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拿到牌子了
怎麼出宮門的?
馮寶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陛下說這句話的意思,暗自把話又在心中重複了一遍,反應過來道:“奴才們一般不出宮門,出宮門的那都是專門去外頭辦事的,那有專門的太監去,奴才是在陛下身邊伺候的,哪需要去外邊?”
“那他們怎麼出的宮門?”江洛兒又問。
馮寶道:“陛下,那些公公們自然是奉命出去了,把令牌拿給守宮門的侍衛看了便行。”
令牌。
江洛兒對這個字眼留了心。
她猶豫了一會兒,聲音更加壓低:“那你要是想出宮門呢?沒有令牌怎麼辦?”
“沒有令牌奴才是怎麼都出不去了,宮內守衛森嚴,就算拿了令牌都要過好幾道關卡呢,陛下。”馮寶道。
而且,近來不知怎的,侍衛巡邏的人數與次數比以往不知道增加了多少,連只鳥都飛不出去。
但這句話馮寶沒有說出口。
“這樣……馮寶……朕與你說件事,”江洛兒道,“實際上是朕想出宮一趟。”
馮寶笑了:“陛下若想出宮還不簡單,陛下說一聲就是,誰還敢攔陛下您呢。”
“朕是不想讓人發現。”江洛兒繼續道。
不想讓人發現?
陛下肯定又要荒廢朝政了。
他遭的什麼孽,每次這種事都輪到他,讓他聽到不該聽到的話。
馮寶哭悶着臉:“陛下,您難道是想逃出宮嗎?奴才……奴才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沒聽見。”
說著就要退回原位,被江洛兒拽住袖子,想要抽回來,卻怎麼都拽不回來。
“陛下,您就放過奴才吧,奴才這事兜不住啊,”馮寶道,“這事要是被發現了,奴才……奴才會被殺頭的。”
“你這膽子!”江洛兒突然大聲道,又馬上捂上嘴,低聲道,“怎麼比我還小呀?”
“奴才的膽子是小啊……這宮裏哪個人膽子不小,”馮寶委屈道,“……再說了,陛下的膽子比奴才大多了。”
明知道會被攝政王各種逮住,怕得要死,還一定要在試探邊緣狂踩,眼下居然還要逃出宮了?
他的膽子可比不上陛下。
“馮寶,朕是要出宮辦事,你幫我這一次……”江洛兒一直抓着馮寶的袖子,“朕不是要出宮玩。”
“陛下有事,讓奴才們幫着去辦不就行了,陛下給師父發一句話,讓師父把出入令牌給奴才,奴才就去幫陛下把事情辦了。”馮寶道。
“不行,這件事只能朕親自去辦。”江洛兒堅持道,“而且不能讓呂言知道。”
呂言雖然什麼事情都順着她,可江洛兒知道這件事他絕對不會同意。
而且今日聽父親的話,楚安睦肯定被軟禁了,要是遞信出去,肯定是傳不到他手裏,還把事情給敗露了,她親自出去還有可能有法子見得到他一面。
“陛下……您就是想逃出宮去玩。”馮寶欲哭無淚。
“……”
江洛兒沒辦法了,嘆着氣,拉緊馮寶的袖子:“幫幫我,馮寶。”
馮寶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子,已經被捏得不成樣子,再往上看,對上陛下的面容,一臉的迫切着急,看自己的眼神甚至還帶着哀求,彷彿自己是唯一的希望。
馮寶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咬牙:“行。”
*
內侍省。
來來往往的太監皆忙碌着。
馮寶壓着帽檐想穿過人群。
內侍省的一個小太監,一眼就看見了他,大聲道:“馮公公,今兒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馮寶僵在原地,扯着笑容道:“有事要辦。”
那小太監見馮寶說完就往裏走,提醒道:“馮公公,您是來找高常侍的嗎?常侍去尚衣局了,人還沒回呢。”
沒回?
正好。
馮寶笑道:“那我去常侍屋裏等他。”
說完,就加快腳步走了,高常侍的屋子要過了這條游廊,再拐角,馮寶走得急,一轉眼就沒影了。
剩下那小太監的話還未講完:“……但常侍待會兒就回來了。”
馮寶到了高常侍的屋門前,門是虛掩的,一推就進。
他一進屋反身就將門帶上,靠着門喘了會兒氣。
再用袖子擦了擦額頭因為緊張出的汗,之後一邊快速走向高常侍的書案,一邊嘴裏嘀咕着:“陛下啊陛下,您可真是麻煩啊。”
儘管這麼說著,手下的動作卻是不停的,開始翻着案上的書冊與盒子,書案上找不到,就到邊上的櫃中找。
“令牌……令牌……”
幾乎翻遍了所有的柜子,還是沒找到,馮寶心裏焦急,視線在屋內四處轉悠着,最後停在書架最高處的一個木盒。
指不定就在這裏面。
馮寶搬了凳子踮起腳,打開木盒一看,果真有幾道出入令牌,他趕緊藏了一塊在懷中。
而正在這時,屋外傳來了幾道腳步聲,還有談話。
“常侍,方才馮公公來找您了。”
“他來找我?他能有什麼事找我?”
“這我不清楚,他就說有事。”
“那他人呢?”
“說是來屋裏等您了。”
談話聲愈來愈近。
高常侍走到門口,看見門被關上了:“我出門時把門關了嗎?”
但沒細想,直接推門而進。
“你不是說馮寶來了嗎?他人怎麼不在?”一進屋,沒看見馮寶,高常侍問身後的小太監。
那小太監也疑惑着:“方才馮公公是說等您來着。”
屋外這時有一道隱約人影,那小太監眼尖,看過去,連忙道:“馮公公,您在外頭幹什麼,哎喲,馮公公,您這是怎麼了?”
小太監跑出去,扶住揉着腰的馮寶。
馮寶苦着臉擺手:“無事無事。”
他哪想到啊,剛剛看見窗戶就跳到了,哪想到外面是個大台階啊,直接就滾了下去。
“就是剛剛去逛逛,不小心摔了。”
高常侍看見馮寶,黑着臉直接問:“馮寶,你今日來內侍省有什麼事?是你師父叫你來,還是陛下叫你來啊?”
“高常侍,是我師父差遣我過來給您請個好,讓您別生他的氣了。”馮寶撐着腰賠笑道。
上回高常侍與自己師父因一件小事鬧起了矛盾,到現在還沒和好,兩個人年紀加起來都一百多歲了,跟小孩子似的,也不知道在鬧什麼。
高常侍哼了一聲:“呂公公是陛下面前的大紅人,咱家哪敢跟他生氣?”
不過嘴上這麼說,臉上的神情卻是緩和了不少。
“高常侍,您說的這叫什麼話,我師父與您從小一塊兒長大,這樣的情分怎麼還生分了呢?”馮寶道。
“行了行了,你也別貧,說罷,今日過來到底何事?”
“就為了這事,沒其他事了。”馮寶心虛道。
高常侍心存狐疑,但還是道:“行吧,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你師父,上回那事兒就這麼過去了。”
馮寶‘哎’了聲,繼而馬上走人。
馮寶揣着令牌一路狂奔回春華宮。
呂言找了馮寶好些時候了,一見到馮寶回來,狠拍了他的腦袋:“去哪兒了?!”
馮寶低頭:“吃壞肚子,去如廁了。”
“如廁了?我瞧你倒不像去如廁,像是去偷懶了。”
“師父……我……”
呂言皺眉道:“行了,下不為例,我要去趟尚寢局吩咐事,要些時候,你在這兒看着,陛下在上課,萬萬不能吵着陛下。”
馮寶忙應下,看着呂言離去,鬆了口氣。
在門口等到陛下上課上好,文太傅出來了,馮寶才敢進御書房。
“牌子拿到了嗎?”江洛兒一見到馮寶,眼睛一亮。
“拿到了,”馮寶從懷中拿出還留有餘溫的出入令牌,遞給江洛兒,苦着臉,“陛下,您一定要早些回來……”
江洛兒接過令牌,用力點下頭:“你放心,馮寶,這事不會連累你的。”
說完,她趕緊去找出了之前馮寶給她備下的太監衣服,換上后,就儘力把帽子壓低,垂着頭,快步出了御書房。
御書房門口的侍衛以為她是裏頭伺候的小太監,而且是從御書房裏出來的,自然不會多想。
江洛兒走出了春華宮后,算是鬆了一口氣。
正巧有一行列的太監手裏捧着托盤匆匆走過,江洛兒連忙跟在了隊伍的最後面,垂着腦袋,跟着他們的腳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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