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平安夜那個晚上,你在幹什麼?

第101章 平安夜那個晚上,你在幹什麼?

小酒館裏,林清看着裴歌悶頭喝酒,她伸手將裴歌手裏的杯子搶了過來。

裴歌轉頭望着她,眼睫顫了顫,“阿清,你做什麼?”

“歌兒,這不是你的風格。”林清照樣抿唇看着她。

“什麼不是我的風格?”她低下頭,眨了眨眼。

林清望着她,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莫名有點想哭,她說:“你不該是這個樣子。”

裴歌忽地抬頭看着林清,食指在桌面點了點:“那我該是什麼樣子?”

“嘭”地一聲,周傾將杯子猛地摜在桌上,他一把扯起林清,低頭看着坐在對面的女人,說:“阿清不要多說了,她向來乖張,千遍萬變都是她,要訂婚還是要結婚,你就去訂去結吧,記得到時候千萬不要給小爺發請帖。”

她看着兩人,眼神有些迷離,但眸色平靜:“你們要走了嗎?”

“走了。”

裴歌低下頭,閉上眼睛,嗓音很輕:“走吧。”

林清一路被周傾扯到外面,她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看着一臉冷漠的周傾:“周傾你剛剛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我哪裏過分了?她自己不放過自己,我還不能生氣了是不是?”周傾呼出一口氣。

“可歌兒她已經很難過了,你剛剛還這樣,我回去找她……”

她被周傾拉住,“別去,她是瘋了才會在這個時候選擇跟人訂婚,我只後悔剛剛沒有朝她臉上潑酒,好趁早讓她清醒!”

林清咬着下唇,瞪着周傾:“周傾,你太過分了!”

她說:“你都說了她以前就很喜歡這個葉什麼的,不管她選擇做什麼,我永遠都相信她。”

周傾眉頭擰的死緊,頓了好幾秒,他才冷冷哼一聲:“當初那麼喜歡那個什麼狗屁江雁聲,這會兒轉眼就要和一個剛回國的葉輕臣結婚,傻子都知道有問題吧?”

“一個玩弄她的感情,一個出國幾年期間一次都不曾回來過,這兩人不過半斤八兩罷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林清攥着手,她忽地說:“既然他們都不是好東西,只有你是,你去叫醒她啊!”

空氣有瞬間的凝滯,冷風呼嘯而過,熄滅了些他滾燙的火氣。

他閉了閉眼,什麼話都沒說,轉身走了。

林清獨自一人站在原地看着他遠去的背影,也是嘆了一口氣。

她知道,周傾是太在意歌兒了,他怕什麼都捅出來了,他跟裴歌最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但裴歌這次還是讓他傷了心。

……

周傾一晚上沒睡。

天還沒亮,他就裹着大衣出了門,他要去找讓裴歌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

一路開車去了醫院,下車時,天上下着小雨,他頂着雨幕往住院部的大樓走去。

這個時候,天邊剛泛起霧藍色,才有天亮的趨勢。

在前台查到了江雁聲所在的病房,周傾一路乘電梯上去。

有人忽地開門進來,靠在沙發里閉目休息的顧風眠猛地睜開眼睛,她還以為是來查早房的護士。

室內一片昏暗,視線還未恢復清明,就見一道高大的黑色人影以極快的速度朝病床掠過去。

顧風眠瞳孔緊縮,心跳驟停,看着那幕驚恐地捂着嘴。

原本躺在床上的男人被周傾薅着衣領拎起來,一拳又一拳重重地落在他臉上。

但周傾也不過得了兩拳的機會,當第三拳落下來時被男人的手掌一把包住,那隻手順着手腕往上,最後壓着周傾的手臂將他一把摔到地上。

但江雁聲也沒好到哪裏去,手背上的滯留針錯了位,鮮血倒流,一張蒼白的臉掛了彩,坐在床邊低頭喘氣,幽黑的眸冷漠地盯着周傾。

但周傾不甘心,他立馬從地上起身捲土重來。

江雁聲拔了留在手背上的針頭,陰鷙地盯着又衝過來的周傾,病房的各種裝飾還有藥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燈“啪”地一聲被人打開,明亮的燈光充斥着每個昏暗的角落。

顧風眠捏着手機正想跑出去叫人、報警,卻見到那瘋狂襲擊江雁聲的人是周傾,她冷靜下來,但眼神十分憤怒。

她走過來,盯着他,大聲質問:“怎麼會是你?”

周傾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看也不看顧風眠,只惡狠狠地盯着江雁聲。

此刻兩男人站在一片狼藉的碎片里,江雁聲沒穿鞋,玻璃碎片扎進了他的腳底,暗紅色的血從底下沁出來。

顧風眠看着眼裏一疼,她舉起手機,另一隻手指着房門的方向,厲聲道:“趕快給我出去,否則我馬上報警。”

周傾沒動,充斥着紅血絲的眼睛看着江雁聲,語氣咬牙切齒:“你真是個人渣。”

此刻,顧風眠大概知道他是為了誰而來,她想起前幾天在公司看到的情景,她又冷冷地重複了一遍:“你現在馬上給我出去,不然我真的報警了!”

江雁聲挪開目光,看了顧風眠一眼,嗓音十分沙啞:“眠眠,你先出去,別叫人。”

“雁聲哥,你受傷了!”顧風眠不想出去。

男人眉頭擰了下,再度開口:“聽話,出去,我跟他說點事情。”

直到關門聲響起,周傾捏着拳頭又要揮過來,江雁聲往旁邊一躲,手按着腹部往上的位置,跌在床上。

他看着周傾:“周少爺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打得你媽都不認識。”

江雁聲扯了扯唇:“要是今天警|察真的將你帶走,那對你們周家來講應該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頓了頓,他看了眼病房某個角落,補充:“周小公子的罪行,攝像頭看的一清二楚。”

“你還敢威脅我?”周傾冷哼一聲,踩着碎玻璃就要向前。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意氣用事。”江雁聲說。

“江雁聲,你既然不喜歡她,為什麼又非要和她在一起?玩弄她的感情,你很得意、很驕傲很自豪是不是?!”周傾攥着手,惡狠狠地看着他,心裏憤怒值在持續飆升。

聞言,他先是抬眸看了一眼周傾,隨後別開臉,盯着窗外灰濛濛的天空,嗓音沙啞且溫淡:“我很糾結。”

啥玩意兒?

周傾眉心擰成一個川字。

江雁聲扯了扯唇,嘲道:“你不會懂的。”

“所以你當初答應她幹什麼?身為男人,又渣又爛,我恨不得替她殺了你!”

江雁聲看着周傾,語氣平靜:“誰讓她當初對我死纏爛打?”

又是一拳落到他臉上,一夜未眠,周傾一張臉猙獰得可怕,“勞資真想殺了你。她現在要訂婚了,以後跟你再不會有任何關係,你嘴上積點德,以後看到她最好自己繞着點路。”

拇指指腹正貼着嘴角擦沁出來的血珠,聞言一頓,瞳眸再度暗了一個顏色,菲薄的唇角勾出點微末的弧度,道:“略有耳聞,那就祝她幸福。”

周傾一離開,顧風眠就衝進來,她心疼地看着江雁聲滿臉的傷,快要哭了出來:“雁聲哥,我馬上叫醫生過來。”

四周一片狼藉,各種藥味混合在一起,味道奇怪又難聞。

江雁聲叫住顧風眠,“不要叫醫生,叫人進來收拾一下。”

“可是你身上都是傷……”

“不礙事……”

保潔很快將病房給收拾乾淨,顧風眠站在病床邊上擔心地看着他:“真的不用叫醫生嗎?”

他看向她,被子底下的手按着胃部的地方,他是因為胃出血進來的。

當時還在應酬,看着席間的推杯換盞,後來突然就倒了下去。

醒來的那刻,他才恍然,原來這段時間不知不覺喝了這麼多酒。

但江雁聲知道,那些酒都不是他主動喝的,和心情、和情緒都無關,純粹只是因為應酬太密集,僅此而已。

但此刻,胸腔里牽扯出絲絲縷縷的疼痛,能忍受,只是它一直綿延着。

江雁聲跟她說:“眠眠能出去一會兒嗎?讓我安靜地待會兒。”

顧風眠愣住,隨即點頭:“好。”

外頭雨聲越來越大,拍打着樹葉,噼里啪啦。

他閉上眼睛,聽着外頭的聲音,恍惚回到了裴歌到醫院來找他的那個晚上。

裴家的小公主要訂婚了。

這樣也好。

假以時日,就算沒了父親,她還有丈夫。

……

眼看離訂婚的日子越來越近。

前幾天,裴歌和葉輕臣最後一次去試了婚紗,她站在鏡子前,看着臉上牽扯出來的笑容,就算心裏高興的情緒沒那麼濃烈,但她穿婚紗笑起來的樣子,還是很好看的。

這日,裴歌在下課時接到葉輕臣的電話,他要過來接她去吃飯,讓裴歌在校門對面的咖啡館等他一會兒。

她走出校門就碰到了許久不見的熟人。

一年多不見,那人瘦了不少,裹着長及膝蓋的駝色大衣,長發被風吹得凌亂,看起來比她都還要瘦上一些。

裴歌站在原地,靜靜地望着她。

過了會兒,靜安雙手揣在衣服兜里主動朝她走過來,她看着裴歌,臉上帶着溫靜的笑容,如同她人,她說:“歌兒,我回來了。”

裴歌臉上並沒有過多的表情。

靜安見她沒有反應,她主動上前抱了她一下,吸了吸被冷風吹得通紅的鼻子:“好久不見,我回來了。”

臨街的咖啡館。

靜安看着坐在對面拿着勺子安靜攪動咖啡的裴歌,她笑了下:“歌兒,聽說你和輕臣要訂婚了,祝福你們。”

“安子,你特意為這個趕回來的嗎?”裴歌問。

靜安點點頭:“對,不過我在臨川住兩天就要趕回去,待不到你們訂婚的那天,不過歌兒你放心,你們結婚的時候我肯定會回來的。”

一陣沉默。

過了會兒,裴歌才低頭悶聲說:“對不起,我跟他訂婚的事,沒跟你說。”

靜安搖搖頭,她將手伸出去握住裴歌放在桌子上的手,輕輕地笑開:“他打電話跟我說了,你喜歡他這麼多年,如今你們也算是修成正果了,以後就好好的吧。”

裴歌盯着靜安白凈的手背,她將自己的手抽出來,抬頭靜靜地望着靜安。

“怎麼了?歌兒。”對面靜安問她。

她想了想,說:“其實我如今已經不太喜歡他了。”

靜安臉上的笑容僵住,過了會兒,她道:“怎麼會呢……他剛出國那兩年你都不准我們提他的,更何況,他如今很愛你。”

“嗯。”裴歌點頭。

見裴歌情緒不是很高,靜安想了想,說:“歌兒,你可能一直不知道,輕臣他一直就很想回來,他很捨不得你。”

裴歌又是點頭。

“安子,跟去年相比,你好像瘦了很多。”裴歌看着她,皺眉問。

靜安一愣,手指捧着溫熱的白瓷杯,笑着說:“是啊,瘦了很多,在外頭實在是太忙了,輕臣如今算是已經解脫了,但我還沒有,加上外面的食物也不夠好吃,時間長了,是個人都會瘦的。”

她說了很多,好似在急切地撇清些什麼。

裴歌懶得繼續追問了,她只說:“你要多注意身體,不要太累。”

“好。”

路邊有車子停下,駕駛室的門被推開,從裏面出來個身形高大的男子,靜安一眼就瞧見了。

心臟被刺痛了下,她忙跟對面的裴歌說:“輕臣過來接你了,他不知道我回來,歌兒你也先不要跟他說。”

裴歌還未反應過來,靜安就起身往洗手間的方向去了。

她坐在椅子裏,眉頭擰得緊緊的。

葉輕臣走進來找到她,看到裴歌對面放着一杯喝到一半的咖啡,還冒着熱氣,他順勢坐下,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你和誰一起喝咖啡呀?”

裴歌看向他,“我和……”側頭望了一眼洗手間的方向:“同學。”

“你的同學是上洗手間了嗎?咱們要等她出來還是……”

她想了想,沖葉輕臣笑了下:“還是不等了,咱們走吧。”

葉輕臣拿起她的外套替她穿上,又拿了包,牽着她的手往門口走。

“咱們訂婚宴還是選在和平飯店,現在準備得都差不多了,都遵從你的意思,除了兩邊的家長,我的一些同事和你的朋友同學,就沒其他的人了。”

“好,你安排就行。”

葉輕臣替她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又彎腰體貼給她繫上安全帶,剛要起身,瞧見一隻細白的手抓着他的黑大衣衣領。

他怔住,問:“怎麼了?”

“我好像沒有把我們倆的事告訴安子。”她看着他說。

葉輕臣眉頭幾不可聞地擰了下,隨即道:“我打電話告訴她了,她說最近都在忙,抽不出時間回來,”頓了頓,大掌揉揉裴歌柔軟的發頂:“要是覺得遺憾,你可以再給她打個電話,興許她會回來也說不定。”

“好。”

他繞過去坐進駕駛室,又跟裴歌說:“不過她實在忙的話,就算了吧。”

車子啟動,裴歌降下車窗,她朝窗外看去,靜安被框在小小的後視鏡里,她瘦瘦高高的身體好似快要被風給颳走。

裴歌收回目光,又似是想起什麼,她轉頭問葉輕臣:“上次平安夜那天,那個男人後來怎麼樣了?”

葉輕臣想了想,說:“你一直沒問我也就沒告訴你,那男人因為受傷住院,等傷好將移交給警|方,但醫院那邊有一天突然來消息說他憑空消失了,那邊已經報了警,警|察會持續跟進的。”

她掐着手心,又多問了一句:“怎麼就消失了?”

“監控顯示,他被人帶走了,可能是同夥。”

“後來找到了么?”

“還沒,聽說失蹤了。”葉輕臣說。

裴歌點點頭,沒過多追問,但心裏卻存有疑惑。

第二天,她給靜安打電話時,靜安已經離開了。

真的就只是回來一趟,祝她訂婚快樂。

電話里,靜安跟她說:“歌兒,禮物等你們結婚的時候再補,要過得幸福哈。”

裴歌點頭說好。

……

再見江雁聲,是在她訂婚的前兩天。

在葉輕臣的公司樓下。

她開車過來找葉輕臣,接他下班。

車子停在路邊,裴歌開門下車,風很大,吹翻了她的圍巾,腳踏出去的瞬間羊絨布料糊了臉,遮住了視線。

下車的位置剛好是漏水孔,她穿着細跟的高跟鞋,鞋跟直接踩空陷了進去,因為看不見,手也扶不住光滑的車門,整個人一歪,馬上就要摔倒。

心臟漏了一拍,想像中的疼痛並沒來,一雙有力的手掌托着她的肩膀,將她攬進懷裏,算是虛驚一場。

濃郁的煙味伴隨着熟悉的甘苔香,裴歌心臟一緊,顧不得連人都沒看清,就伸手將他推開。

但她的鞋跟還未拔出來,沒了借力的地方,她又差點摔倒。

江雁聲嘴裏叼着煙,伸手抓着她的手臂,濃黑的眉擰了下,將她抱到一邊。

這次他先反應過來,主動放開了她,往後退了幾步。

青白色煙霧被風吹到她這邊,那味道剛竄入她的呼吸里,煙霧就被打散了。

裴歌側頭看去,她黑大衣的胸前掉落了一簇灰黑色的煙灰,冒着點兒火星,將她的衣服絨毛灼的焦糊,但還未看清,就又被風給吹走了。

轉頭去看他,發現他手指捏着煙狠狠吸了一口,目光看着前方,臉色淡漠,濃郁的青煙從他薄唇里吐出來。

一段日子沒見,他似乎也瘦了不少。

她轉身要走,卻忽地想起了什麼,又轉過頭來望着他,問:“我能問問,平安夜那天晚上你在幹什麼嗎?”

他睨她一眼,吐了嘴裏的煙頭,抬腳踩上去,嗓音輕描淡寫:“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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