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亂兵
聽道關平問起武藝,胡班略一沉吟,似在心中暗自比較兩人高低,傾刻說道:“你雖然槍法極快,武藝不凡,但比起你父親當年,還是不如。”
關平聽了心中一沉,本以為自己十年來苦練不綴,縱是比不過父親,也相差不遠,沒想到胡班說比起父親當年還是不如,心中不由發急。那張飛素來與父親齊名,按舅父的話,只怕現在自己還不是張飛的對手。
十年來,關平一心要為母報仇,關平雖然怨恨父親,卻是父子至親,關平卻是把仇恨全部轉移到了張飛身上,只想着有一日能手刃張飛,為母報仇。
胡班見關平神情沮喪,只當關平聽了自己武藝不及父親,心中難受,忙安慰道:“平兒不必妄自非薄,你父親天生異稟,武藝之高,天下難逢對手,你不如他,亦不為過。你父子十多年未曾相見,如今既知他的消息,可要去平原尋他?”
“去平原尋父親?”關平喃喃的說。這些年來,關平總是刻意的去避免去想父親,每當想起父親,便會想起血泊中的母親,想起自己從小對父親的崇拜,想起那句“互殺妻子,斷已退路。”
關平心中一直在試圖告訴自己,這句話是假的。但卻有一段話,關平清楚的記在心中:“夫妻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破,尚能補,手足斷,安能續。”這句話,乃是流傳了幾千年,那是父親所在的小集團老大的原話,為著這個原因,使得他不得不相信,父親為了兄弟,為了大業,與張飛互殺妻子。
關定在邊上,看關平猶豫不決,說道:“平兒,你既然已經知道了你父親的消息,就應當前去尋他。如果你父親知道你尚在人世,定然十分高興。”
“父親會高興?”關平搖頭道:“父親何曾把我放在心上,若真是放在心上,當初為何一走十數年沒有音訊?”
胡班見關平抱怨關羽,心中不快,責備道:“你父親胸懷天下,為滅黃巾,與劉備轉戰各地。前些日子,更是興義師討伐董卓,與虎牢關前大戰呂布,揚名天下。平兒你有如此英雄的父親,怎能怪他不將你放在心上?”
關平聽到胡班責備,卻是無法分辯,心中苦楚,無人能解。他不願胡班知道父親與人“互殺妻子”,更不願意別人去想自己的父親是如此的冷血。不管如何,那人總歸是自己的父親,是自己從小就崇拜的大英雄。
胡班接着道:“平原相劉備仁義之名,響遍天下。若非你外公年邁,我不能遠離,也會前去投奔,與你父親一起,在這亂世之中闖出一番成就。你卻怪你父親不曾來找你,實在是不該。”
關平默然,胡班與關定、關寧都是看着他,半晌,關平似下定決心,說:“我想先隨舅父去看望外公,再去……再去平原尋找父親。”
“如此更好,”胡班聽了喜道,“自你母親去后,你外祖母悲傷過度,幾年前也已去世,你外公身體也日漸衰邁,我亦要回家探視。到時你外公得知你無事,一定非常高興。”
關平即已決定出門,轉身向關定拜倒說:“義父十年來的養育教導之恩,兒銘記於內,永不敢忘。今兒當遠行,還請父親賜字。”
關定聽了,也不推辭,含笑點頭道:“我知當年你父親為你取名為平,乃是平定之意。如今天下大亂,我大漢國難當頭,你父親向來義氣深重,又一心報國,今日就給你取字定國,也不負你父親之意。”
身邊關寧笑着說:“男兒當志在四方,平弟,如今你取字定國,更是要闖出一番成就來了。等我過兩年學有所成,就去尋你,你我兄弟兩人一文一武,揚名天下。”
“謝謝義兄,”關平聽了,笑道,“弟也盼望着我們兄弟揚名的那一天早日到來。”
次日關平辭別義父兄長,騎上自己的黃馬,提着自己的鐵槍,隨同舅父胡班走向紛亂的大漢。
對於大漢的未來,甚至對於自己的命運,關平模模糊糊的知道,他知道大漢最終還是走向了滅亡,他知道父親會成為千古流傳的大英雄,他還知道自己亦是同父親一起身首異處……
這一切似乎是既定的事實,關平還記得張飛並不是死在自己手上,難道是發生了什麼自己不記得的事,讓自己放棄了為母親報仇?
“不,不可能,這樣的事怎麼可能發生,娘親,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自己的命運,也不會是像是自己知道的那樣!”關平心裏默默道。
一路走來,只見民生凋蔽,饑民遍地,盜賊橫行。這一日,關平二人走在路上,路兩旁鬱鬱蔥蔥,樹木茂密,四周一片寧靜,關平與胡班正說些武藝閑話,突然一陣喧囂,從兩旁林中衝出四五十名盜賊,窩在路前。只見這些人衣不蔽體,面黃飢瘦,手中持了削尖了的木棒當做武器,只有為首一人手中拿着一柄單刀。
“兄弟們,今天我們遇到肥羊了。”為首那盜賊見關平二人騎着駿馬,衣着光鮮,哈哈大笑,高聲說,“你們兩個,識相的,交出你們的錢財,留下你們的武器馬匹,脫下你們的衣服,我們可以留下你們的性命,不然……”說到這裏,強盜頭子揮了揮手中的單刀。
關平正要縱馬上前,將這些盜賊解決,身邊胡班伸手拉住關平的馬韁說:“這些人多是附近百姓,因為黃巾四起,裹脅百姓,破壞生產,他們為生計所迫,才不得不攔路搶劫。不要輕易傷其性命,等下聽我口號,我們二人縱馬前突,衝出包圍即可。”
關平點頭應好,胡班大喝一聲:“走。”二匹馬一起向前衝出。關平素知馬術的重要,一向多練馬術,這時雙膝一緊,坐下黃馬平平躥出,竟領先了胡班一個馬頭。為首盜賊見了大怒,喊了聲大家動手,當先躍起揮刀砍向關平。
關平抬手一槍刺出,那賊首哎呀一聲痛叫,手中單刀飛出,關平伸手接了,與胡班縱馬沖向賊群。賊眾見戰馬蹚來,不敢硬接,紛紛躲避,亂成一團,二人趁勢衝過。
關平更是回頭高聲叫道:“多謝贈刀!”說罷哈哈大笑,與胡班揚長而去,只留下賊首帶着一眾人在那裏跳腳大罵!原來關平聽胡班的吩咐,並未傷那賊首性命,只是用槍尖刺中其手腕,那賊首吃痛,丟了單刀。
可二人笑聲未落,卻被前面景像驚呆。只見前面黑壓壓的衝來過來許多的盜賊,足有數千人。關平二人不禁膽寒,知道一個人武藝再強,也不可能敵得過這數千人,只見兩人不及躲閃,便沒入到了這滾滾洪流之中。
奇怪的是這些盜賊目標並不是關平二人,反而繞開二人,繼續沒命的向前奔去,甚至有些人在奔跑的時候,把手裏的武器都丟掉。關平二人被人流衝擊,連連後退。
更令關平心驚的是,敗逃的盜賊後面,是緊追不捨的官兵。官兵追上跑得慢的盜賊,一刀砍倒,踩在腳下,卻是看也不看,再向前追殺。
關平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大的殺戮場面,有些發愣,卻忽聽到胡班大驚道:“不好,平兒快走,這是官兵在追殺盜賊。”
見關平茫然不解,胡班急道:“官兵很可能把我們當做盜賊,一併擊殺。”
關平這才明白過來,忙調轉馬頭,同胡班一起向來路奔去。但來路上到處是逃跑的盜賊,二人雖在馬上,卻被賊眾所阻,無法跑快。後面的官兵見二人騎在馬上,以為是賊首,反而向關平二人追來。
關平只得倚仗馬術,在人林中左穿右插,看準人少的地方,控馬如飛般的奔走,只想快些擺脫戰場。
等關平擺脫追兵,停下馬來的時候,向左右身後一看,不見了胡班。在亂兵之中,兩人只顧逃命,竟然走散。關平擔心胡班安危,回身再向來路馳去。
一路尋來,只見路上屍橫遍地,一些受傷卻未死的盜賊在屍堆中悲聲慘呼,甚至有盜賊從同伴屍體下面爬了起來,原來是一些機靈的盜賊見跑不掉,拉同伴的屍體蓋到自己身上,倒地裝死,躲過了一劫。
關平找了半日,也沒有找到胡班身影。但關平不認為胡班就此會死去,畢竟胡班武藝不弱,再加上本是官府中人,一定會化險為夷。
關平想到如果胡班安全無事,又找不到自己,必然會迴轉胡家,自己也到胡家的話到時就可以見面了。當下關平依照胡班先前所說,放馬向胡家所在的方向馳去。
一人行路,關平更加小心,也許是官府剛剛剿匪過後,路上分外太平,只是走上好久,路上但見屍首,不見再有行人,看看天色將晚,如若找不到投宿的地方,說不定就要露宿荒野了,時雖已近晚春,但夜間還是有些涼意。
關平再放馬奔行了大半個時辰,正要放棄投宿準備露宿荒郊的時候,遠遠看到前面有一處莊院,關平大喜,驅馬疾馳,向莊園奔去。
奔近莊園,關平只見那莊園四周綠樹成蔭,越過院牆,更可見院中樹木茂盛,整個莊園給人一種清靜幽遠的感覺。只見院門高大,在硃紅色的大門上,高高的懸挂着兩盞紅燈籠,燈籠上書一蔡字,筆法大氣,字跡清秀,一看便是名家所書。
關平十年來雖勤練武藝,卻因哥哥喜愛讀書,並逼着關平每日都要跟着一起誦讀,因此也有一定的文學根基。再加關平穿越來的記憶,關平也可以說是略通詩書了,當然還算不上通曉。比如對於燈籠上的字,關平只是覺得很好,卻不說不來好在什麼地方。
關平上前叫門,打算投宿莊上,如今世道大亂,夜宿荒野總是不大安全。拍打了半天大門,才有一老者顫微微的打開大門,向關平問道:“你找誰?”
關平見到老者問話,忙躬身施禮道:“老伯,我外出尋親,急着趕路,錯過了宿頭,想在莊上借住一宿,不知是否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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