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見 章42 一夜白頭三千雪

人生若只如初見 章42 一夜白頭三千雪

小築,廊亭下。

留者自留,去者遠去。

一直到三者相繼消失在竹蔭林道中,才敢有清風過來收場:呼……

然,風也歸墟難瓦解,沉默依舊無接觸。

四人同樣垂首,但凌雲志目里無神,石崇瑞深深閉目,藥房先生咬合著牙關只望地面,段志感更閉目無可言。

事到最後,還是石崇瑞在緘默之後率先睜開了眼睛,但他在側目一觀凌雲志的神情后卻再陷深默。

藥房先生微微搖頭莫名,隨後便深深地閉上了眼睛。

凌雲志有些無動於衷,或者早已心念成空,根本也不在乎身邊的一切。

“唉……”石崇瑞深嘆於心,隨後便深深閉目地向凌雲志揖手行拜了一大禮。

然,凌雲志根本無關於心,根本置若罔聞,更不曾去看。

石崇瑞深長敬拜了整整六息,隨後才挺正身姿並鄭重保持着揖禮向凌雲志深深頷首。

但凌雲志根本心不在他,又豈會去管這些。

三息之後,石崇瑞自行卸下禮式,乃動身朝着那邊的段志感走了過去。但在路過凌雲志之前,他又心懷敬畏地向凌雲志側首深敬,直到從凌雲志的身旁完全走過去之後他才挺正身姿。

對於這一切,無人去看,但藥房先生卻在緘默之後微微搖頭。

距離本不遠,石崇瑞也片刻而至。

然,望之段志感的沉默和不願相見,石崇瑞又陷入了沉默當中。

只不過,這沉默不久。

石崇瑞先向段志感深深俯首,乃以右手引請向南側的去路。

段志感沉默一時,隨後便慢慢睜開了眼睛,但他卻在簡短的沉默過後才轉目看向那邊的凌雲志。

然,凌雲志一如始終,根本毫無所動,仿若不知未感。

段志感深深長望了凌雲志一眼,隨後便深深閉目更鄭重其事地向著凌雲志的背影揖禮大拜,直到滿禮為九之後才慢慢退後了一段距離,乃就此卸下禮式轉身離開了這裏。

石崇瑞略有一默,隨後便在撤放下右手的同時向藥房先生深一敬首,乃就此跟着段志感離開了這裏。

對於二人的路過,藥房先生選擇閉目不看,更沒有任何的回應和言辭。

直到段志感和石崇瑞消失在竹蔭和林道之內后,藥房先生才在略作緘默后睜開眼睛看向那邊的凌雲志。

嘭!

但這聲突如其來更極為沉重的碰撞聲卻震亂了藥房先生的心念,以至於讓他默然垂目地看向了地面。

是以,他沒有看到凌雲志慢慢地深咬住牙關,更沒有看到凌雲志慢慢攥死了自己的右手。

……

……

小築,廊亭下。

凌雲志閉目靜坐在石桌的西座上,可見左手放桌面、右手輕扶膝。

四下空曠,房門緊閉。

無風,無外。

眉宇突凝之下絞痛生,雙手漸動不攥空。

他之意動,是因為當時藥房先生恭候在竹林河岸處的誠敬彙報……還是因為他彼時望着河水秋波的悸動?

小鳳祥客棧,二樓鄰窗處。

段志感望酒沉默,隨後默然起身,闌珊離去。

石崇瑞為之沉默,後來只目送半程便沉默至深,乃轉目看向了窗外的喧囂和遠景。

柳宅,大院。

既然廳堂的房門緊閉不開,這站在院中的柳平寬和趙玉鳳也只能沉默漸深重地望下地面。

小築,廳堂內。

雖然里側這張毫無供奉品的長台供桌上擺放着的日用物件和一排排用竹子編製而成的小玩意兒沒有遭殃,但凌夜卻將這些掛在室內和牆面上的所有東西全部掃落或扒摔在地,最後又闖過去將簡卧旁的屏風全部推倒在地。

柳宅,西廂內。

柳月趴跪在地上哀傷落淚,身後門也關,那邊床也亂,窗上的簾也遮了光線。

小築,廊亭下。

凌雲志慢慢被痛糾攀上眉宇,更在微微側動頭部時陷入到更加深沉的天人掙扎中。

鎮裏,通往柳宅的巷道。

段志感遊盪而來,但到了巷道的盡頭他卻惘然停頓。柳宅緊閉的大門如同一道山崖,將他遠遠的阻隔到咫尺天涯外。

柳宅,西廂。

柳月抱着雙腿坐在床頭無聲流淚,可謂心死如灰,空目無望。

小築,偏房內。

淚流滿面的凌夜將書櫃裏放着的竹簡、書籍和畫紙全部扒落了出來,更將這飄散四下的畫作全部撕碎,撒了漫天。

小築,廊亭下。

凌雲志漸被雜念侵神,愈是掙扎便糾結愈深,越是掙動便眉宇越痛。

光陰的轉變在他的臉上慢慢過渡,可卻始終掀不開他的眼帘:日偏光輝淡,糾纏成執念。夕陽已飄遠,攥拳閉目深。黑夜悄然至黎明,氣息神色才平緩。

或者,是這最後照在他臉上的旭日之光,喚醒了他的沉眠。

惺忪睜眼,是疲倦萎靡還是落寞?分不清,他的眼睛裏沒有光彩,只有黯淡。

無衷望下也不久,他便默然起身地去往了後方的小築。但……掀揚起來的卻是一瀑雪白。

他在門口站了許久,直到旭日不害羞,他才輕輕抬手輕敲了兩下房門。

長久的沉寂,長久的等候,當凌夜打開房門看向他人時也為之沉默漸垂頭。

凌雲志默默地望了一會兒凌夜,隨後便默然轉身地走向了南路那邊。

凌夜沉默未動,后慢慢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雜亂,最後洒然好笑地離開了這裏。

一地的狼藉無人管,唯有那長供之上的一排小竹獸漸望漸遠……

……

凌雲志低垂着眼目走在前面,一路不曾看路也不會走偏。

凌夜無動於衷地跟在後面,一路都是低垂着腦袋默不抬頭,更與前人相隔了可能很遠。

南路,河岸,竹蔭,林道……

竹林一過入郊野,不遠盡頭鎮門顯。

但入之後漠喧囂,旁若無人直往前。

他為何白頭?

怎得如此冷漠?

連招呼也不回?

你撞到我了!

喂……

驚怔,錯愕,無奈,無法置信,啞然語塞……所有的疑問都變成了疏遠,所有的遭遇都變成了陌生或退避,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引不起前後二者的心念了。

柳宅,右巷。

他們從這一頭走來,一直到前者走到門階的近前停下之後……後者還不知不感,直到他默然走到前者的身後時,柳宅的房門也被趙玉鳳從內里輕慢打開。

凌夜默然頓步,隨後便慢慢抬頭看向了柳宅的大門。

趙玉鳳本未看到凌雲志和凌夜,但這一步跨出門檻之後的轉身待關房門卻讓她無意看到。

然,這一眼看到二者她卻為之怔愣,再見到凌雲志的模樣之後她更是深為沉默。

凌雲志沒有去看趙玉鳳,但凌夜卻在望着她。只不過,凌夜在微微抿嘴之後逐漸冷漠,眼中和心中也再沒有這個人存在了。

有風來,許是為了將日頭趕上更高的地方,但亂了凌雲志的一縷雪白。

凌雲志輕慢眨眼,隨後便默然舉步地走向了門口。凌夜略有緘默,隨後便邁步跟了過去。

趙玉鳳深為沉默,隨後便慢慢放下了還抓扶着門環的雙手。

凌雲志才剛剛一步跨上台階,宅門便自行向內敞開,以至於將趙玉鳳嚇得往後一退。

凌雲志根本目里無她,直接便從她跟前走了進去。凌夜更是不會看她,且在跟進大院時比之凌雲志還要更加冷漠。

趙玉鳳為凌夜的轉變而沉默至深,可段志感的突然出現卻讓她禁不住轉身看去。

四目一觸,段志感頓時沉默,乃慢慢低垂下了眼目。他的右手裏拿着一個提食盒,還用左手夾抱着一些禮品盒。

與此同時,柳宅院內。

柳平寬抿着嘴巴站在醋坊下面,更沉默到不願去看那邊走向廳堂的凌雲志和凌夜。

凌雲志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望着前方的大門,直到微風拂過輕眨眼之後他也停在了房檐的近前。

凌夜也隨之停頓,但望着前方閉合的廳門他卻只能沉默到垂目望地。

呼……

輕風亂,難遮眼。

凌雲志在默然一眼后突然邁步上前,凌夜因感之行動而略有緘默,隨後才抬頭看向父親的背影。

凌雲志在門前默然停步,乃抬起右手輕輕敲擊了兩下房門。

嘚,嘚。

房門聲率先引動了柳平寬的目光,但他無話可說,只默默一眼之後便慢慢撤下了目光選擇不再去看。

凌雲志一直沒有放下敲門的右手,是以在長久等不到回應之下他便再次輕叩了兩下房門:嘚,嘚。

室內沉默,院裏沉默。

太久。

凌雲志顯得有些無動於衷,但不等凌夜在緘默至深時慢慢低垂下眼帘,凌雲志又輕輕敲叩了兩下房門:嘚,嘚。

室內沉默依舊,但不等凌夜慢慢咬緊牙關,凌雲志便輕慢慢地垂放下了自己的右手。

吱——

房門隨之打開,但不等柳月將房門打開過半更不等柳月抬起頭來,凌雲志便呢喃開口:“我要一個答案。”

此言一出,柳月頓時身心一顫,而凌夜和柳平寬也隨之看了過去。

柳月沉默至深,隨後才慢慢抬頭看向凌雲志的面龐,可只是那兩道在往上看去時映入目潭的雪白便讓她雙手一顫。

她有些遲頓,隨後才慢慢用上齒咬住內唇接着往上看。然,那雙冷漠和空洞的眸子卻讓她忘記了呼吸。

凌雲志空洞無衷地望着柳月的眼睛,隨後便輕輕抬手擦掉了柳月慢慢流出來的眼淚:“你如何選擇。”

他問得很輕,但柳月卻流下了更多的眼淚。

吱。

極輕微的抹擦聲引起了柳平寬的注意,但凌夜卻比柳平寬更早一步地尋聲看向了宅門口。

四目一觸,段志感頓時深陷沉默,乃輕輕咬合住牙關更不再去看。

趙玉鳳站在段志感的身後,可面對凌夜的漠視她也只能把頭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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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恩仇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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