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獻祭
“蘇家老祖永世不滅，以我之命，獻我之魂，祭我之魄，魂歸來兮！”
寒風蕭瑟，殘破的土基瓦房中傳來一陣沙啞的嘶吼聲。
霎時間，屋外的天空電閃雷鳴，狂風大作，土基瓦房如同海里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被狂風夷為平地。
屋內，一名長發青年赤腳跪地而坐，他面白如雪，骨瘦如柴。
在他左右手腕處各劃開了一條長長的裂縫，鮮紅的血液爭先恐後的流入地面上數不清的凹槽中。
若從高處俯瞰，地面上的凹槽看似雜亂無章像胡亂挖成的鬼畫符，但若細看卻頗有規律，所有凹槽以青年為中心形成一張巔倒乾坤陰陽的八陣圖。
咯吱咯吱……
門窗在狂風中劇烈搖晃着。
噠噠……噠噠噠……
一陣腳步聲在屋外響起，卻不見人影。
隨着腳步聲越來越近，地面上凹痕中的血液突然紅光大做，如同燒開了的自然水，騰起一陣陣紅色霧氣，霧氣不斷翻湧幾個呼吸間不斷變化成千奇百怪的猙獰身影，但最終匯聚成沒有五官的人形虛影飄浮在青年身前。
微微抬頭，虛弱至極的瘦弱青年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我知道你會來，所以我先走。這副皮囊就交給你了，那些欠我蘇家人的血債誰都別想抵賴，總有一天我蘇家人會一一清算！！”
“蘇無邪老祖宗，可千萬別辜負了後輩子孫蘇幕遮的獻祭啊……”
話落，聲畢，歪頭亡。
“嘿嘿嘿……”
詭異的笑聲從人形血霧中傳出。
他往下一撲瞬間融入青年體內，青年微微動了動睜開了猩紅的雙眸。
但還不等他站起身體，屋外突然雷聲大作，只聽轟隆一聲巨響，便見一道閃電貫穿屋頂降臨，轟擊在青年身上。
昏暗的土基瓦房內瞬間亮如白晝。
一道黑煙扶搖直上。
空氣中散發出一陣燒焦味。
人形血霧發出凄厲的慘叫，被迫從青年體內溢出重新化做一團血霧鑽入地下凹槽中沒了蹤跡。
高空的雷電似乎失去了目標逐漸消散，狂風漸消。
土基瓦房依舊完好的矗立在原地，將繼續完成他未完成的使命。
青年依舊跪坐在原地，手上的傷口已經燒焦結疤，沒了聲息。
這時，他身下的泥土突然上下涌動，眨眼間一道道猙獰的凹槽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在另一個世界正在瀏覽手機上置頂推薦的“河圖洛書”的蘇幕遮突然全身抽搐倒地不起，他最後的意識中只剩下那副“河圖洛書”在腦海中不斷回蕩。
有古老傳聞，陰陽八卦陣是從河圖洛書中演化而來的，兩者之間有密不可分的“母子”關係。
一夜過去，黎明降臨，早起的鳥兒在破敗的土基瓦房外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
蘇幕遮睜開眼睛，他驚悚的看着周圍。
“這是……什麼情況？這身體……被人體器官販子割腎了？這麼虛！”
“不對不對，我的手機呢！”
“這不是我家！”
“……也不是我！”
經過再三確認，蘇幕遮最終得出答案……自己穿越了！
“我知道你會來，所以我先走。這副皮囊就交給你了，那些欠我蘇家血債的人誰都別想活，總有一天我蘇家人會一一清算！！”
“蘇無邪老祖宗，可千萬別辜負了後輩子孫蘇幕遮的獻祭啊！”
“你生前常說，在永夜大陸武者為尊、強者為主、凶人至上，敢問這世間還有誰比我蘇幕遮更狠更凶的人？！”
牆上留有血字，蘇幕遮只看了一遍，便覺得渾身毛骨悚然。
意思通俗易懂，但這得多麼瘋狂的人才得干出來這樣的蠢事？也太不把自己的生命當回事了。
獻祭嗎？這古老的掉渣的糟粕玩意真是害人不淺！
腳下的泥土像剛被翻挖一樣十分鬆軟，上面還沾染着不少乾涸的血漬，隱約中粘血的泥土構成一副雜亂無章的圖案。
“河圖洛書，這地上的圖案有點像河圖洛書……”
正在蘇幕遮準備進一步觀看地面上的圖案時，門窗突然發出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響。
“哎……”
一聲微弱的嘆息聲在空曠的房間中回蕩。
“誰？”
蘇幕遮警惕的打量四周，卻看不見半個人影。
他目光再次留意到身前的牆上，之前的血字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媽的！不管你是誰，小爺不怕！”
留下一句狠話，蘇幕遮撐着虛弱的身體急忙往外門走。
是非之地不可留。
剛出門，蘇幕遮便撒開腳丫大步奔跑離開。
轟隆！
破舊的土基瓦房終於不堪重負，在黎明中倒塌，群鳥驚飛。
這間土基瓦房周圍並沒有民居，這裏的動靜並未引來任何人圍觀。
況且，一座破舊的土基瓦房，常年無人居住，塌了也就塌了。
蘇幕遮心有餘悸的回頭看了一眼，還好他跑得夠快，不然剛穿越過來就得和這世界拜拜了。
路上碎石不少，時而還會碰到一些碎裂的細小木枝隱藏在路邊的雜草叢中。
若是不小心光着腳踩上去，那絕對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雖然蘇幕遮盡量挑一些平整的路面走，但沒多久他就不得不敗在這糟糕的山野爛路上，他找了一塊姑且平整的大石坐下歇息。
前面不遠處依稀可見繚繚炊煙升起，蘇幕遮到不擔心會迷路。
只是如何在這個世界活下去是個大問題，之前的蘇幕遮想通過獻祭自身喚醒“老祖”降臨，把這副身體弄得十分虛弱。
更悲哀的是，原主並沒有給他留下什麼，那怕一丁點關於這個世界的認知和記憶都沒有給他留下。
他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
直到腹中餓得咕咕直叫，手上的刀疤隨時會裂開，蘇幕遮才不得不繼續忍痛前行。
滿頭長發如同被火燒了一樣捲起，身上黑漆漆的，燒焦的衣服下暴露出骨瘦如柴的身軀。
這是蘇幕遮通過路邊水中倒影看到的自我形象。
他到也不氣勒，畢竟換一個角度來看，這副裝扮未必不能讓他發家致富。
前方道路漸寬，來來往往的有了不少行人，蘇幕遮目光留意着每一個從他身邊走過的路人。
穿越過來，他發現自己視力極佳，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細微之處。
另外，他耳邊還時而會響起“咚咚”的聲響，他通過不斷觀察和試探最終判斷聲音的源頭來自於身旁走過的路人。
小孩身上發出的聲音雖然弱小，但強而有力；老人身上傳出的聲音則後繼無力；青壯年身上傳出的聲音十分強健有力。
但可惜，視力極佳又如何？
聽力再好又如何？
對於目前的他來說，這兩個能力十分雞肋。
當然，也並非一無是處。
在視力和聽力幫助下，蘇幕遮很快找到了一個生意火爆的飯店，也另選了幾個人流量大的商鋪做備用，他不緊不慢的進行剛擬定的發家致富計劃……要飯！
“滾！你個臭乞丐別擋了我們家生意！”
“走走！別礙手礙腳，信不信我打斷你的狗腿！”
“兄弟們，來個不懂規矩的搶我們生意，打死他！”
“快走快走，這個人不要命了，這個瘋子！”
“給你，都給你，吃的給你，鞋子也給你，別在找我了！”
……
這一天，蘇幕遮在被驅趕和被追逐中度過的。
他唯一的收穫，便是在被追趕得走投無路時豁出性命的發了一次狠，然後他從一個乞丐手中搶了一口吃的，也意外的得到了一雙不太趁腳的鞋子。
夜晚降臨，蘇幕遮捲縮在牆角，他抬頭看着高空的皎月心中十分迷茫。
所以，老天為什麼讓他穿越？
讓他受罪？
嫌他前世受的苦，遭的罪還不夠多嗎？
這可惡的賊老天！
“在永夜大陸，武者為尊，強者為主，凶人至上！”
不知為何，蘇幕遮腦海中又想起牆壁上的血字。
閉上眼睛，他回憶今天的遭遇，得出一結論：“武者不可為，強者難以上青天。也許，我可以成為一個凶人。凶……不過就是心狠手辣點，這點任誰被逼到走投無路的時候都能無師自通。那麼，從此便做一個至上凶人！”
成為凶人。
成為至高無上的凶人！
蘇幕遮一遍一遍的念叨着。
然而異界的第一個夜晚，他是在地為床天為被的博愛中度過的，他身上多了幾個鼓包，這異界的蚊子鍾愛了他一整夜。
但他並不是沒有反擊，所有吸了他血的蚊子全部化成冰塊永遠沉眠在他腳下。
“我的血有問題，這是蘇家人的特殊血脈嗎？對了，蘇家人，也許我可以嘗試着尋找族人接濟一二，總不能真的一輩子要飯。”
翌日，蘇幕遮找來一塊木板，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寫了一行字：本人姓蘇，名幕遮，因意外失憶找不到回家的路，乞求路過的好心人相助，若能告知蘇家人則感激不盡。
要飯與尋親啟事同時進行。
除了收穫路人的指指點點外，蘇幕遮也收穫了好幾個路過貴人的“打賞”。
“在哪？你說的蘇幕遮在哪？”
“這邊，在這邊，我幫你們找到了蘇家人，但你們可比虧待我啊！”
“放心，只要證實真的是蘇家人，少不了你的好處！”
徬晚時分，蘇幕遮迎來了兩個黑衣打扮的特殊客人，這兩人身上傳出的聲響超出普通人太多太多，多半是高手。
給這兩人帶路的是之前給過他一枚銅錢的青衣小廝。
“你姓蘇，名幕遮，蘇家人？”靠前的黑衣漢子問道。
蘇幕遮點了點頭，“敢問大哥是……”
“哈哈，我叫什麼不重要，但蘇家人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冒充的，我有一個方法可以驗正你是不是蘇家人，不知蘇小兄弟可敢一試？只要你是蘇家人，那榮華富貴享之不盡！”靠前的黑衣人漢子臉上掛着笑容，另一個黑衣漢子則快步走到了蘇幕遮後方。
“試試又何妨？但兩位大哥看我這情況，不是我不配合，只是這身體……”
腹中不適宜的咕咕直叫，蘇幕遮尷尬的摸了摸肚子。
“哈哈，明白明白，走吧小兄弟，我們哥倆先好好請你吃一頓，在好好打扮打扮。蘇家人，就該有個蘇家人的樣子！”
在黑衣人的“出資”幫助下，蘇幕遮清剪了滿頭捲髮，留了個大光頭，也清洗了身上的污垢，換了一身乾淨衣服，並在酒樓中大吃大喝一頓。
黑衣人全程形影不離的隨身伺候。
蘇幕遮猜測，這兩個黑衣人可能是蘇家人家奴之類的家僕，兩人為他花錢時眉頭都不皺一下，性格十分豪爽，值得深交。
這就是所謂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嗎？
還未回到蘇家尚且如此。
那回到蘇家以後的生活豈不是榮華富貴一身了？
好日子似乎才剛剛開始……
“蘇家人血液獨特，既是靈藥也是毒藥。”黑衣人捉來幾隻蒼蠅折去翅膀丟入碗中繼續道：“還得辛苦小兄弟取幾滴血一試。”
原來這麼簡單。
早知道就該把那幾隻蚊子的屍首留下來做佐證了。
對於黑衣驗證自己是不是蘇家人的方法，蘇幕遮心中已經勝券在握。
他劃破指尖，一滴血落入碗中，剛才還活蹦亂跳的蒼蠅瞬間化做冰塊。
蘇幕遮把手指伸到口中止血，含糊不清道：“如此，兩位大哥相信我是蘇家了吧？”
“哈哈，這是自然，我們哥倆從未懷疑過蘇少爺的真實身份。蘇少爺這邊請，這段時間不夜城不太太平，有好多蘇家宿敵蟄伏在暗中伺機而動，我們先幫你隱藏起來，等風聲過了在帶你回蘇家認祖歸宗，蘇少爺以為如何？”
蘇幕遮想了想，“如此，就聽兩位大哥的，等回到了蘇家，蘇某必定重重答謝！”
“蘇少爺客氣，這邊請！”
路過繁華的街道，行到一個偏僻的區域，路上已經見不到路人。
前方出現一座獨門獨戶的院落。
“就是這裏了，蘇少爺請！”
黑衣人從始至終都恭恭敬敬的。
“哎……”
突然，一道微弱的聲音從院落中傳出，蘇幕遮在門檻外停下了腳步。
這嘆息聲……
之前，在前主“獻祭”招魂的地方，他就是聽到嘆息聲才跑出土基瓦房，從而逃過一劫。
如今，那道熟悉的嘆息聲再次從這獨門獨戶的院落中傳出，難道……
“怎麼了蘇少爺？”
旁邊的兩個黑衣人似乎沒聽到聲音，蘇幕遮搖了搖頭：“沒事，兩位大哥可以換一個地方嗎？這地方我感覺不太安全。”
“不太安全？嘿嘿，滾進去吧蘇大少爺！”
“蘇少爺，歡迎來到……人間地獄！”
後輩一陣大力襲來，蘇幕遮被黑衣人左右一腳野蠻踹入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