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很難再找出來一個

第103章 很難再找出來一個

裴歌在靜安病床前坐下時,國內已經因為她的突然消失亂成了一鍋粥。

醫院永遠都是冷白的顏色。

藥液順着輸液管緩慢地進入靜安的身體,她還睡着,一張臉慘白,毫無血色。

左手手腕上綁着一層厚厚的白紗布,躺在床上,沒有生氣。

裴歌握着她輸液的這隻手,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她坐下沒多久,靜安就醒了。

見是裴歌,她又閉上眼睛。

牆上的電子時鐘播報着日期和時間,靜安忽地又睜開眼睛,黑溜溜的眼珠轉過來望着裴歌,她啞着嗓音:“歌兒,今天不是你訂婚么?”

裴歌搖搖頭,笑着:“不訂了。”

靜安別開臉,兩行清淚順着眼角滑落,“他那麼愛你,一直想着回去,是我拖住了他,你快回去吧……”

“我其實沒那麼喜歡他,跟他訂婚也是害人害己,相比起來,你更需要他。”

室內一片安靜,靜安不說話了。

“安子,發生了那麼大的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歌兒,是我活該,就算那些事都沒發生,我也對不起你,”靜安閉着眼睛,眼睫濕了,聲音發顫:“我喜歡他,從很早開始。”

更可怕的是,她知道裴歌以前很喜歡葉輕臣,一邊告誡自己不要越界,可到了多倫多以後,一邊又忍不住不靠近他。

可能一切都是報應。

葉輕臣明確地拒絕過她,那好幾個月的時間裏,他沒和她說過一句話,甚至連見面都很少。

她雖然有些受傷,但也能接受。

後來葉輕臣為了擺脫她,甚至有給她介紹男朋友的打算。

所以他以自己的名義約了她出去。

後來沒見到他人,靜安給他打電話,電話里葉輕臣跟她說:

他說她之所以會迷戀自己,是因為受了裴歌的影響。

她短短的人生里遇到的男人太少,人應該勇敢地走出固有的圈子,去結交更多的朋友。

這番話讓靜安從心理和精神上都感到很不適。

那天跟她見面的人是他實驗室的室友,後來又來了一個外國人,她喝了一些酒,酒精的作用下,她頭一次有了自暴自棄的想法。

對他們的勸酒來者不拒,甚至心裏對後面即將發生的一切一清二楚。

她和他那個同學睡了,事後有些後悔,但路是自己選擇的,都是你情我願的事,她只能怪自己。

本來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染上毒|癮。

那個人渣在那個晚上朝她身體裏注|射|了些東西。

這東西她只在電視上看到過,那時候也只是透過冰冷的屏幕看到那些人癲狂的狀態,根本就無法切身的感同身受。仟韆仦哾

所以第一次犯的時候,她不懂。

只覺得很難受,大腦被什麼東西給控制住了,彷彿有人在她的身體裏放了萬萬隻蟲子,它們鑽進她的血管里,心肺里,啃她,咬她,她看不到,也抓不到。

那是一種根本就忍受不下來的感覺。

她的同學們都玩的開,看到她這反應便知道了,趁着她意識還在的時候帶着她去了那條暗街。

看到遞上來的白|色粉|狀物,她真的很抗拒,但人一旦難受起來真的無法控住得住自己,只能顧着眼前,這是第一次。

後來便有第二次,第三次……

到這裏,她還有理智,並沒告訴葉輕臣,也有在私底下找方法。

所有的情緒累積到潰堤,是在醫院被查出hcg陽性的那天。

後來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到如今,已經說不出來誰對誰錯,或許,她跟葉輕臣,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

但他非要回國。

靜安阻止不了,她也沒有立場去阻止。

但終究是造成了現在的局面。

靜安抓着裴歌的手,哭着:“歌兒,我因為他染上毒|癮,也因為他打掉過一條生命,這些都是報應,我的人生已經毀了。”

裴歌心下有感,她說:“安子,我們都還年輕,人生還長。”

……

此刻和平大飯店已經有人摔了酒杯。

葉母冷冷地望着坐在對面的裴其華,冷聲嘲道:“裴董事長,你教出來的好女兒,連這種事情也可以拿來當做兒戲!”

因着裴歌找不到了,裴其華此刻臉色也不太好,但這是裴歌捅出來的事,此刻也是百口莫辯。

葉輕臣亦是精疲力盡,從上午忙到現在。

他安撫葉父葉母:“歌兒她有很重要的事,爸媽,我先安排車子送你們回酒店。”

葉母端着姿態,起身離席,冷冷地看了他葉輕臣一眼:“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為她說話,葉輕臣,我看你是魔怔了!”

幸而當初訂婚宴請的賓客不多,費些口舌解釋一番就能搪塞過去。

裴歌無故缺席,連個招呼也不打,裴其華過來跟葉家的人解釋了幾句就要走,葉輕臣擔心裴歌要跟着裴其華一起。

但他卻被裴其華攔住,後者說:“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失職,你好好安慰安慰你父母,過來這一趟也不容易,”

頓了頓,裴其華忽地又搖搖頭:“其實這樣也好,不瞞你說,我看的出來她其實沒多少真心,如今她做出這樣的選擇,我還鬆了一口氣,若真的這婚事成了,對你也不公平,我更不想你們以後做一對怨偶。”

葉輕臣嘆了口氣,心裏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失望肯定是失望的。

但更多的是懸着的心終於落了地,這段時間一直小心翼翼,他何嘗不是怕呢。

他大概已經知道裴歌去了哪兒,找不到她的第一時間莫姨就將昨天有人來找她的事情說了。

葉輕臣垂首站着,低頭望着掌心,一口無聲的嘆息從口中發出。

他以為瞞得住,想尋求一隅安穩,不過也是一場空罷了。

沒一會兒,接到裴歌的電話,她在電話里說:“輕臣,靜安自殺了,她跟你熟,你找個時間趕緊過來吧。”

……

江雁聲又要去虞城出一趟差。

和同事一起吃完午飯,又回公司收拾了資料,然後一同趕去機場。

車裏,同事低頭看手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麼忽地側頭看了江雁聲一眼。

他知道江雁聲曾經和裴歌有過一段,於是訕訕地摸了一下鼻頭,沒開口。

江雁聲捕捉到了他這個小動作,皺眉問:“想說什麼就說吧。”

同事尷尬地笑笑,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他苦笑了下支支吾吾道:“也沒什麼江總,就是剛剛看到消息說裴小姐今日訂婚。”

見江雁聲的臉色好色倏地變差了些,眸子漆黑,裏頭也不知醞釀了些什麼。

同事又忙撓頭改口:“不過您別難過,聽說裴小姐這婚沒訂成,吹了。”

江雁聲眉頭皺起,轉過頭來望着他,眸色深沉。

男人眯眸淺問:“你哪裏看出來我難過了?”

“呃……啊……”

今天一天的臉色明明都很難看,最近業績也挺好,工程上也沒出什麼岔子,他不是為今天這事難過是為什麼。

當然,他是老大,同事也不敢反駁。

車裏陷入沉默,同事尷尬得耳根都悄悄紅了,拿着手機在跟人聊天,企圖轉移注意力。

“裴小姐的訂婚怎麼吹了的?”

後來他冷不丁地問了這麼一句。

同事“啊”了一聲,方才道:“不知道呢,聽說是她沒出現。”

後頭江雁聲就再沒問過什麼了。

他們這次去虞城盯工程,回來已經是半個月以後了。

倒是巧,他在機場遇見裴歌。

半個多月不見,她看起來跟往常無異,不笑的時候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帶着高貴冷傲的氣質。

她揚起下巴走在前面,身旁跟了兩個保鏢替她拎着幾個大箱子,連莫姨也跟在她身邊。

他不過駐足看了兩秒,很快便收回了目光,也沒想要躲她。

兩人擦肩而過,她的長發纏了一縷在他襯衣紐扣上——

興許是弄疼了她,裴歌眉頭擰了下,臉上有些不耐。

江雁聲見她閉了閉眼,連正眼看他一眼都無,睜眸那瞬間她低下頭。

他以為她不顧疼痛要強行扯回去,喉結滾了滾,下意識伸手攥住她纖細的腕子。

裴歌一頓,眸光掃過他的手,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手抽回來。

下一秒,她從隨身帶着的小包里拿了把剪刀出來,垂眸淡漠地將那縷頭髮咔嚓一刀給剪了。

隨後一點都未停留就朝登機口的方向走,眼神冷漠,視他如同陌生人。

中途路過一個垃圾桶,江雁聲看到她順手將那把剪刀給丟了進去。

他眸色發暗,低頭望着還纏在自己襯衫紐扣上的這縷頭髮,眸光閃了閃,忽地覺得悵然若失。

肩膀倏地被人撞了一下,“江總,咱叫的出租到了。”

那縷本就沒了根的頭髮因為這一撞,糾纏的部分從紐扣根部脫落,輕飄飄地往地上而去。

他擰眉伸手到空氣里去薅了一把,但未抓到。

同事葉飛站在一旁看着江雁聲忽地蹲下身,在地板上撿了什麼東西起來,他明明撿了,但手上卻什麼都沒有,葉飛看直了眼睛。

他兩步走上去,疑惑:“江總,你這是撿了個空氣嗎?”

然而江雁聲已經單手揣在了褲袋裏,臉上恢復了生人勿近的表情,目不斜視地朝前走:“走吧。”

“就來。”葉飛跟上去。

走了幾步,葉飛回頭看了一眼老遠的地方被人簇擁着的女人,他撓了撓頭,感嘆着:“這裴小姐大包小包地帶着,是要出國旅遊吧?這同人不同命吶……”

前方,江雁聲回頭叫他:“走了。”

葉飛回神:“哦來了來了。”

江雁聲出機場大廳時,裴歌剛剛過登機口。

像電影裏的鏡頭,人影都被虛化,唯獨她和他是清晰的,從此往南往北。

……

兩年後。

裴氏在西雅|圖的一個製藥工廠出了事,有好幾個批號的藥品在出海|關的時候被查,數以十萬計的藥品被扣押,涉事藥品都被帶回了當地的衛生部實驗室檢驗。

這事發酵得很快,當天負責的所有人員都被帶了回去。

這批葯沒過質檢那關,當地衛生|部說這批葯有大問題,這事鬧的挺大,驚動了當地的政|府|部|門。

涉事的這幾個批次的藥品甚至是同一個類型的產品,在當地銷售出去的、工廠里正在生產的都被召回,連藥廠也被強制勒令整改。

當地政府和衛生部專員帶人到藥廠調查,一時之間鬧得人心惶惶。

而路遠手長,國內有些力不從心。

饒是這邊已經第一時間派人趕過去,也無法降低損失和控制風險。

裴其華為這事忙得焦頭爛額,一連好多批葯都被查出問題,他們就顯得十分被動。

國內國外努力了一段時間,事態才基本上被平息。

那好幾批藥品,後來經檢驗,只有一個批號出了問題,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但當地的政|府態度強硬,有問題的藥品已經被盡數召回,連工廠的存貨也被銷毀,可停工多日的藥廠依舊不能重開。

裴氏咬牙承擔下損失,可藥廠要是遲遲不開,長期下去那才是大影響。

這事好不容易解決了一半,因為工廠不能恢復,裴其華氣得直接進了醫院。

他是心臟負荷過重,情緒本就不適宜大起大落,最近又沒休息好,身體自然熬不住。

出於他的身體情況,醫生強制要求住院半個月。

從他醒后這期間,幾乎每天都有西裝革履的人帶着文件來找他。

但西雅圖那事遲遲解決不下來,裴其華推翻了那人遞過來的文件。

江雁聲走進來時,正好看到這一幕,男人垂着眸,沒上前,安靜地立於一旁等着。

他這兩年又長進不少,比起兩年前,長了年紀也長了氣質,如今人更加沉穩不露聲色了。

從前還負責某幾個房產項目,天天跑項目,而如今角色有所變化,已經調到了裴氏的核心部門。

甚至在今年裴氏年中會之後,他還購入了幾點股份,成了裴氏無足輕重的股東。

派去西雅圖的人都沒把當地政|府搞定,裴其華數落那些人都是廢物。

後來他沒辦法了,將這事給了江雁聲。

裴其華靠着靠枕,撫着心口說:“雁聲,這事要儘快,我們拖不起了。”

江雁聲點點頭,想了想說:“好,我回去交接好,晚上就飛一趟西雅|圖。”

“好,去吧。”

因為這事在當地鬧得還有些大,街頭某些電視上放着關於裴氏的一些畫面。

而江雁聲此行要去西雅圖,他前段時間剛上過臨川的財經採訪,一些街頭也開始播放跟他有關的片段。

事情既然已經解決了,那對方還咬着不放,多是錢沒談攏。

但裴氏也不會任人宰割,對方要多少就給多少。

……

這日傍晚,裴歌的室友grace從外頭帶回來幾本財經雜誌。

她正坐在客廳的沙發里看一本厚厚的跟金融相關的書,上頭密密麻麻的英文,像排列整齊的小螞蟻,旁邊堆了很多熒光筆,用來做筆記。

grace開門進來,見到裴歌一臉衰敗,她將手上的雜誌盡數扔到茶几上,跟她說:“論文就是折磨人,我今天下午剛淘到的好書,你先拿去看,興許可以帶給你一些靈感。”

裴歌說了句感謝,將筆插到綁着的頭髮里,像一根簪子,grace覺得十分神奇。

她隨手翻了翻最上面的那本雜誌,興趣寥寥,也沒有自己需要的東西。

grace像是想起來什麼,她衝過來坐在裴歌身邊:“突然想起來,給你看個帥哥。”

grace是個白人女孩,她的審美奇奇怪怪,參差不齊,這類金融雜誌多是些上了年紀的企業家或者是行業翹楚,基本上跟“帥哥”無緣,要看帥哥只能去翻娛樂雜誌。

可裴歌不想掃了她的興,任由她翻着。

“喏,就是這位!”grace將雜誌擺到她面前,食指指着上面的那張臉:“太優秀了,第一次見到這麼優秀的亞|洲男人,我喜歡他。”

就這麼巧。

裴歌望着封面上江雁聲那張臉,眯起眼睛,杵在書本上的鉛筆芯倏地一聲斷了。

“怎麼樣怎麼樣?”grace點着頭,肖想:“看來最近換男友的標準得變一變了。”

見裴歌無動於衷,grace將雜誌搶了過去,鼓着臉問:“履歷跟臉還有身材都還不夠優秀嗎?難道你們家那邊這樣的男子遍地都是?”

裴歌將雜誌給推開,將自己的磚頭書往中間推了推,她將鉛筆芯按出來,說:“很難再找出來一個。”

“這就對了。”

下一秒,她又補充:“這種性情古怪、陰晴不定的,很難再找出來一個。”

裴氏在西雅圖的工廠出了事裴歌是知道的。

她也曾跑到那邊的基地去看過,見了從臨川來的人,那半個月的時間裏,她也盡自己所能在那邊幫忙。

後來藥品的事解決了就聽從安排好好回來上課。

這邊的學業馬上就要結束了,不出意外她還會繼續深造,不過地點不在西|雅|圖,可能會去華|盛|頓。

但前提是她的畢業論文可以順利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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