從未曾對任何瑣事或理因擔心的事放在心頭。
眼見,天色已近黃昏。她依舊獨自一人晃呀晃的,一路又從城郊走回城裏,好像玩上興了似的在大街上閑逛;最後,戚七的腳步在七八個孩童面前戛然而止,原來有位老者正帶着那些孩童放紙鳶;看着天空中繽紛的色調,自由翱翔的紙鳶,戚七全然不顧及自己的年齡要比這些孩童大上許多,也跑去買了一個來玩;卻一連幾次都未放飛成功,好在經一旁的老者指點,漸漸的竟也有模有樣的將紙鳶迎風而升了,戚七開心大叫:“升天了,升天了!”
然其用語有些童言無忌,可她那嫩嫩甜甜的嗓音加之漂亮紅潤的臉蛋,論誰人見了都會打從心眼裏喜愛她,豈會有人介意她的言辭不當,怕只會更喜歡她的這份純真無飾。
離戚七十步之遙的地方,一個打扮得極為艷麗的女子正着迷的望着戚七。
“真是個美人胚子呀!”劉玉茹心想,眼光竟捨不得從那孩子的身上移開。假以時日,這孩子定然會更為標緻可人,真不知該以怎樣的詞彙來描繪其美貌。而那時,若其他姑娘們站在她身旁必然會黯然失色而自慚形穢,如此這般絕世璞玉只待人來精心雕琢便可成為一代佳人。
她想要這孩子!這個強烈的意念致使她情不自禁的走向戚七,注視着戚七的雙目依戀地無法自拔。她訓練過太多角,可任誰也不曾有眼下這個孩子這般的樣貌;若能將這孩子收入囊中,悉心調教,假以時日,劉玉茹相信自己定能將她爹留下的戲班子發揚光大,到時她不僅不用愁梨園的租金,更會有大把打把人將銀子送入她袋中。
思及此,劉玉茹走近戚七,挨其而立,“小妹妹。”她友善的開口。
驀然,戚七卻臉色大變的直叫着:“哎呀!你的紙鳶和我的打架了,快些拿開!”
天空之中滿是紙鳶與夕陽爭艷,五顏六色的,花枝招展。然則,戚七的寶貝紙鳶正與另一個糾纏不清。其他人孩童生怕受波及,紛紛走避,離他們遠遠的。
“莫急莫急,小妹妹,不過是打個圈而已,你與我換個位置即可,來。”一旁的老者安撫戚七,順手接過另一個自己孫兒手中的線軸,試圖幫這兩個孩子脫困。
“小心哦!”戚七小心翼翼的要與老者交換位置的當兒,紙鳶的線卻不識相的先斷了,連帶老人手中的那一端也遭殃,就見兩隻糾纏的紙鳶似尋覓幸福般的私奔而去······
“哇!呀——唉!”兩人孩子連同老者均不約而同的先是驚叫——失望——認命。
“該回家了,小妹妹。”老者笑了笑,好意提醒。語畢,收起剩餘的線,帶着自己的孫兒準備離去。
“哦,老伯再會。”戚七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向老者告別,目送老者和他的孫兒走遠,逕自發獃。
“小妹妹。”劉玉茹按耐着性子,又喚了一次,顯然這女孩並未注意到她。
戚七的確是此刻才察覺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個打扮妖艷俗氣的女子。細細打量,嗯······長得還算不錯;可論其打扮,嘖······衣裳的顏色過於艷麗,所佩戴的飾物的式樣又過於繁瑣老氣,有待改善。
不能怪戚七一見到旁人就先對其品頭論足一番。誰叫她的教養嬤嬤曾是在皇宮裏專門負責調教秀女的嬤嬤,因此在教養嬤嬤的長久調教下,也就耳濡目染,自然而然的成為她品評人的一種習慣了。對於那種不懂善用自己優點,不會挑合宜衣裳又不會按服飾搭配首飾,突顯氣質的人,戚七都感到很不可思議。
“叫我嗎?”她不喜歡旁人喚她小妹妹。
劉玉茹笑着,一臉的慈善,“我姓劉,你可以喚我玉茹姐姐。”
“哦。”戚七沒理她。她頂討厭陌生人打一照面就占她便宜!姐姐?下輩子吧!她隨手在身旁摘了許多蒲公英,自顧自的把玩着,玩得不亦樂乎,開心不已的用力吹一口氣,再見那些蒲公英隨風而去,無一倖免。
實在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