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推恩
“那也要他們能亂起來!只要大夏百姓心存安寧,這些梟雄就很難實現他們的野心!
人心思定,任何鼓吹挑撥都休想蒙蔽大多數人,這是天理定時,非是人力能妄動!
我橫穿了近半個靜海道,路上遇到的流民對傅家已經產生了厭惡和失望,他們希望的是安寧,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而不是家園破滅,親人橫死。
違背大多數人的意願,區區野心之輩只能逞一時痛快,終將眾叛親離,身死道消!”姜鋮又道。
符辰說道:“殿下說得極是!只是大夏當今聖上醉心權術,內外製衡倒是玩得爐火純青,卻未見有何手段能叫各道真正歸心,大夏安寧怕是還有不短的路要走。”
符辰此話已經可以說是“大逆不道”了,姜鋮卻渾不在意,笑了笑:“表哥,聖心難測,也許權術修鍊到了高深的地方就能叫各道乖乖放下兵權,任由陛下宰割呢?”
符琦撇撇嘴:“表哥這話自己都不信吧?
武帝修為高深,曠古絕今之武藝倒是壓服各道,卻也在最後關頭功敗垂成。
高祖皇帝文治武功雙全,武帝雖然文治略遜可武功卻超越高祖創下不世之基業,這一點上今後都難再有人能及。
可我看皇帝姑父對陰謀權術十分熱衷,文治甚至比不上武帝,武功更是大大不如,不知後世會作何評價。”
姜鋮面無表情地看着遠處,道:“權術是建立在絕對的實力上!
武帝兵鋒所指,敵即俯首帖耳,而後三言兩語便能挑動敵酋內鬥,這是頂尖權術!
可沒有實力支撐卻也喜好玩弄權術,倒不如說是把戲,如何能叫人心服口服?
傅家就是例子!”
“表哥!若是你有朝一日大權在握,你會怎麼處置七道?”符琦忽然問道。
符辰雖未看過來,耳朵卻拔的尖尖的,顯然他也很關心此事。
“天下不可有七道!七道之軍政大權太過集中,於大夏不利!
需拆七道為十道乃至十五道,各道不以風土人情劃分,而是以山水地勢為界,方能最大促進百姓融合。
可以有鼎盛香火的名門,卻不可以有掌握軍權的門閥!
似都督、節度使等超然職位只可虛設,不能以實權,否則早晚生出事端。
需招攬天下賢才入朝廷中樞,不可使有才之士流於荒野。
文官治國,武將守邊。不可抑武重文,亦不能窮兵黷武,二者相衡國之大幸。
開科舉而棄舉薦,用賢良而舍近臣,財不用於奢靡,武不興於百姓,使世民安樂而不教一人餓餒,此吾之願也!”
姜鋮有感而發,心中舒出一口暢快氣,酣暢淋漓。
“表哥志向遠大,奈何所言都非易事。
僅門閥一項就難以根除,就好比我們符家,難道不是頂尖門閥嗎?
表哥下得去手?”
符琦挑了挑眉問道。
“哈哈!可曾聞周之分封,漢之推恩?
符家昌盛不在一支,而要延伸出千萬旁支才叫昌盛!
豈聞一門一戶千年不衰?周之姬家尚在?然姬姓可曾斷絕?
此法才是昌盛核心!就好比符辰表哥,他僅有一子不算昌盛,生個百八十個大小子,每人均得一份家產,百年之後無論如何,總該有一支興盛吧?
去門閥不是滅族,而是要化大為小,才是生生不息之手段!”
姜鋮拍了拍符琦的背,又把一隻手搭在符辰肩膀上拍了拍。
符辰一顆心七上八下,不知道姜鋮這話是真是假。
拆散門閥確實是一個辦法,但是誰願意眼睜睜看着偌大的門閥被拆開呢?
一個強大的門閥擁有的力量可要比千萬個小族強的多!
符辰不禁暗想,日後若是與表弟起了衝突,他該如何自處?
“表哥的想法未免太過天真,哥哥你不必在意。”符琦說道。
符辰搖搖頭:“分封天下以屏周室,周之分封起到了一定作用。
漢之推恩亦成功瓦解分封的大國,鞏固中央政權,推恩令居功至偉。
現如今大夏是外強中乾,與漢時相仿,推恩未必不可行。
關鍵是拆分門閥后,人人都知道門閥實力會衰落,但那些得不到重用的家族子弟卻一定期望在拆分門閥時分一杯羹。
所以最不願意拆分門閥的其實只有主家之人,偏支一定是舉雙手贊成的。
一旦我們失去了偏支的支持,被拆分就是註定的。
這就是推恩令的陽謀所在啊!
到時候再拿出分封的誘惑,隨便給個王或者國公給那些已經無力反抗的家主,被拆分就成定局了。”
符琦皺眉道:“那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除非殿下他不是符家人,只要他身上流着符家的血,那些旁支子弟就不可能與他為敵,反而會站到他那一邊,這就是他的優勢所在。
此時他的皇子身份就是最大籌碼,那些旁支子弟跟着押注,最後推着他登上那個位子,而後收貨豐厚暴利。
而我們能做的就是依附於他,以至於最後的結局不會太差。
要怪就怪他的身份,皇子啊!誰能免掉從龍之臣的誘惑呢?
我們依附於他也是為了利益,眼前的局面註定我們不能孤軍作戰。
我們之間既有合作也有矛盾,而現在來看還是合作大於矛盾的,真正的分歧只會在最後瓜分時顯露出來。”
符辰也想不出好法子,索性忘掉這些不愉快,專心領兵,把這些頭疼的事交給自家老子去着急上火吧。
要說姜鋮的秦王身份確實是塊金字招牌。
符鐧、符輝等人與他相見之後便迅速聚到了他的身邊,畢竟從前就在玉山道有過接觸也不陌生,何況還是半個符家人,又怎麼會抵觸他呢?
作為領兵主將,符辰也沒有能力干涉他們的舉動,甚至不能表現出任何發對情緒,否則主家與旁支之間的矛盾便會不可遏制的爆發,這是絕對致命的地方。
好在姜鋮知進退,並沒有喧賓奪主,該是符辰的位置他不去侵佔,但也絕不放棄任何露臉的機會,總是要讓此戰的每個士卒都認識他,知道秦王長什麼模樣。
“表哥,你自從離開玉山道到了鎬京之後人都變了好多,感覺和我們之間都有了一層隔閡了。”
符琦陪在姜鋮身邊,四下無人時小聲抱怨道。
姜鋮笑了笑,說道:“是啊!確實變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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