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吃書妖
顏承和卓歌回到深巷裏的住處,徐定茂躺在椅子上,睡得正香,還未醒來。
黎清秋已經先一步與他們分別了,有很多事情還在等着她。從這件事上得到的關於透明噩夢的情報,她需要整理一番,然後告知監察司,當然,僅僅限於“透明噩夢正在以另一種方式教唆自殺”這種程度,不包括由顏承解讀出來的透明噩夢的哲學立場。除了這個,她還得調查關於這本“無盡之書”的來源。
對於徐定茂的治療,並不麻煩。透明噩夢那十二句攜帶着異常精神力量的哲學立場,侵蝕了他的意識形態,但也僅僅只是如此。如果是生理上的損傷,顏承或許還要去配置秘葯,但精神上的損傷,只需並不複雜的精神治療秘術即可。
燒一壇安撫精神的熏香,顏承為徐定茂祛除了意識形態領域內,透明噩夢的精神力量。
徐定茂整整一個月沒有好好休息過,幾乎隨時隨刻處在精神高壓之下,這對他的大腦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傷,這是無法修復的,總不至於給他換一副身體。只是讓他安睡着,好好休息一下。
做完這些,顏承看向卓歌說:
“我要出去一趟,你好好照顧他,他醒后,送他離開。”
“不需要我跟着一起嗎?”卓歌問。
顏承搖頭,“不是什麼麻煩事。”
“哦,好吧。”
說完,顏承將徐定茂的鑰匙還給他,然後邁步離開。
出了這個隱秘的巷子后,顏承先是站在外面的大道上四處望了望。
沉睡的二十多年裏,這座城市有了很大的變化,曾經低矮的三四層複式樓房,現在都被拔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幾十層的鋼鐵玻璃大廈,街道的規劃也變了很多,坐標路牌之類的更是換了個遍。
憑藉著二十多年前的記憶,是找不到要去的地方的。
顏承先是試着打開手機里的地圖軟件,搜索“四三六書局”,很遺憾,也很正常,搜索不到。
看來,二十多年的變化,那座書局已經難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四三六書局,在以前是除了市圖書館外,專供人免費借閱書籍的地方,規模很大,收納了國內外,古現代書籍多達三百餘萬冊,可以說在那個年代規模是相當大了。
直接找行不通,也沒難倒顏承。
他隨手從口袋裏取出一張面巾紙,然後折成一隻千紙鶴,雖然軟塌塌的,但在判官疊紙術的幫助下,也算是能飛起來。他將記憶里關於四三六書局的一些要素以秘術的方式,施加在千紙鶴身上,然後放飛了它。
之後,他就開始等待。大概半個小時,意識里得到了千紙鶴的回饋。
稍微整理一番,他弄明白了,四三六書局應該是出於某種原因,與市圖書館整合了。
有了明確目標,他一刻也不停留,叫了出租車,就向著市圖書館出發了。
路程並不長,很快就抵達。
現代圖書館構型總是極富藝術氣息,知冬市市立圖書館也不例外,外觀是一本擺放在小書桌上的,翻了頁的書,看上去很大。
進了圖書館后,他走到一面牆前,手掌正正張開,輕輕貼在牆上。
生命的律動、氣息的跳躍、精神的漲縮全都呈現在他的腦海中。擁有解析能力的秘術師要做到這一點並不難,在顏承的認知里,秘術師的終極形態,是可以解析萬物的。
捕捉到某一道熟悉的氣息后,他嘴角微微上揚。
原來,在那裏啊。
於是,邁開步伐,朝着腦海里跳動的“空間坐標”出發。
登上圖書館二樓,他在右上方最角落的“其他雜書”分區,一座十分不起眼的小書架前停了下來。這裏人很少,什麼“其他雜書”這樣的分區很難引起人的興趣,更何況這個分區里一座擺放在角落裏幾乎不被人察覺的小書架前。
這裏,在某種意義上,成為了顏承的獨享區。
他的手指在一本接着一本泛黃的書脊上掠過,在一本書脊沒有名字的書前停了下來,輕輕抽出來,然後翻到第“156頁”。
這一頁字很少,幾乎是空白的。
顏承摩挲着紙張,使自己聲音帶着某種喚醒術,低沉而喑啞地呼喚:
“偷書的蠢東西,醒着來。”
他的聲音因為秘術的加持,帶着某種穿透力,倒不是穿透阻礙物,而是穿透神秘側與現實側的天然壁壘,直達這本書里,養了座屋子,呼呼睡大覺的一隻“傻鳥”。
嘿!偷書的蠢東西,滾出來!
驚擾“傻鳥”美夢的話變作這樣。它嚇得根根羽毛束起來,尤其是脖子那塊兒,結成一個五顏六色的冠。
嘶啞!是誰驚擾了本大爺的美夢!
“傻鳥”叫喚着,哼哧哼哧地心裏直冒火,腦袋猛地往上一鑽,就打算出去給不懂規矩的無禮之人一個教訓。
它以一團灰霧的形態呈現在現實世界,然後呼咻呼咻地擠弄起來,跟和面似的,小半會兒后,竟也真的和出只五彩斑斕的鳥來。
“是哪個混——”它話還沒說,忽地看清了顏承的臉,啾啾啾地嚇得翅膀一耷拉,羽毛一聳,癱在書頁上,一雙頗為人性化的眼睛緊跟着骨碌一轉,頓時語氣一邊,話鋒一轉,“得很好的老爺來吩咐小的做事兒啊。”
顏承倒是被它這股慫里慫氣的機靈勁兒逗笑了。
“你這傢伙,睡多久了,現在這年代,可不興老爺這號兒了。”
“傻鳥”羽毛收了收,傻笑幾聲。
“哎,得有些年頭了。”
“你怕是都不知道自己搬了家,換了地兒了。”
“不至於,這個咱還是知道的,嘿嘿。”“傻鳥”倒像個人,翅膀還能彎起來,撓撓腦袋,“哎,顏先生這是找咱有什麼事嗎?”
它站得筆直,義正言辭地說:“顏先生儘管說,咱幫得上忙的,赴湯蹈火,肝腦塗地!”
“找你辦事,不是讓你效忠。”顏承笑呵呵地說。
他將書放在架子上,“傻鳥”就站在書上面,像個什麼玩偶似的。渾身羽毛光鮮亮麗得很,五彩斑斕的,如果不吐着傻裏傻氣的話,倒是很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