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青樓貴客盲眼僧
“正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鎬京花’，二殿下當日拉着妖屍遊街時的場景在下是看得一清二楚！
且說那二殿下，虎背熊腰，身高八尺，腰比磨盤都粗，使一件丈八蛇矛，唰唰唰就在那妖物身上扎了一百零八個窟窿，妖物連躲都沒法躲，當場血流如注……”
茶樓酒肆里都是這等說書人，摺扇一搖，醒木一拍，各種關於姜鋮的描述和大戰妖邪的場景就“栩栩如生”地展現在了鎬京百姓面前。
故事裏的姜鋮一會兒高八尺，一會兒形似土行孫，一會兒使丈八蛇矛，一會兒又提青龍偃月刀，胯下不是赤兔就是烏騅，各種刀法槍術，真是讓人打開眼界，唯獨當事人聽的面紅耳赤。
姜鋮換了身便裝帶着幾個同樣便裝打扮的司役從街邊走過，剛開始聽着還覺得不賴，可各種版本的“姜鋮”終是讓他吃不消，只得尋一個地方歇歇腳。
“這間鋪子舊是舊了點，但這裏的水盆羊肉做的一點不比十二正店差，公子嘗嘗？”
白弼化身隨行小廝，殷勤地給姜鋮介紹道。
臉盆似的白色瓷碗內擺着切成一指寬的羊肉三五片，撒着翠綠的蔥花以及少許芫荽。
狠狠剜一勺辣油扣入碗中，紅艷艷地甚是好看。
配上兩個月牙燒餅，再來一碟醬牛肉，便是神仙來了都忍不住要多看兩眼。
“痛快！許久沒有吃到這麼正宗的水盆羊肉了！
美中不足的地方是羊肉味道差一點，比起玉山道的雪花羊少了一點嚼勁，有機會去玉山道，我請你們也嘗嘗當地的水盆羊肉。”
姜鋮吃的舒坦，這般說話讓身邊的司役覺得親近不少。
白弼順勢說道：“那我們可有口福了，到時候公子怕是要破費嘍！”
“哈哈！不差這幾個錢，羊肉管飽！”
說話間，這間羊肉店的主人又端了兩碟涼菜，一碟鹽水花生，一碟白蘿蔔條，送到他們這桌。
白弼起身招呼道：“劉叔你自去照顧其他客人，這裏我們都熟，自己拿就是了。”
姜鋮注意到被喚作劉叔的店主走路的動作略微有些跛，走近才發現他的脖子處有一道猙獰的傷口，一直延伸到衣領里。
“便是熟也不能冷落了你們啊！
這位是……”店主很有眼力，平時白弼都坐在主位，今天卻侍候在一個年輕人旁邊，想也不用想，此人身份必定不凡。
“劉叔，這是我家公子！”白翎對他使了使眼色。
劉叔眼中閃過驚訝之色，但並未大呼小叫，依舊笑盈盈道：“難怪今早喜鵲就在屋外叫個不停，原來是來了貴客，小老兒怠慢了，若有不周，還請公子原諒則個！”
“店家客氣了！水盆羊肉很不錯，我很希望，以後也會多來叨擾，店家不要嫌棄才是！”姜鋮說話的腔調很是平易近人，倒是令周圍的司役們吃驚不小。
劉叔笑容更甚，忙道：“公子喜歡就好，小老兒也就這門手藝了，能夠入得了公子的眼，小老兒三生有幸！”
劉叔沒有再多打擾，只是又送了幾個炊餅和一個涼切豬耳朵，便遠遠地避開了。
“公子，此人原先是灰線司的老人，後來退下后就在這裏開了間鋪子，我們平常也會來這兒照顧他生意。”
姜鋮雖然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或者芥蒂，但該解釋的白弼卻不敢落下。
“如此甚好！司役也有老去的一天，總不能叫他們在衙門裏干一輩子，臨老了能夠安享晚年才是福氣，你們做的沒錯。”姜鋮點頭道。
白弼又說道：“雖然劉叔退下來了，但終究沒有和我們那邊斷了聯繫。
他這間鋪子也是我們收集市井小道消息的一個途徑，每月我們也會額外給些錢補貼他的生活。”
“這便對了！人情總有用盡的一天，利益才能長久的維持下去！
這樣對你我都好，能多個路子，沒準哪天就能用上，要讓弟兄們維持好這種關係。”
姜鋮讚許道，其實他又怎麼不清楚，但凡與靜夜司扯上關係的人怎麼可能全身而退？
能夠如此人這般落個好下場就該謝天謝地了，最怕的是子子孫孫都逃不出這個圈子。
“公子，自從那頭大妖被殺后，鎬京各坊都消停了不少。
就好比這個武義坊，隔着一條玄玉大街，對面就是玉香坊。
每隔三五個月，總要鬧出點么蛾子。”
“哦？說來聽聽！”
“屬下推斷這恐怕也是妖邪或者江湖異人所為。
說是這玉香坊里有大大小小的青樓、妓寨數十百個，暗娼更是數不勝數。
其中規模最大，出的花魁最多的一個青樓叫做‘香合’。
香合女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隨便一個掛牌子的女子放在別處都是數得上號的……”
白弼說得唾沫橫飛，姜鋮挑了挑眉，臉一板道：“說重點！”
白弼趕忙打住，省略了幾萬字后，說道：“說是在兩年前玉香坊來了一個雲遊僧人。
這個僧人是個瞎子，眼睛用布矇著，杵着木杖，健步如飛，直接就來到了香合樓前。
守門的龜公自然不會讓一個打扮地破破爛爛的瞎子進去，更何況這瞎子還是個僧人，這要是傳出去了，不知道多少人會笑掉大牙。
只是這瞎眼僧並不着惱，就這麼站在香合樓前，龜公去趕他，他便逃，龜公不追了，他又迎上來。
青樓是要做生意的，不可能讓人把門一攔，只得奉上銀子請他離去。
誰曉得那僧人收了銀子還不走人，反而向香合樓裏面走去。
龜公要攔他，他居然用人家奉上的銀子打賞那些個龜公！
這僧人實在古怪，香合背後之人摸不透他的來歷，便沒有再阻攔，便想着放他進樓看看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僧人便拿剩下的銀子翻了一個牌子，叫了一個女子作陪。
第二日，香合樓沒有一人發現這僧人是什麼時候離去的，而更令人驚訝的是那僧人昨夜並沒有與那女子被翻紅浪，而是傳授了一支曲子給她。
香合樓的主人立刻要求那女子演奏。
一曲畢后，香合樓上下如痴如醉，餘音繞梁，三日不絕，於是賓客盈門，那女子身價更是翻上了天。
而後數月未見那僧人，但這件事卻在玉香坊傳開了，各家青樓都在尋找這個僧人。
又過兩月左右，那僧人出現在另一家‘雲濃院’內，同樣是傳授，只不過這次是一支舞，據說看完此舞的男子，再去看別地舞蹈便覺得索然無味，由是這家青樓也是日日爆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