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你跟他去洗手間做什麼?
顧風眠掛了和江雁聲的通話就匆匆趕往和平大飯店。
江雁聲今日剛剛從虞城回來,和他一同吃飯的是某幾個行業著名金融公司的負責人。
如今顧風眠已是大三,她最後頂多也就是在學校待半年,江雁聲現在在給她引薦人脈。
到達和平大飯店,顧風眠給他打了電話便安靜地站在前廳等他。
有些緊張,但更多的是興奮。
直到那抹高大頎長的身影從電梯口走過來,顧風眠放開捏緊的手指,鬆了一口氣。
“雁聲哥。”顧風眠走過去,沖他笑了下。
江雁聲點點頭,帶着她一路往電梯的方向走,步履不快,一面還跟她囑咐:“這幾位都是務實的性子,交流的時候不要在理論上班門弄斧,說實際的就行。”
顧風眠深吸一口氣:“好。”
“嗯,不要緊張,之前也經歷過。”
她搖搖頭,抿開唇:“我沒有緊張,只是有些怕自己達不到他們的要求,”說著顧風眠沒忍住了說一下周圍人的近況:“最近大家要麼都忙着考研深造,其他也陸陸續續找到工作了,可能我也有些急躁。”
江雁聲點了電梯樓層,方才問她:“眠眠有想過走考研這一條路嗎?”
顧風眠轉頭快速看了他一眼,這才搖頭否認。
他卻是笑了,表情有些恍然,抬手捏着眉心:“倒是我疏忽了,一直忘了問你是否有其他的打算,若是你想考研,這條路也不錯。”
“不,不,我想儘快工作。”顧風眠說。
江雁聲看着她,語重心長地說:“眠眠,選擇考研無疑是錦上添花,你不要考慮錢的問題,也不要想着早點出來工作報答我……”
顧風眠望着他。
他倏地有些嚴肅,跟她道:“你聽着,我不需要你的任何回報,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顧風眠忙擺手,她着急地說:“雁聲哥你別誤會,我沒有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的意思,我是真的想工作,學歷固然重要但社會經驗也很重要,我心裏有分寸的。”
主要是身邊的他就是這樣活生生的榜樣,顧風眠沒有一刻不佩服他的。
已經到達包間門口,顧風眠再度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後目光堅定地看着前方。
一頓飯吃下來顧風眠以為自己至少會有些不自在,但因為有江雁聲在,所以就還好。
如江雁聲所說,那幾個都是務實的人,沒那麼彎彎繞繞的東西。
但這一頓飯吃下來,顧風眠心裏還是沒底,她自認為一切都恰到好處,但對方終究沒有表態。
飯局結束,一行人一路乘坐電梯下去。
顧風眠自動站在電梯的角落裏,她看着和幾人淺聲交談的江雁聲,舉手投足連眼神都拿捏得很好,而在無人看見她的角落裏,她臉上則滿是失望。
如此想着,指尖抵着掌心,顧風眠強行讓自己調整狀態,維持着嘴角的弧度。
電梯到達一樓,門童領着他們往外走。
江雁聲刻意落後一步等她,顧風眠忙邁步出來,她跟上江雁聲的腳步。
後者側頭低聲問她:“怎麼了?”
“雁聲哥,我是不是搞砸了?”
江雁聲笑了笑:“不至於。”
飯店門口早就停了專車接送,江雁聲送別幾人,其中一位在上車時突然轉身,他望着顧風眠:“顧小姐。”
突然被點名,顧風眠受寵若驚地抬起頭。
對方眼裏帶着讚賞的笑容,“你要是不嫌棄,歡迎你隨時來我們這裏。”
等所有人都走了,顧風眠才有了些真實感。
江雁聲早就知道這個結果,只是他沒點明。
顧風眠最大的問題就是缺乏自信,甚至有些時候還有些自卑,她不害怕犯錯,但她卻很在意別人的目光。
中午太陽高照,看得見的炎熱。
顧風眠轉頭問他:“雁聲哥,你等會兒回公司嗎?”
他略停頓片刻,腦海里滑過某張臉,而後搖頭:“今天暫時沒有工作安排了。”
“好,那我就先回學校了。”顧風眠說。
他點點頭,“好。”
江雁聲替顧風眠攔了一輛出租車,顧風眠坐進去,抬頭望着他,“那我先走了。”
“好,若是覺得合適,到時候就去那家公司試試,眠眠,你很優秀,自信點。”他朝她揮了揮手。
顧風眠低頭咬了下嘴唇,還是沖他點頭一笑。
下午他沒給自己排任何工作,他想起和顧風眠通話時電話里那聲裴小姐,想到她多半猜到了或多想了些什麼。
打開手機,裏面空空如也,若是往常,她早給他打電話了。
他攔了一輛出租回家,在路上幾次翻出裴歌的電話,最終卻沒撥過去。
窗外風景一幀幀閃過,江雁聲眯眸想着,若是這次能讓她知難而退,那也行。
他真的不是什麼好人。
……
夜裏九點,江雁聲再度合上書,這已經是他今天晚上看的第三本了,而已經過了半個小時還是停留在這一頁。
最後他決定不強迫自己,合上書靠在椅子裏閉目養神。
後來眼皮倏然打開,目光很自然地就落在對面牆上那幅布蒙起來的畫上。
就算不掀開上面那一層,他也知道下面是什麼樣子。
他很清楚裴歌的樣子。
但腦海里又忽地閃過今天中午時的林林總總,她該是生氣了,這麼想着,江雁聲又覺得自己記不清了。
他擰眉起身從椅子裏起來,邁步朝那副畫走去。
隨後一把扯了那張布。
她穿着設計很大膽的裙子,幾乎整個後背都露了出來,性感的腰眼若隱若現,長發鋪滿了肩頭,眼裏帶着笑,眼尾卻輕輕上挑,帶着勾人的餘韻。
他一直盯着,最後閉了閉眼,轉身朝門口走去。
路過開關,順手將燈撳滅,身後的空間瞬間陷入黑暗。
他沖完涼回到卧室,連燈都沒開,直接朝床上躺去。
不想開燈是因為他不想看到牆上那張畫。
但今夜月光明亮,老天都和他作對,冷白的光從落地窗玻璃透進來,窗前的地上一片銀色的光輝,也襯得室內暗光流動。
江雁聲閉上眼,心緒亂了。
可任由內里如何亂如麻,他也能做到表面風平浪靜,直到床頭柜上的電話響了。
是一條來自裴歌的微信消息。
他漠然地點開,心裏明明不該有所反應,但體內幽幽的火氣還是沒忍住到處亂竄。
她在酒吧里,兩頰嫣紅,眼睛笑眯眯地看着鏡頭,明顯是一副喝的微醺的模樣。
更重要的是,她挽着另外一個男人的手,靠在那男人肩頭,那個側臉江雁聲覺得有些熟悉,但絕對不是周傾。
他盯着這張照片看了足足一分鐘,最後將手機扔在一旁。
過了會兒,微信消息又彈起來。
這回倒不是她的自拍了,但主角仍舊是她。
旁人拍的,她舉了酒杯和那男人碰着,周圍光線昏暗,燈影綽綽,畫面上看起來就像是兩個人在喝交杯酒。
一而再而三地發圖過來,江雁聲知道她就是故意的。
而最可怕的是,有些時候你明明很清醒,卻依舊會被蠱惑。
江雁聲給裴歌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響了接近一分鐘,那頭都沒接。
再次撥過去,那端才響起裴歌懶散迷離聲音,“誰啊?”
背景音樂過於大聲,幾乎已經淹沒了她的。
他都能想像到她是用什麼樣的表情講出這兩個字的,但他懶得去想,而是問她:“你在哪兒?”
對方好似並沒有聽出來他的聲音,嗓音已經開始變得煩躁起來:“我問你誰啊?”
江雁聲闔眸,臉色有些陰沉。
沒等他開口,她就已經恍然大悟,隨即笑笑:“江雁聲,原來是你啊?”
她清清嗓子,語氣有些不耐煩:“打電話幹嘛?”
“你現在在哪兒?”
“我……嗎?”她輕輕地笑着,又再度狀似不確定地問他:“你確定是問我嗎?”
“嗯。”
“我在跟人喝酒啊,怎麼了?”
“什麼人?”他又問。
裴歌看了一圈,她眨了眨眼,“我跟……”頓了頓,她突然轉了話鋒:“這就不方便告訴你了。”
“裴歌。”江雁聲冷冷地叫着她的名字,“你還記不記得你答應過什麼?”
她想了一下,順着他的話點頭:“記得,怎麼了?”
下一秒,她又笑了笑,語氣輕描淡寫:“記得不代表我就要遵守啊,我一向如此,不是么?”
“你在哪裏喝酒?”他又沉沉地問。
“怎麼,你要過來找我麻煩嗎?”她無所謂地問。
“你違反約定了。”
“哦,”她壓根沒把他的話當回事,報了個地址,“那你來吧。”
等他準備掛電話了,裴歌又忽地恍然大悟地說:“你是看到那照片了啊?別當回事啊,我喝得開心,怎麼就把照片發給你了呢,那本來是要發朋友圈……”
他已經把電話給掐斷了。
通話戛然而止,裴歌臉色倏地轉冷,她閉上眼睛,抬手揉着脹痛的太陽穴。
旁邊莫筳鈞望着她,嘖嘖兩聲:“沒想到有朝一日我還能看到裴小姐有如此失意的時候。”
裴歌順勢將手機朝他砸過去,莫筳鈞眼疾手快,也沒閃躲,他一把攥住她的手機隨後拿在手上轉了兩圈。
他按了手機屏幕,屏保是張照片。
莫筳鈞剛看見就覺得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照片是在陰沉沉的天氣下拍的,背景是臨川大學氣派的校門,而照片的主角是裴歌和一個男人。
她微微踮起腳尖摟着那男人的脖子,兩人的唇貼在一起。
她眼裏是掩飾不住的笑,嘴角也掛着得逞的意味,各種小心思怎麼藏都藏不住。
而被她摟着的這男人,除了些微錯愕的神情,剩下的就只有漠然。
莫筳鈞一氣之下按掉手機,不忍直視,他跟將手機扔回去,跟她吐槽:“你這手機屏保真難看,還這麼大尺度。”
裴歌抬眸瞪了他一眼。
“說真的裴歌,要早知道你喜歡這一款的,我開始怎麼著也得裝裝窮。”莫筳鈞對她選擇的男人的嗤之以鼻。
她也毫不客氣地回:“莫筳鈞你真是膚淺得不行,你以為我就只喜歡他窮么?”
“他有的外表,我也有,至於內涵么,”莫筳鈞冷哼一聲,他想起回國伊始,那時候剛進公司不久,還要被叔伯們帶着到處應酬,在和平飯店那場,其中就有江雁聲。
當時她在樓下花園打電話,所有人都看見了她,當時江雁聲的態度是什麼來着?
莫筳鈞傾身拿杯子敲了敲桌面,說:“他能有什麼內涵?和平飯店,我們第一次見面那次,他跟我一桌吃飯,人家那時候可是裝作認都不認識你呢。”
裴歌明顯惱了。
一直在一旁陪着沒說話的陸曄出來打圓場:“筳均,你少說兩句,裴歌今晚心情不太好,你別惹她。”
莫筳鈞只是氣不過,他也懶得說,反正他已經徹底放棄這女人了。
裴歌轉頭沖陸曄一笑,“還是陸學長好啊。”
陸曄今晚穿的是白襯衫,那清俊學長的氣質跟這裏格格不入,燈光晃過,裴歌瞧見他肩頭一抹暗色。
她湊上去仔細看了看,眉頭皺起。
陸曄問她:“怎麼了?”
她指了指他肩頭那塊髒了的痕迹,有些不好意思:“我好像把臉上的粉底蹭到你衣服上了,抱歉哈。”
陸曄側頭看去,果然見那一塊有點痕迹,他搖搖頭,笑道:“我的榮幸。”
裴歌眨了眨眼,她跟莫筳鈞說:“莫少爺好好跟人學一學,陸師兄這也太會了,不像你,明明長得也不差,怎麼行為舉止就是透露着一股油膩。”
“……”
莫筳鈞懶得再看,起身去洗手間了。
裴歌主動給陸曄倒了半杯酒,陸曄盯着她杯子滿滿的一杯,叮囑她:“還是少喝點兒吧,酒這玩意傷身。”
“來,乾杯。”
她舉起杯子看着他,面頰殷紅,眸子裏閃着水光,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欲”這個字。
陸曄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忙挪開視線端了酒杯,慌亂間,杯子裏液體灑了出來,盡數落在他的衣褲上。
裴歌見狀扯了紙巾就伸過去幫他擦,酒精的作用下,她絲毫沒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妥。
而從背後看來兩人的姿勢也是十分曖昧。
江雁聲扒開層層的人群看到的就是那一幅極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的畫面。
她埋首在那穿着白襯衣的男人胸前,有沙發和那人的遮擋,幾乎已經看不見她的臉了。
這種環境之下,看起來活脫脫像是在行什麼苟且之事,光是這麼想着,肺里就一陣炸疼。
裴歌已經起身,她對陸曄抱歉一笑,說:“這裏不太方便,要不還是去洗手間吧?”
江雁聲走過來,聽到的就是她這句話。
眼眸漆黑幽冷,好似冰雪燎原般,他走到她身邊,低頭望着她,冷不丁地出聲問她:“去洗手間做什麼?”
男人冰冷冷的嗓音乍然響起,裴歌被嚇了一跳,她轉頭,猝不及防地和他的視線對上。
見到他出現,她眼裏先是迷茫,然後是疑惑,最後是厭惡,精緻的眉也慢慢擰起。
她腦子不是特別清醒,好似忘記了剛剛給他打電話的事,只是皺眉問:“你怎麼來了?不是在出差么?”
“回來了。”他話雖是對着她說的,但視線卻一直落在陸曄臉上。
裴歌一把將手裏的紙巾扔到還裝着酒液的杯子裏,勾唇輕嘲:“剛下飛機是吧?”
他盯着杯子裏那一團被徹底浸濕的紙巾,眸光再度黯淡下來:“你要跟他去洗手間做什麼?”
“跟你有什麼關……”
“別誤會,”陸曄及時起身打斷裴歌的話,他看着江雁聲,說:“別誤會,是我不小心將酒灑到身上了,她只是提建議讓我去洗手間整理一下。”
江雁聲那雙裹着風暴的眼睛盯着他,語氣照舊很冷,“所以喝個酒都能灑到身上,你安的什麼心?”
陸曄眉頭擰緊,一時間竟找不到話來反駁。
“江雁聲你煩不煩啊?跟你有什麼關係呢……”
她一句話還未說完,忽地就見他掄起拳頭精準地朝陸曄臉上揮了過去——
陸曄是個斯文人,哪裏是他的對手,更何況他沒有絲毫準備。
這一拳,直接將陸曄打到身形不穩往矮几上倒去,桌上瓶瓶罐罐稀里嘩啦滾了一地。
“陸學長!”裴歌心都揪起來了。
一聲陸學長更加激起了江雁聲眼裏的獸性,他抬手解掉了襯衣最上面的兩顆扣子,邁步再度朝他走過去。
第二拳眼看就要落下,裴歌起身擋在陸曄面前,她憤怒地望着江雁聲:“你發什麼瘋?”
因着裴歌在前,江雁聲眸中怒火有偃息的跡象,他看着她一副保護的姿態擋在陸曄面前,心頭更加不爽。
裴歌轉身扶起陸曄,看見他嘴角的血珠,抱歉又心疼地問:“陸師兄,你有沒有事?”
陸曄眼角餘光瞥了眼江雁聲,他不動聲色地避開裴歌伸過來的手,搖搖頭:“我沒事。”
“去醫院看看吧?”她問。
“不用,我先去一趟洗手間,你別著急也別跟他生氣,好好跟他說。”
“我陪你。”裴歌看着他。
陸曄沒說話,先一步直接離開,裴歌見狀要跟上去,卻被江雁聲一把扯住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