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消失的臉皮
彼時黑暗的夜,星光黯淡。
遠處漆黑的天幕上零星掛着幾點碎銀般的星子。
後半夜下起了雨,每年這種更迭的時節,細雨常常會在夜裏光顧。
幽深的街道上,霓虹燈閃爍着,細長而尖銳的高根鞋踩在地面上的聲音,自街道上傳來。
一個妙齡女子將自己裹在一個緊身又極短的連衣裙里。
露在外面的雪色的長腿,在這漆黑的雨夜裏,格外扎眼!
她踉踉蹌蹌的扶着街邊的牆走路。
陳靈靈攏了攏耳邊的頭髮,再也無法控制胃裏翻湧的酒氣,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頭暈暈的,她打了一個打嗝,攏了攏被細雨打濕的頭髮,露出一張精緻小巧又極俏麗的臉來。
那雙細長的眉眼之間,因為化着濃妝,於幽暗的夜色里,更顯風塵。
“媽的,臭不要臉的狗男人,想上老娘,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她惡狠狠的罵了一句,想來定是在酒吧里被人灌酒了。
她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嘟聲響了很久,電話那頭傳來無人接聽的提示音。
“媽的,竟然放老娘放鴿子!”
她又惡狠狠的咒罵了兩句,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關上手機。
她扶着牆走着,雨水越下越大,淋在她身上,有些濕,有些冷。
深夜裏的酒只會讓空洞的人更加寂寞。
她噝了一聲,攏住了肩膀,以減少露在外面的皮膚。
高根鞋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刺耳。
以至於她除了自己鞋跟的聲音,並沒有看見那條細長街道的深處,一個黑影,正慢慢的向她靠近。
昏暗的路燈,將那黑色的影子拉的極長,他輕飄飄走在陳靈靈後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伸出了那雙罪惡之手……
警局裏陷入了一種莫名壓抑氛圍。
原本該休假的幾個人因周震遷的死扛而陷入了僵局。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是所有特案組的人都沒有想到的。
涼嬋抓了抓頭髮,眼圈黑黑的,她走到衛生間擰開水龍頭,接了一捧涼水往臉上一潑。
冰涼刺骨,瞬間來了精神。
“鹿雲非,你覺得那個犯罪心理顧問給的方向靠譜嗎?”
涼嬋在走廊里靠着欄杆。
走廊里煙霧繚繞,鹿雲非坐在那裏吞雲吐霧。
“總比和咱們現在一樣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好些。”
他嘆了一聲。
比涼嬋大一歲,鹿雲非高考留級一年,他們是公大同一屆的優秀畢業生。
畢業后並沒有留在繁華的京都,而是回到了林市,這一個不大的二線西南小城。
鹿雲非是林市周邊的青鄉縣的。
而涼嬋則是因為那件事徹底改變她命運的事……
兩人並肩而立,看着東方升起的熹微的風。
鹿雲非說“已經一個周沒回去了,晴晴怕是不認識我這個爸爸了。”
晴晴是他女兒,今年剛滿一歲。
涼嬋說“嫂子會理解你的!”
鹿雲非笑笑,將煙蒂按在欄杆上,苦笑一聲,看了她一眼,“怎麼,還在等?”
涼嬋身體一僵,想起昨天那件事情,心底生起一絲煩躁。
她揚起頭,看着東方漸漸起的魚白色肚皮,“也許吧。”
這幾年涼嬋的變化他看在眼裏,衝鋒陷陣拚命工作,無非是想拚命忘記那些無法回首的痛苦過往。
這些年,她把自己修的無堅不摧所向披靡,找不到任何弱點,不輸於任何一個男刑警。
那些刻骨銘心的東西,如同深深烙印在骨頭之上的印記,非挫骨揚灰,不可消弭爾……
鹿雲非點點頭,不再說什麼,兩人搭檔多年,早已是極有默契。
“別著急,我們還有時間!”
一陣安靜,兩人覺得一陣困意正湧上來。
辦公室里忽然想起急促的鈴聲。
涼嬋一個激靈,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來,又作案了!
她拔腿向著辦公室跑,身後鹿雲非也跟上來。
接電話的是葉深深,她放下電話,“有人報案,說是在林市香江路的廣場上發現一具女屍!”
因為連環殺人案,特案組的人都繃著一根弦。
出警的速度很快。
現場因下過一場雨,所有的痕迹都被沖刷過了。
而且現在是早上四點半,環衛工人,遛狗的市民,都有可能在現場留下足跡。
涼嬋看着廣場那座石雕下擺着的一個女孩子,一頭烏黑的卷女,雪白的長腿,豐滿的身形……和一張血肉模糊沒有麵皮的臉……
她問“誰先發現的屍體?”
現場的民警指着那邊一個牽着泰迪犬的中年婦人,“她發現的,說是今天早上狗叫的厲害,所以提前出來了,她家就在這附近,每天的遛狗路線都是一樣的,今天出來的時候,看見石雕下有一個人躺在那,以為是睡著了,結果……,結果一看是個死人,把她嚇壞了!”
涼嬋點點頭,示意他去忙,親自走到那位婦人身邊。
她嚇壞了,抱着她的狗瑟瑟發抖,身邊的一個女民警不住的拍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涼嬋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證件,前面的人給她放行。
葉深深早已拿着作好的筆錄過來,“老大,報案者叫萬愛藍,是附近香江花園的居民,據她回憶,她看到屍體裏看到一個人影手裏拿着什麼東西,從那座雕像后離開,但是因為太黑沒有看到正臉,只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嗯,現在,她愛人在一旁,說是受了驚嚇,不想讓她再回憶了!”
葉深深飛快的看了她一眼,以確認她們老大是不是要準備衝過去再詢問一遍。
涼嬋看了萬愛藍身邊的男人一眼,點點頭。
“杜法醫什麼時候來?”
“杜法醫昨天出了車禍人現在還在醫院裏,據說屠夫連夜給上面打了電話,請求支援。”
葉深深看了看手錶,現在已快六點,“如果省廳法醫給力的話,再過一個小時應該會到了。”
“好”
她大步向著屍體走去。
痕迹科和證據科的同事已經採集完畢。
她接過了身邊同事遞過來的腳套和手套跨了進去。
“老張,怎麼樣,有收穫嗎?”
痕迹檢驗科的張學豐說,“在不遠處畫壇里提取到一枚腳印,但是因下過雨,無法清楚的判斷鞋底的花紋,另外在死者的脖子上提取到了一半枚指紋,已送到技術室進到比對。”
“嗯,動作要快,這裏是人口聚集地,現場封鎖太久對群眾影響不太好。”
老張點點頭說“是阿,等法醫來了看過屍體后就可以拉到殯儀館了。”
一聲尖銳的剎車聲傳來,有人直接將車開進了封鎖區。
一輛白色的越野車停在了廣場前。
立馬有民警上前,車門一開,一女人風風火火的提着箱子走來。
她穿着一件卡其色風衣,頭髮亂遭遭的,看上去臉也沒洗,卻別有一種慵懶風情的美。
她拿出證件來幾乎快是貼在了那人臉上說,“我是省廳派來支援的法醫沈廷玉,快讓路,別耽誤我幹活!”
那民警一聽她是省廳來了,立馬給她讓開了位置。
涼嬋站在遠處看的清楚,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沈廷玉這女人竟然會是省廳派來志支援的?
她不是一直在M國為FBI服務嗎?怎麼捨得回來了。
沈廷玉一瞧涼嬋也在,擺擺手算是打了個招呼,“不用因為看見老娘而激動,待會兒忙完找你敘舊。”
說罷,她打開箱子開始對屍體做初步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