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休息室的門突然被大力打開,安燃大步走向桌前,瞪着坐在椅子上的經紀人。
經紀人看清是誰后抬手扶額。
安燃平常熱情洋溢的臉完全冷了下來,手機摔在桌上發出大的聲響。
“我要我的微博密碼。”
經紀人語氣十分堅決,“不行,你不能幫他。”
“齊哥都幫他說話了。”
安燃看着網上黑白嶼的言論,恨不得把他們都撕了才好。
曾經有一段時間,他也被這樣黑過,還是白嶼讓他學會不要在意別人的想法。
“齊懷遠是誰,你是誰,你心裏能不能有點B數。”
經紀人翻了個白眼,雖說安燃作為SILENCE的一份子,為公司帶來了無數利益,但金牌製作人齊懷遠可是長期的搖錢樹和不可多得的人才。
公司可以冷藏安燃,但不可能得罪齊懷遠。
安燃明白這個道理,可是他萬分氣惱自己怎麼這麼沒用,在白嶼遇到困難的時候都幫不上什麼忙,連發個微博支持他都不行。
“想幫他還不如直接安慰一下他的心情,你這麼做對誰都沒好處。”
經紀人好言相勸道,他同時帶着安燃和蔣深,兩人偏偏又是最不省心的,像仇人似的,在一個空間內就不得安寧,簡直操碎了心。
安燃沉默一會兒,突然道,“不如我們來談個條件。這次我可以不做什麼,我保證不會主動找蔣深麻煩,但我想要回我的微博自理權。”
*
另一邊的房間裏,冷色調的光打在宋凌臉上,呈現一絲灰敗的氣息。
陳經紀翹着腳靠在沙發上,饒有興味地看着宋凌捂着肚子大口喘氣的樣子。
他邊抽煙邊冷笑,“我他媽警告你什麼了,都當耳旁風了是不是。不僅親自上陣還請水軍?你在那裝什麼,打了兩下就廢了?”
宋凌只覺得呼吸間都滲着鐵鏽味,陳經紀對手底下的小明星都不留情,更別提他一個小小的練習生了。
但他更不會忘記,這一切都是拜白嶼所賜。
宋凌也沒想到齊懷遠會站出來幫白嶼說話,是他小看了白嶼。
陳經紀把煙捻滅,拉着椅子坐到宋凌身邊,輕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告訴你,上頭讓白嶼自生自滅,好事是公司的,壞事就是白嶼的,你隨便攪合進去萬一被發現了,不利的是你不是白嶼。”
宋凌勉強直起腰,勉強將臉上的痛色壓回去,“對不起,這次是我衝動了。”
他知道羽翼未豐之前不能硬碰硬,他還指望着陳經紀幫他上位。
陳經紀見了宋凌的神色,滿意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臉,“這看起來多精神,今晚高老闆說讓你去陪他。”
宋凌暗地裏捏緊了手指,面上還帶着職業化笑容,“我知道了。”
宋凌隱忍着怒氣走出會議室,面上透出陰冷沉鬱。
樓梯口有人在等他,是和他一組的裴良。
宋凌和裴良都是舞蹈功底好的,這8個參賽人里,綜合能力和人氣最高的就是兩個隊長——顧北川和宋凌。
但他倆一直不合,所以除了白嶼,這些人才直接分裂成了兩派。
裴良長相符合時下偶像的類型,進公司也已經三年,這次公司給他機會的意思也是想讓他進下一個組合里。
組合人員畢竟有限,天際男團歷史紀錄最多七個人。
如果這次再進不去,他就只能另尋他路了。
而突然空降的白嶼,讓他產生了濃重的危機感。
宋凌簡要地把陳經紀的意思告訴了他,他聽了也是一臉不滿,“憑什麼,白嶼那個廢柴除了臉還有什麼。”
宋凌一臉陰沉地點了根煙,“現在在外面就讓他囂張幾天,等過幾天進了節目組……還有顧北川,絕對不能讓他壓我們一頭。”
“白嶼就是一輪游,他沒有組隊,全靠個人分數,他死定了。”
兩人對了一下眼色,那裏都閃着心照不宣的暗光。
“對了,陳經紀沒有為難你吧?”裴良知道陳經紀的暴力行徑,他自己也吃過苦頭。
宋凌搖搖頭,“沒事,你趕緊去練習,馬上就要進組了。”
裴良應了聲,看着宋凌遠去的背影,收起臉上的笑容。
“哼,一個靠賣上位的神氣什麼……等着瞧,這次我才是主角。”
*
齊懷遠起了個早來到公司,工作室已經有人在了。
只見白嶼弔兒郎當地叼着筆,右手不停地彈着琴鍵,又時不時在紙上記錄著什麼。
大屏幕上放着一個歌手的現場,是天際大神歌手曹默。
“今天這麼早。”聞到茶香,齊懷遠便快步走在沙發前坐下,迫不及待地倒了一杯茶。
白嶼轉過身朝他坐着,面上帶着不常有的清爽,“這些天天氣好,睡得也好。”
“你看曹默的現場幹什麼?”
“取取經。之前一直聽錄音室,好久沒聽大神級別的現場。”
白嶼其實很喜歡唱歌,只是他從沒對別人說過,曾經有人教他唱歌,可是他那時剛好進入了變聲期。
而且他的習慣和經驗是,站在主唱的身側,看着他在舞台最前面肆意揮灑汗水。
在進入天際后,每天聽到各種人的聲音,除了會獲得靈感以外,他也會想拿起麥站在台上唱歌到底是怎樣的感覺,私下裏也常常模仿那些歌手的技巧。
他一直很好奇主唱唱歌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因為他聽那人唱歌的時候感覺很奇妙,就那麼自然而然地被他牽引帶動。
論專業,白嶼不只有理論,更有豐富的經驗。
白嶼會聽歌手錄製他的歌的小樣,有時甚至還要充當調音師。
齊懷遠對歌手們的吐槽他也都記得清清楚楚,久而久之,他也無師自通了。
更重要的是,在出事後,他的手彈不了樂器,便把唱歌當成解壓的出口。
“要我先幫你聽聽嗎?”齊懷遠隨意地開口問道,他也沒聽過白嶼唱歌,但他想到白嶼去進行練習生培訓那段日子,聲樂課一次也沒有缺席。
“不用了,又不是專門的唱歌比賽。”
“也是。對了,你的那首歌不是還給曹默了。”
“哪首?”白嶼皺起眉,完全想不起來自己有給曹默專門寫過歌。
除了專門給別的歌手製作的曲目,很多從SILENCE那種里淘汰下來的歌都是廢曲,隨手就塞給某個小歌手了。
“《風箏》啊,那首在排行榜第一佔了好久。”
白嶼驚訝,那首歌是特別符合市場大眾的流行曲目,非常容易爛大街,不太適合當時的SILENCE。
於是被他直接扔給齊懷遠了,沒想到齊懷遠最後給了他。
“齊哥,你居然把廢曲給曹默大神。”
齊懷遠直搖頭,“那怎麼能是廢曲呢,曹默還私下追問我好多次I.W到底是誰。我當時就跟你說過,你肯定當耳旁風了。”
白嶼聳聳肩,他寫的歌太多,自己都記不清楚寫了多少,更不會追着問每首歌的下落。
齊懷遠嘆了口氣,“反正你明天就要錄製節目了,今天早點回去休息吧,千萬別頂着兩個黑眼圈,穿戴也要符合偶像氣質,別把你之前那朋克風帶出場。”
齊懷遠還記得白嶼復健完畢后,被他第一次穿私服的風格支配的恐懼。
五顏六色的泡麵頭,鉚釘皮衣花格褲加尖頭靴,唯一畫風正常的就是那張神顏了。
雖然他接觸過很多視覺系和搖滾明星,對這種打扮見怪不怪,只是不是他喜歡的風格罷了。
但當時一直坐在輪椅上像個自閉兒似的白嶼突然穿成這樣,還是讓他感到震驚。
很多練習生見到他就繞着走,生怕他突然暴起似的。
後來也是在齊懷遠和安燃的雙重提醒下,白嶼才換掉了那身裝束,此後一直穿着簡單的純色襯衫。
不過那時候就已經沒有練習生願意靠近他了。
而現在,白嶼是要去當偶像而不是搖滾歌手的,他必然要提醒一下。
“我不是說了嘛,當時那幾套衣服只是我習慣穿的演出服而已,而且我剛從校園出來,也沒幾件私服,總不能穿校服來吧。”
“行了,其實那麼穿挺符合你的氣質,只是大眾很難接受而已。總之好好加油,我會幫你投票。”
“謝謝齊哥。”
白嶼的眼神轉而投注在大屏幕上,那樣複雜專註。
藍色背景與乾冰形成的繚繞霧氣交織,勾起記憶最深處的熱血在胸中激蕩。
在瞬間的昏朦中,他恍惚看到自己站在那裏,半隻腳危險地踩在邊緣,下面卻空無一人,只有冷冰冰的地面凝視着他。
他終於要回到那個讓他饜足又想要逃離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