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魔偶
第三號秘偶將卓歌的屍體裹起來,像提垃圾一樣提進屋子裏。隨後,它走進某個房間。
屋外的大雨更大了,很快將卓歌的血沖刷出小巷。
顏承看了看客廳四下,水漬與血跡混雜着,將木質地板弄得像是兇案現場,很難看。
“二號,出來洗地。”他又朝着三號先前出來的那個房間喊。
金屬與木材碰撞的嘎吱聲再次響起。
門開了,跟第三號秘偶長得大差不差的第二號秘偶從房間裏走出來。都沒臉,自然能說個大差不差,反正都是一個腦袋兩隻手,加兩條腿而已。不過,他身高和體型要超出三號一些,約莫一米八五,體型跟九十公斤的男子差不多。
它徑直走進衛生間,取來拖把和抹布,一絲不苟地將木地板上的水漬和血跡清掃乾淨。
這段時間裏顏承已經簡單地沖了個熱水澡,換了身乾爽的衣服。他走出浴室,一邊用干毛巾擦拭濕漉漉的頭髮,一邊對客廳里的二號說:
“二號,菜我都買好了。今天就吃紅燒肉和西紅柿炒蛋吧,再燒個青菜豆腐湯。”
二號點了點頭,拿起桌子上的紙袋子就走進廚房。不一會兒就聽見洗菜的聲音。
收拾得差不多了,顏承走進三號帶着卓歌屍體進去的房間。
房間裏,顏承從牆壁上取下自己平時工作的衣服,一襲白大褂,戴着靛藍色手套。這使得他看上去像個要做手術的正經醫生,或者秘密實驗室的一員。當然,他也願意把自己的工作稱為“做手術”和“實驗”。
很久以前,他其實不這樣穿,但時代在進步嘛,他也得順應時代潮流。
這個房間,他自己稱之為“工作室”。
工作室很大,幾乎比得上正常家庭的整個房屋。裏面的氛圍跟他“秘術師”的身份有些不搭,少了神秘與黑暗,也沒有詭異與污穢。乾淨,敞亮,東西擺放井然有序,像是專門給領導視察用的實驗室。
唯一有點“黑暗”的就是四面牆壁上掛滿了各種型號與類別的刀具和鈍具。
工作室中間是個很寬敞的工作枱,上面暫時什麼都沒有擺放。
顏承即便沒有指示,三號秘偶也知道流程。它將包裹着卓歌屍體的牛皮放在工作枱上,先在周圍固定一圈防水帶,避免血流開了,再小心翼翼打開牛皮。卓歌濕漉漉的凄慘的屍體躺在工作枱上。
顏承則在另一邊調製需要用到的秘葯。
調製秘葯的地方被他稱為“煉金台”。說起來,秘術師這個職業也起源於中世紀的鍊金術師,直至今日,在很多方面,兩者都還有共通的地方。像是研製秘葯,調製秘葯,使用秘術,煉製秘偶等等。
所謂調製秘葯,原理上接近於古時候的“煉丹”。通過某種神奇的力量,對物質進行分解與重組,以改變其功能和效用。這很通俗,流程也很簡單,但往往一個“神奇的力量”,就是無法逾越的大山。
“一份‘執生’,一份‘告死’。”
這兩種秘葯,是卓歌需要用到的。
“告死”用來宣告她的死亡,提取她殘存的靈識,也就是習語中的靈魂。“執生”給予她生的希望,用來搭建她轉生的橋樑。顏承曾經翻閱了不少古老秘典和咒術書籍,研究了許久,經歷過很多次失敗,才配置出這兩種秘葯。珍稀的秘葯,自然要用昂貴的代價替換。
顏承拿着兩份秘葯,來到工作枱。藍色的“告死”與紅色的“執生”在他手中,如同相互輝映的雙子星,美麗而神秘。
他將藍色的“告死”倒在卓歌屍體上。像是遇熱蒸發,卓歌屍體上散出霧氣。只不過不是白霧,是介於白與黑之間的灰色霧氣,像是煤炭廠煙囪湧出來的煙霧顏色。
顏承看了一眼第三號秘偶。
三號會意點頭。它走到顏承對面。明明沒有鼻子,它卻能做出吸氣的動作。
灰霧被它吸入體內。隨後它站直了一動不動,空白的臉開始扭動。
儲存靈魂,是秘偶的能力之一。
顏承轉身打開一個柜子。柜子裏有很多秘偶胚子,渾身上下光禿禿的,沒有性特徵,也沒有任何識別度。它們像是衣服一樣,被一個架子掛了起來。看上去像是某個服裝店的一批假模特進了水,被掛起來晾乾。
秘偶胚子在顏色上有所不同。顏色代表了它們的品質。從黑色到白色,顏色越淺,品質越好。
顏承嘀咕道:“看在你代號的份兒上,給你個好胚子吧。”
他將顏色第二淺的胚子取下來,然後關上柜子重新來到工作枱。
工作枱很大,即便放了卓歌的屍體,空餘也還很多。
顏承將秘偶胚子放在工作枱上。
“一份‘執生’。願你重獲新生。”
他將紅色的秘葯“執生”灑在秘偶胚子上。秘偶胚子像是吸水性很好的面巾紙,一下子吸幹了“執生”,連一點濕痕都沒留下。
隨後,三號將憋足了勁兒的一口去全部吐出來。灰色的霧氣如同飢餓的嬰兒,投向秘偶胚子的身體。
它們相互融化,相互接納。
秘偶胚子渾身上下開始扭動,逐漸往着人的體型靠近。
秘偶胚子,通過秘術師的手段,融合了人類的靈魂后,便成為了稀有的魔偶。
顏承看向第三號秘偶,“三號,為我們的新成員準備衣服。”
三號點頭,轉身走出去。不到一分鐘,他取來一件女性服裝。
顏承一看,是一件中世紀的宮廷女裝。做工很精美,像是公主或者女王的服飾。
他皺眉問:“咱家沒有現代女裝嗎?”
三號搖頭。
顏承頓了頓,“這衣服我可捨不得,幾百年歷史了,全世界只此一件,還有大作用。先給她拿件我的衣服吧,將就一下。”
三號應下來,拿着宮廷女裝走了出去,片刻后又拿進來一套現代男裝。一套寬鬆的紅色衛衣,上面有個小熊圖案。
顏承看了看,又說:“換件丑點舊點的,這件我還要穿。”他非常小聲地嘀咕,“小熊還是蠻可愛的嘛。”
三號明顯一頓。但它還是老老實實地去重新拿了套衣服。
碎花兒秋衣,灰黑色的棉大衣,軍綠色的大棉褲,帶有花紋的解放鞋……
“啊這……現在是夏天啊……”顏承稍愣。他記得這是自己七十年代在北方寒冬臘月穿的。
三號刻意地伸了伸手,示意顏承,咱家已經沒有更丑的了。
“這樣啊,那行吧,就這套了。”
三號將衣服放在還在扭動的秘偶旁邊。
顏承看了一眼秘偶,已經逐漸成型了,他說:
“出去吧,給這位新成員留點私隱。”
說完,他和三號離開這個房間。
“魔偶”卓歌變化着,漸漸有了性特徵與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