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有些要命吶

第55章 有些要命吶

裴歌在第二節課的中途醒過來。

胳膊被她腦袋枕麻了,這裏當然沒家裏床上睡得舒服,手臂被壓出一道淺淺的痕迹。

等緩過這一陣,她順手薅過一旁的手機點開,然後看到對方發給她的那個問號。

裴歌坐直身體,脖子往前支了幾分,穿過人群看到一道坐得筆直的背影,留着長長的黑色直發,看起來純良無害又小家碧玉。

她眨了眨眼睫,低頭握着手機打字。

……

會議室里,是江雁聲例行做彙報的時間,他講完回到位置上,換另外一個項目的人上去。

旁邊有人小聲地提醒他他手機剛剛響了。

江雁聲沒多想,點開。

微信對話框裏跳出來一句話:你女朋友正背着你勾三搭四呢。

女朋友?

男人擰起眉頭點開那張圖片,只淺淺地瞥了一眼,隨即鎖上手機,並未回裴歌。

裴歌覺得沒意思的很。

又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那個顧風眠倒不如答應了剛剛那個表白的男的,索性將這頂綠帽子給江雁聲戴的結結實實的,這才好呢。

她一把將手機拍在桌子上,也沒看現在是什麼場合。

“啪”的聲音突兀地響起,甚至於把后兩排睡覺的同學都給吵醒了。

前頭不少人回過頭來看裴歌,林清覺得有些尷尬,低着頭,恨不得將臉埋到書里去。

這課上的沉悶又沒意思,裴歌起身走了。

檯子上講課的老師這才收回不悅的目光繼續講課,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實在是太過於放縱他們,於是拿着書本調整好小蜜蜂慢慢地晃到了後排的位置。

前座,顧風眠方才只來得及捕捉到那一道我行我素、又高挑纖細的背影,只隱約看到女子有一頭濃密微卷的長發,暴露在外的長腿白的發光。

雖然沒看清她的樣子,可顧風眠莫名的就是覺得熟悉。

和早上那個跟江雁聲離的很近的身影很像。

顧風眠手裏握着筆,筆尖長時間停留在一個地方,在紙上沁出一點黑色的墨跡。

旁邊同桌小心翼翼地提醒她:“風眠,你的書要被弄壞啦。”

顧風眠恍然回神,對她笑笑。

同寢室友抬手撞撞她的胳膊,很八卦地湊過來小聲地問她:“風眠,你還在想剛才的事?”

“啊?”她看着同桌。

“就那個男生給你表白啊,那麼大一捧玫瑰花,真是可惜了。”同桌搖搖頭。

顧風眠壓根就沒當回事,她低下頭沒有說話。

同桌見老師還是在後幾排的位置,她又壓低聲音問顧風眠:“咱們班那幾個男生說的是真的嗎?”

“他們說了什麼?”

“你頻繁地拒絕你的仰慕者們,你是真的有男朋友了啊?”

顧風眠下意識想起江雁聲。

她胡亂地嗯了一聲,沒說話。

同桌嘖道:“你看咱都是一個宿舍的,咱宿舍幾個可都是單身啊,什麼時候得叫你男朋友請我們吃飯才行,順便也讓我們見一見。”

顧風眠抿了一下唇,敷衍地說:“他有些忙。”

“再忙也得吃飯不是嘛。”

“那……我改天問問他吧。”

顧風眠回頭看了一眼後門的位置,而後轉過身來問同桌:“剛剛那個中途出去的女生是誰?連老師的面子都不給。”

同桌見怪不怪了。

她說:“哦這是她這學期第一次來上課,你還沒見過她,也不認識她,她脾氣不大好,別說中途離開了,她都很少來上課的,壓根不把這個放在眼裏。”

顧風眠蹙眉問:“為什麼?”

“她啊,是個千金小姐,嬌生慣養的,我行我素,大家都習以為常了。”

同桌感慨一句:“這個世界啊就是這麼奇怪,你看我們拼了命進來的終點也不過就只是人家的起點,我們在這裏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地學習,為了多拿獎金,但人家根本就不care。”

“不過上天是公平的,臨大還是比較嚴格的,她上學期期末測試缺席,要是以後再這樣估計就得換學校了。”

顧風眠握着筆安靜地聽着,她笑笑跟同桌說:“人各有命,各有各由的活法,你看我平常有時間還要出去兼職家教,你跟我比起來不是好多了?”

“我可沒有你優秀,現在的人啊明顯素質都提高了,學校里可很少再有那種看不起窮人的人存在啦,我們只唾棄不學無術還佔用資源的人。”

同桌嘆了一口氣,看着顧風眠:“風眠,你長得好看,性格也好,又努力,你以後會有大好的前程的,”她搖搖頭感慨:“你這麼優秀,也不知道你男朋友是怎樣更優秀的人物。”

顧風眠又不經意地繞回最初的話題,她問:“那剛剛那個千金小姐她叫什麼名字?”

“她叫裴歌,裴氏集團你知道吧?”

裴氏顧風眠當然知道,她就是學金融的,自然知道,於是點頭。

同桌跟着“嗯”了一聲:“她就是商業大亨裴氏集團董事長裴其華的掌上明珠。”

顧風眠放在膝蓋上的手指慢慢攥緊裙子。

果然是她。

看到江雁聲升職的消息后,顧風眠有專門去查過,她知道他在裴氏工作,甚至還得到裴氏董事長的賞識,在裴氏的工作日漸有起色。

但顧風眠還是沒太懂,為什麼江雁聲會和這個裴氏的千金小姐在一起。

……

裴歌跑出去買了一瓶水喝,下課鈴前幾分鐘就已經響過了。

林清給她發消息說下節課還是在剛才的教室,她顧及裴歌腳上的傷問要不要下去接她,裴歌說她等上課了人走走乾淨了再上來,讓林清不用下去。

九月份的天氣依舊毒辣,但這會兒終究是一天中難得舒適的時刻。

後來路過音樂大樓,大上午的裏面就傳來震耳欲聾的搖滾樂,曾經有那麼些時刻她很迷戀音樂,但現在她只覺得吵鬧。

於是加快腳步往前走,卻不想有人在身後叫住她。

裴歌拎着瓶子皺着眉轉身。

三個穿着嘻哈風的年輕男子站在那兒,中間那個朝着她走過來,裴歌眉心的褶皺逐漸加深,她表情高傲但眼底藏着絲絲迷茫。

這人她認識,但就是想不起來叫什麼名字了。

反正是跟在祁成身邊的人,他們是一個樂隊的。

裴歌眯起眼睛,挑起下巴:“有事問?還是單純找茬?”

說著她捏緊手裏的瓶子。

那男人擺擺手,在距離她還剩下兩米的時候停下了,“我們家在臨川在四流都擠不進去,我怎麼敢找您的茬。”

這話陰陽怪氣裴歌聽着怪噁心的。

她抬起食指扣兩下太陽穴:“講重點。”

“也沒別的事,就是想問問您成哥那事是不是和你有關?”對方問。

裴歌這下更加不明白了,她挑眉:“他咋了?”

“難道你不知道嗎?誰都知道臨川一夜之間少了一個祁家。”

“他們祁家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嗎?”裴歌笑。

“是你搞得鬼的吧,成哥也一聲不響地出國了,連個招呼都沒打,我們這樂隊好不容易有點起色,現在主心骨沒了,你說我們氣不氣?”

裴歌好整以暇地點點頭,她說:“嗯,我是有威脅過他讓他趁着暑假麻溜地滾出這個學校來着,他還有點自知之明,至於其他的——”

點點婉轉的想法在裴歌腦子裏轉了一圈,她笑了笑:“估計都是我的保鏢做的,你們去問他吧,我把他手機號給你?”

“你騙鬼呢,你的保鏢不是聽你的話?”

裴歌又點點頭,她挺喜歡這人講的話。

他江雁聲當她的狗,就該聽她的話。

不過,她歪歪腦袋:“不過還真是他做的,他混黑社會的,”

見他們盯着她看,裴歌嗤一聲:“祁成消失了你們覺得氣不過來我這裏討說法,但你們呢既不敢動我更不敢動裴家,那不如就找個替死鬼出出氣好了,去找我的保鏢吧,我不護着他。”

裴歌將江雁聲的電話號碼給他們了,然後自己慢騰騰地溜着回去上課了。

……

正值下午五點多的光景。

江雁聲找到裴歌時,是在臨川大學的美術樓下。

她穿着朋克風的皮衣跟黑色牛仔短褲斜倚在一棵桃樹枝幹旁。

嘴裏咬着一支畫筆,認真地盯着面前男生捧上來的畫。

隨後,她取下畫筆,嘖嘖道:“同學,你這畫我感覺少了點兒東西。”

面前男生痴痴地盯着她的臉看,問:“少了什麼?”

裴歌皺起眉頭,拿着畫筆飛速地在紙上塗了兩筆,一幅畫就毀了。

但裴歌卻舒展了眉頭,將筆和畫板都遞給男生,她笑:“這下完美了。”

男生差點溺在她那個笑容里,卻又瞬間清醒,低頭看到手上已經被毀了的作品氣急敗壞地質問她:“裴歌,你為什麼要毀了我的畫!”

裴歌雙手插在衣兜里,眨了眨眼睛,用他聽不懂的西班牙語笑嘻嘻地嗤道:“傻x。”

說完,不顧面前的人是什麼反應,她邁着輕快的腳步朝前走。

拐角處。

裴歌低頭哼着歌,額頭差點兒撞上面前的一堵人牆。

她抬頭,視線里猝然出現一張臉,她嘖了一聲後退兩步,目光卻沒從他臉上挪開。

江雁聲半闔眸,越過她朝那個男生看去,他的表情很明顯,剛剛裴歌使壞那一幕他都看到了。

裴歌半點被人抓包的羞恥心都沒有。

她輕咳一聲,歪着腦袋看着江雁聲,“讓開。”

江雁聲朝前一步,拉近兩人的距離,眸光清透,“你剛剛好像幹了壞事。”

他用了好像。

裴歌單手叉腰,表情十分不屑,她料定江雁聲聽不懂剛剛的西班牙語,於是她矢口否認:“你一個傻x懂什麼,我剛剛幫同學改畫來着。”

“你罵人了。”江雁聲用的肯定句。

裴歌眉頭一擰,雙手插在衣兜里,微微傾身,眼皮往上,有種瞪人的感覺,卻又顯得勾人:“那你說說我罵什麼了?”

江雁聲挑挑眉,右邊尾眉骨處有一道小小的疤,黃昏斜陽下男子五官一半明一半暗,顯得英俊又邪肆。

做出挑眉這個神情時,讓他整個人多了一些痞氣,可偏偏他現在是個着西裝的衣冠禽獸。

裴歌表情有些得意,她直起身子,下巴微微往上抬了些,在繞過江雁聲朝前走時用西班牙語哼了句:“土包子。”

江雁聲微微眯起眼睛,轉身盯着裴歌的背影。

過了兩秒,他沉沉地叫出她的名字:“裴歌。”

空氣隱隱約約融入操場上拍籃球的聲響,而榕樹下的林蔭道這個時刻卻很安靜,所以顯得他的聲音很清晰。

男子聲線很平,沒什麼情緒,語調微微往下壓了幾個度,語氣也說不上好。

但就這樣,“裴歌”兩個字自江雁聲的口中說出來再撞進裴歌耳朵里,那一瞬間,她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怎麼感覺有些要命呢。

裴歌慢慢轉身,夕陽下,女子茶灰色的發頂籠罩着一層薄薄的光暈。

她斜看着他,手指撥了撥耳朵,懶散地回:“你還有事兒?”

男子視線從她的眼睛處挪到肩頭,光影下,一條綠色的毛毛蟲已經翻越了裴歌的手臂,爬上了她肩膀。

江雁聲眯起眼,勾唇,語速很慢:“我覺得有必要告知你一聲,你肩膀上那條毛毛蟲很快就要爬到頸窩了。”

裴歌愣了半秒,側頭:視線里是一片被放大的綠色,四周還帶着絨毛,這團綠色在裴歌轉頭時停頓了半秒,隨後繼續朝她蠕動。

與她的臉不過咫尺的距離。

“啊!”裴歌一張臉瞬間扭曲,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她閉上眼睛一巴掌朝那條肥胖的蟲子呼過去。

毛毛蟲掉在地上,裴歌紅了眼,咬緊后槽牙一腳跺在上頭——

嘴裏還吼了一句判詞:

“給我死!”

那一瞬間,江雁聲眸光閃爍了下,眉頭也幾不可聞地擰了一下。

剛剛好像似乎聽到了毛毛蟲屍體炸裂血漿崩出的聲音。

他喉結動了動,見裴歌白着臉瘋狂地踩腳底的“屍體”,表情憤恨,殺人如麻。

十幾個來回后,裴歌閉上眼睛,終於鬆了一口氣。

而地上哪裏還有毛毛蟲的蹤影?

只剩下一灘粘在地上的綠漿。

而裴歌呢?

她臉色慘白,額頭布了一層薄汗,看起來被嚇得不輕。

江雁聲搖頭:“可憐。”

裴歌睜開眼睛,難得贊同他的話:“是的,我太可憐了。”

“我說,”江雁聲盯着裴歌,“毛毛蟲太可憐。”

說完,他低頭她的腳,眉心漸漸攏起。

但下一瞬,他轉身朝前走去。

“站住!”裴歌喝道。

江雁聲置若罔聞,步履穩健。

她一邊脫外套,一邊朝走過過去,氣的又飈了一句西班牙語:“土包子,給我站住!”

他停住了。

身側,裴歌將捲成團的皮衣外套塞進路邊垃圾桶,她走過來,表情坦然又肆無忌憚。

她絲毫不覺得自己罵了他有什麼問題,反正她平常也是這麼肆無忌憚。

況且么,高中畢業的江雁聲哪裏聽得懂西班牙語呢?

裴歌問他:“我讓你四點來接我,你人呢?”

見他不說話,裴歌又冷嗤着:“時間已經過了,那我也不需要你接了,你滾吧。”

江雁聲盯着她鎖骨附近大片冷白的皮膚,眉頭微微擰起。

她內里穿的是一件黑色貼身小弔帶,此刻那兩根細細的帶子掛在她肩頭,更是襯得白的地方愈加白,鎖骨美得幾乎可以養金魚。

他靜默了兩秒,走到垃圾桶前,也不怕臟,伸手將她剛剛扔進去的衣服撿出來。

他抖開皮衣,默不作聲地就想將它披在裴歌身上。

裴歌往旁邊跳了好幾步,嫌棄又后怕:“你敢!”

氣氛有些冷凝。

江雁聲面無表情地將那件皮衣扔了,隨後脫了身上的西裝走過來就要往她身上套。

這場景裴歌只覺得似曾相識,恍然回到她開生日趴的那晚,他也是這樣像瘋狗一樣將他那件破衣服強行穿她身上。

五點多,正是下課的點。

人聲逐漸熱鬧沸騰,林蔭道上人來人往。

他好像絲毫不怕旁人的目光,她不穿他就逼着她穿,像個瘋子。

裴歌抬頭瞪着他,那眼神恨不得將他殺死。

她站在原地沒動,任由站在她面前的男子低頭擺弄着她,直到將外套徹底給穿上,還貼心地扣上了兩顆扣子,眉頭這才稍微舒展了些。

“自古越了線騎到主人頭上的狗都是沒有好下場的。”她說。

男人冷嗤:“有沒有好下場你說了不算。”

她被輕淡的甘苔調味道包裹着,不難受,只是有些悶有些熱。

裴歌吐槽:“這麼熱的天你還穿個外套,瘋了吧。”

江雁聲朝那垃圾桶看了一眼,點頭:“嗯,裴小姐又何嘗不是。”

她懶得理他。

這下也沒了折騰的心思。

更何況,他們現在已經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裴歌不想被人當猴看。

她高傲地揚起下頜撥開他邁開腿就走,當下也早就將自己左腳還受着傷的事給拋到九霄雲後去了,腳下偏偏不小心踩了一顆小石子,左腳一軟,整個人毫無準備地朝前撲去。

……

這天黃昏,臨大好多人都看到了那個畫面。

裴大小姐又談戀愛了。

大熱的天,她矯情地穿着那件寬大的男士外套對着那個長相帥氣、五官無可挑剔的年輕男子投懷送抱,對方穩穩噹噹地將她抱了個滿懷。

後來她還賴在他懷中不起來,直到那男子用公主抱的方式抱着她離開。

這個好多人里也包括顧風眠。

她站在人群外,痴痴地看着江雁聲旁若無人地抱着她朝不遠處停着的黑色座駕走去。

室友在旁邊似艷羨似鄙夷地說:“需要這麼高調么?那男的年輕又好看,估計是她砸錢包養的。”

顧風眠抱在懷裏的書本掉了一地,像她碎成很多塊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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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他朱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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