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樂園(7)

玩偶樂園(7)

碰碰車項目基本耗光了兩人的精力,池醉不打算連闖,而是回去休息——他需要深度睡眠。

走到‘玩偶之家’門口,地面仍舊乾乾淨淨、一塵不染,胖豬和小白花的屍骸不見蹤影,彷彿有什麼東西把原本黏在地上的碎肉、血跡都貪婪地舔舐殆盡。

從進入這個遊戲開始,池醉就知道,原地踏步的人遲早會死。

‘玩偶之家’看似安全,實則並不安全。完成不了項目的玩家無法進入這個避風港,只能在絕望的清晨迎來死亡。

池醉似乎窺見了遊戲背後的巨大影子,它眼帶蔑視、不屑、嘲弄、譏諷,冷冷旁觀着可悲的玩家們掙扎求生,而又逼迫他們如同行屍走肉般不斷前進,踏着自己或別人的血。

神明……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嗎?

以往二十幾年的人生中,池醉很少有這樣傷春悲秋的時刻。他自認早就是一具行屍走肉,這個所謂的‘神明遊戲’,反而帶給他前所未有的刺激感。

唇角勾出一個陰鷙的笑容,池醉垂頭,掩住神經質的目光,低聲笑起來。

賭上一條他本來就不在乎的命,‘神明遊戲’不如改成……‘弒神遊戲’?

池醉躺在床上,差點笑斷了氣。

天花板上的玩偶們依舊是老樣子,安靜如雞。

……

第三個夜晚——

池醉差點以為整個玩偶樂園裏只剩他和薄冰兩人,直到一個人頭從高空拋物線般墜落,狠狠砸到他腳邊。

嚴格來說,如果不是池醉閃得快,或許已經和人頭來了個放大版面對面。

這張臉很熟悉,赫然是與他有過爭執的非主流。

非主流面色青白,臉部肌肉已經徹底僵硬,瞳孔完全鬆弛渙散開來。他的神情帶着一種劫後餘生的歡樂,嘴巴向兩邊咧開,似笑非笑,就這樣直勾勾地刻在臉上,露出一片黑色口腔——

還剩半截鮮紅的舌頭,軟綿綿地垂在那兒。

而他的笑意里,潛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懼,就像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卻來不及逃走一樣,類似於潛意識的微表情顯現。

頭顱下則墜着一小截脖子,切割處血肉模糊,傷口極其平整,只稍有傾斜——手法太快了,風過,頭落,基本要到達這種速度,不可能是人為。

池醉抬頭,剛好看到盤旋而下的過山車,溫暖明亮,卻又暗藏殺機。

“走吧,別看了。”

薄冰不露痕迹地離人頭遠了些,道:“先去摩天輪。”

池醉於是收回目光。

……

兩人走後,黑暗中露出無數雙猩紅的眸子,有什麼撲向了那個人頭,連骨帶肉一起撕咬着。很快,白色的東西流出來,伴着“咔嚓咔嚓”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在這寂靜的樂園裏,分外動聽。

燈光重新恢復到明亮,地面依舊那樣乾淨,只是多出了一塊血淋淋的頭皮。濕漉黏膩的頭髮緊緊粘在頭皮上,像垃圾一樣被踢到路邊,很快和枯黃的花草融為一體。

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

直面摩天輪,池醉才發現,遠看尋常大小的摩天輪,近看竟然高聳入雲,給人一種極其可怕的逼仄感——

好像面前的不是什麼遊樂設施,而是一頭匍匐在黑暗中的怪物,它邪惡的瞳孔時時凝望着你,血盆大口張開,等你主動跳進去,好將你吞吃入腹,令你屍骨難存。

僅僅站在下面,沉重的壓力就如巨浪般滔天襲來,令人不由自主產生對於死亡的畏懼。

摩天輪的座艙很大,玻璃是透明的,不少座艙上都印着大片黑紫色的血,池醉甚至看到了幾個血手印。有高有低,他已經能想見一個活人被困在裏面,雙手不斷拍打着玻璃掙扎,最終無力滑落,指甲劃過玻璃發出“呲啦呲啦”的尖銳聲……

困死在裏面的?

他眯起眼,不像。

薄冰的臉色卻染上幾分蒼白。

“小薄餅,你不會恐高吧?”

薄冰不答,默認的意思。

池醉幸災樂禍地哀嘆一聲:“實慘。”

薄冰翻了個白眼,朝告示牌走去。

這回的告示牌打起了啞謎。

【遊客須知:

1、每輪遊戲持續時間為5分鐘;

2、面對面;】

【註:

1、本項目為雙人遊戲,每人有且僅有一次參與機會;

2、完成本項目后,請至工作人員處領取友情印章;】

“面對面挺好,”池醉惡劣地說道,“不過,是你和我面對面,還是我們和其他東西面對面……就未知啦!”

座艙里明明有四個座位,告示牌上卻說這是個雙人項目,細思極恐。

薄冰臉色愈發蒼白,他是真的硬核怕鬼,怕到戰戰兢兢身體完全動不了的那種。

和那些玩意兒面對面?光想想都頭皮發麻。

他面無表情地盯着池醉:“你閉嘴!”

池醉並不在意他惱怒的語氣,這反而使他開心起來:“給你一分鐘時間調整狀態哦,小薄餅。”

一分鐘后,薄冰深吸了口氣。

“走!”

兩人一前一後踏進鐵柵欄。

摩天輪自發性地停下,巨大的座艙懸在高台上,容不得玩家自己選擇。

很不巧,非酋之力又發揮了作用,停在兩人面前的是一個玻璃上畫著血笑臉的座艙,單看圖案像是孩子的胡亂塗鴉,此情此景下卻彷彿無聲的致命邀請。

笑臉起初很小,只佔了玻璃的十幾分之一,接着逐漸擴大,最後擠滿了整個玻璃,那彎彎的嘴巴從下方延伸到座艙頂部,形成一條扭曲的細線,詭異極了。

薄冰硬着頭皮走進去,找了個位置坐下。

池醉自然坐在他對面。

問題是,四個座位,排列是兩個兩個面對面,這也就意味着,兩人身邊分別空出了一個位置。

誰坐呢?

又是一個細思極恐的好問題。

薄冰臉色煞白,一股寒氣從他的腳底蔓延到頭部,牙齒都咯咯打着顫兒。

池醉依舊是那副慵懶的姿態,但這座位很硬,硬的他非常不舒服。

兩人都坐好后,摩天輪動了。

轉動的速度很快,不像看上去那樣平穩。池醉的視線逐漸遠離地面,到達高空。

但奇怪的是,高空並沒有讓他產生視覺感應。

按道理,高空往下看,地面上的物體會向後移,自然而然地造成視覺反差——摩天輪轉速變慢,實際上,摩天輪依舊是勻速。而這種視覺感應,此刻卻消失了。

似乎是為了阻擋他的視線,玻璃上的鮮血越染越多,緩慢地從頂部流下,逐漸覆蓋了整個座艙。這種情況下,人臉都被映成了暗紅色。

池醉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濃郁的血色流遍他全身,將他整個人包裹起來,壓縮收緊。一個瘋狂的想法突然佔據他的腦海,以蠱惑的姿態攛掇他拍打玻璃,從這窒息壓抑的密閉空間裏逃出去!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池醉盯着自己的手,大有不聽話就把它砍下來的趨勢。

終於,約莫過了三十秒,那股衝動平息下來。

薄冰卻面無表情直視前方,保持着同一姿勢動也不動。不是他不想動,心裏的確有把火在燒,但架不住全身僵到發麻,關節扭不過來。

他的衣角忽然被拉了一下。

錯覺嗎?

不,拉扯的力度猛地變大了。

然而……

身邊依舊空無一人。

薄冰閉上眼,開始默念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冷汗順着他的臉頰流下,給毫無知覺的皮膚帶來一絲冷意。

池醉沒比他好多少,可能是因為運氣值多了一個問號的緣故,他感受到的是,一雙冰涼刺骨的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這雙手似乎沒有皮,更沒有肉,只有粗糲的指骨。戰慄的觸感通過眼球傳遞到腦部神經,池醉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然後順理成章地閉上眼睛。

手僵住了。

這……這不按套路來啊?

……

等池醉再次睜開眼時,摩天輪已經停下,艙門大開,手和血跡也都消失了,仿若錯覺。

池醉下意識地站起來,踏出一步。

即將跨出艙門時,他又頓住。

不,不對!

遊戲真的結束了嗎?

疑問一閃而過,池醉回到座位上。

他看見薄冰鬆了口氣,站起來往外走,腳踏出去,卻懸在半空不動了。

他們兩個人都產生了同樣的困惑——

摩天輪項目,真的有這麼簡單嗎?

僅僅用血液激起心底的煩躁,再找點看不見的鬼物嚇一嚇他們,然後就沒了?

消失的視覺感應,究竟是消失……還是自己的眼睛被蒙蔽了……池醉心中浮現出一個可怕的猜想。

剛剛所遭遇的一切詭異事件,都在逼他和薄冰出去,好像出去就能遠離這些鬼物,變得安全。

可外面……真的安全嗎?

逆向思維推一推,池醉斷定,唯有呆在座艙裏面,才是最安全的。換言之,現在遊戲根本就沒有結束!

同一時間,薄冰收回腳,猛然回頭。

他從池醉的瞳孔里,看到了與自己雙眼所見完全不同的景象。

座艙是兩邊門,而靠近他的玻璃上趴滿了扭曲的軀體。

這些軀體沒有頭,脖子卻如蛇一般伸的老長;四肢無比短小,像極了爬行動物;沒有皮,入目的全是血淋淋的肌理,把玻璃染得通紅。它們死死貼在玻璃上,四肢並用,瘋狂地往座艙裏面沖,而大開的門上似乎有一道屏障,將他們狠狠彈開。

面對面……原來是這個意思!既然自己的肉眼無法窺見真相,那就用同伴的雙眼去發現!

薄冰瞬間嚇出一身冷汗,從頭涼到腳,頭皮發麻。

剛剛要是真的踏出去,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他不敢再想。

再往下看,哪裏是什麼平地,分明還是萬里高空!轉到這裏,才堪堪到摩天輪的最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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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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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驚悚遊戲裏大殺四方[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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