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說時遲那時快,海岸上空的黑色霧氣中緩緩凝聚出一顆漆黑的鬼頭,鬼頭雙目跳動着兩團青色的火光,幽魅邪佞。

伴隨鬼頭桀桀的怪笑聲,一道身着黑袍的人影自鬼頭張大的口中走了出來,正是那佔據了血梟身軀的魔主。

魔主黑淵,僅僅是想到這個名字,就令人不寒而慄,雙腿不自覺地顫抖。

余青煙完全不知道自己曾被天機門主神識附體,此時心裏慌得比被困在島上時更加沒底:“少……少東家,這可咋整,咱們還有機會離開這裏嗎?”

蕭明樓沒有回答,目光變得十分嚴肅:“守在陣內,不論任何時候都不要踏出一步,剩下的,交給阿丑便是。”

余青煙其實也不一定非要個準話,但只要蕭明樓沒慌,他至少就能把五臟六腑往肚子窩裏揣幾分,當即便道:“好,不管來什麼魔煞,只要我不死,就絕不會離開這個陣!”

蕭明樓沖他點了點頭,自己也在陣中擇了個位置盤膝而坐,並將土豪臨走前塞給他的一袋子上品靈石全都倒了出來,源源不絕的幽藍色靈氣被灌入陣中,陣法再次被激活,卻與之前有些許不一樣的地方。

最不同的地方在於,祁昶單手持劍,足尖點地縱身一躍,飛身同時揮出一片細密劍雨,捲起層層海浪,洶湧怒吼着朝魔主奔騰而去,如法炮製了魔主的龍捲水!

且浪花中夾帶密密麻麻的鋒銳劍氣,沾之必死,變本加厲地將龍捲水還給了魔主。

“哈哈哈……”魔主看着眼前不自量力的青年,覺得有幾分可笑,又有幾分警惕,“憑你,也想以吾之身,還吾之道?痴心,妄想!”

漆黑大袖一揮,鋪天蓋地而來的劍雨被擋在外,發出不甘的嗡鳴聲。

魔主嘴角緩緩扯出一個血腥的笑,傲慢的眼中根本沒將眼前這不過玄脈期的劍修放在眼裏,他只需一個拂袖,便能讓這虛張聲勢的潮水翻不出一朵浪花。

祁昶一擊被擋,並不氣餒,而是旋身再上,長劍出鋒,勢如游龍般沖向魔主。

第二劍來得更快更猛,如暴雨傾盆砸在頭頂,冰涼且沉重,卻又令人防不勝防,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然而這還沒完,第二劍收勢剛停,第三劍又從暴雨般的劍意中生成一個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漩渦,一旦魔主周身的魔煞被捲入漩渦,便會被暗藏在黑幕中的劍光剿滅,不留片甲!

第三劍剛落,第四劍接踵而來……

魔主起初尚能招架,然而越到後面祁昶出招越快,招式奇特又殺機重重,饒是黑淵已經活過千萬年的歲月,碰上這麼個越戰越強的劍修,還是令他心有餘悸,本以為毫無波瀾的內心,竟是生出了一絲絲的畏懼!

而這對於魔主來說,卻是絕不該有的念頭。

一滴冷汗自魔主的額角滑落,瞬間,魔主的面容變得猙獰起來,他充滿惡意地看向陣中的蕭明樓:“你,都做了什麼?”

只是一個玄脈期,絕不該有這樣可怕的劍意。

蕭明樓彷彿早就知道他有此問,慢慢睜開眼睛,歪了歪頭,帶着點笑意道:“在幻境中時,我便發現這亂石林有些特別,雖有妖獸鎮守,卻沒有足以吸引妖獸的天材地寶,那為何連環陣還會選中這個地方呢?當時我心裏縱有猜測,卻無證據,直到看到你祭出了龍屍……這出秘境是屬於一位龍仙前輩的,既然龍屍能存在,那麼,你覺得龍魂在不在?”

魔主何許人也,從他這番話中便明白了前因後果。

的確,仙府秘境在它第一次開啟的時候,就被魔主據為己有,還佈置成了一個圍獵修士的樂園,他以為抹去龍的印記,便能徹底擁有這座仙府秘境。

卻沒想到,這仙府秘境也是龍仙的一條後路,他神魂並未全滅,當年隕落之時雖然身死,卻保留了一縷魂魄,一直蘊養在這秘境內,開放秘境,是為了尋找有緣人能夠繼續供養自己的神魂。

畢竟神仙也不想死。

可龍仙千算萬算,卻沒算到自己出師未捷身先“死”,秘境落入魔主之手,此後千年一直被魔主封閉起來,反倒成了蘊養魔主殘魂的地方,鳩佔鵲巢直至今天!

龍仙很委屈,可龍仙卻不敢被魔主發現,儘管都是一縷幽魂,魔魂卻與其他族類的魂魄不同,不但可以附身,還能攫取魂魄中的生機。

龍肉、龍血在平時就已經是耳熟能詳的大補之物了,龍魂對魔魂而言更是如十全大補丹一類的良藥,於是龍仙只能龜縮在這荒瘠的亂石林結界中,躲過魔主的神識探知。

而他之所以會將這些修士困在島上,非是他自己想要困住,而是結界所致——因為島上結界會拒絕所有魔煞靠近,同時拒絕島上所有生靈的離開,包括妖獸。

而若要改變結界,就只能解鈴換需系鈴人了,所以蕭明樓才會布下之前那個祈祝陣。

修士們直到此時還不知道,蕭明樓的祈祝陣下,還有一個陣。

“向龍仙借力之陣。”蕭明樓迎上魔主分外陰沉的視線,淺色的唇抿出一絲胭脂紅,看起來格外賞心悅目,又令個別的人咬牙切齒。“龍仙好歹曾經是個仙,即便成了一縷幽魂,修為境界仍在。有他指點,阿丑的劍融入了水系功法,而這又是海邊,地利優厚,何愁不能勝你?”

“蕭、明、樓!!”

魔主深吸一口氣,咬着后槽牙優雅地笑:“沒想到啊,你不但絲毫不輸當年,反而有長進了。”

“正常的,人都是要進步的嘛。”

蕭明樓神情輕鬆寫意,將魔主的沉穩霸氣襯托得跟紙糊的一樣,若是細看,便能發現魔主不但后槽牙咬緊,連脖頸處都有一根突起的筋,可見他此時有多憤怒。

片刻之後,魔主終於在祁昶的劍壓之下散亂了頭髮,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然而就在此時,他忽然大聲笑了起來:“呵呵呵呵……光憑這樣,你還無法與我抗衡!蕭明樓,你且看看,這些人都是誰?”

蕭明樓和祁昶同時朝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見海灘上橫七豎八躺着好幾個修士,其中最打眼的就是一身白衣已經臟污了的東川月,和背着一柄劍的任許。

還有胸口被一劍貫穿了的池天華。

另外幾個則是當初在大殿上都給蕭明樓幫過忙的人,甚至還有打算待在大殿裏等候他們好消息的昌成子。

這些人全都昏迷不醒地倒在沙灘上,如被晾乾的鹹魚,渾身上下都是傷口和沙子,完全沒有平日裏執掌一方,談笑間定人生死的從容優越。

“修界棟樑也不過如此,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魔主裝模作樣地感慨一番,目光在蕭明樓和祁昶之間來回看了一圈,他既不心悸,也不着急了,“明樓真人,你要選擇讓你的劍繼續與我周旋,還是選擇這些沒用廢物?”

蕭明樓眉頭微皺,祁昶冷着臉,以劍尖指向魔主:“你會幻術,這些人未必就是真的。而就算是真,我也會在你出手之前將你殺死。”

魔主笑得開懷:“你盡可以試試,若你比我快,你大可以殺了我,但若你比我慢……”他陰惻惻地笑了下,“這些人死了便就再也活不過來了。”

祁昶臉色更冷一分,他轉頭去看蕭明樓,發現蕭明樓朝他搖了搖頭:“……他說的都是真的,這些人,俱是本尊。”

祁昶握劍的手指一緊。

魔主笑道:“二選一,蕭明樓,你會怎麼選呢?”

蕭明樓:“你先解開他們的禁錮,我再與你說選擇。”

“那可不成。”魔主心中暢快,刻意拖長了音調,吊足了胃口,也吊盡了人心,“讓這劍修把他的劍丟給我,我再解開禁錮。”

“魔主,不要跟我玩文字遊戲,你說讓我選擇,卻並沒有說會放過他們。”蕭明樓冷冷地盯着他,“如果他們必死無疑,我何必去費心思救人,直接殺了你,讓你給東川他們陪葬不也很好?”

魔主聽得連連咋舌,頻頻搖頭:“看看,看看,這就是修真界第一劍修,符道子一生最得意的弟子說出來的話,我真想讓那幾個廢物也來聽聽,他們崇拜的明樓真人,原來是這般的冷酷無情。”

“與尊駕相比,還遠遠不及。”蕭明樓淡淡道。

魔主正待開口,只聽“咣當”一聲,一柄飛劍清脆地砸落在他的腳邊。

祁昶將飛劍拋給了他:“劍給你,人放了。”

魔主愣了一瞬,隨即樂不可支又幸災樂禍地看向蕭明樓:“明樓,你調丶教出來的人也不怎麼樣啊,一條聽話的狗,怎麼能越俎代庖呢?”

蕭明樓面色依舊:“既是阿丑決定的,那便也是我的選擇了。”

祁昶目光深深地看了蕭明樓一眼,雖然很想馬上到他身邊,跟他說不必在意魔主的挑撥離間,他是看出了蕭明樓想要選哪邊,才替他做了決定,避免中了魔主的圈套。

與魔主交鋒,絕不能被對方牽着鼻子走,這還是蕭明樓說過的。

所以一定要打破他的節奏。

“還不放人?”祁昶緊盯着魔主的動作。

“好好好,這就放。”魔主抬起雙手,視線始終在看祁昶,隨着他手指輕輕一勾,眾修士身上繚繞的黑氣終於驅散,回到了魔主指尖。

東川月幾人卻還沒醒過來。

魔主看着祁昶瞥過來的眼神,又笑:“這可不怪我,是他們太弱了,自己醒不過來。不過不用等多久……”他頓了頓,一句“他們很快就會醒”變成了帶着快意與猖狂的大喊,“你們都會死在本尊手上!”

祁昶臉色一變,然而他沒了飛劍,動作畢竟遲了一瞬。就在這瞬間裏,魔主執起飛劍,狠狠插在陣眼之上,直接將死守着的余青煙震吐了血,就連蕭明樓的身子也跟着歪了歪,栽倒在地。

祁昶再也顧不上去追魔主,立馬先過去扶起了蕭明樓:“少東家,沒事吧?”

蕭明樓張了張嘴,話音被響震全島的一陣凄厲慘吼聲掩蓋了下去,雙耳都被轟隆欲裂的龍鳴差點震聾。

祁昶及時幫蕭明樓捂住雙耳,自己卻被龍吼的聲音震得五臟六腑都要碎裂了,龍仙幽魂即便已經奄奄一息,垂死掙紮起來卻也不是下界修士能承受得住的。

可惜,魔主鐵了心要將他吞噬,既得知了魂魄的存在,就絕不可能讓龍仙繼續存活。

龍仙終究還是死了。

龍鳴的餘威還在島上回蕩,周遭卻逐漸沉寂下來,祁昶低着頭:“……是我的錯,我太着急了。”

“不是你的錯。”蕭明樓馬上握住他的手,蒼白的唇勾出個柔軟的笑容,眼裏滿是欣慰,“我很高興,你跟我做了同樣的選擇。”

“但是……”

“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有閒情逸緻在你儂我儂嗎?”魔主吞噬龍魂之後感受了一下,自身殘魂比往日強大了何止十倍,他難掩得意,走路都帶着風,款款向兩人走來。

“知道你們如今這副樣子讓我想到了什麼嗎,我想到了一個詞——亡命鴛鴦。想不到,那個了無牽挂的劍俠也終於有了羈絆,這可是一大弱點啊,你都退步到連弱點都不加掩飾了嗎?”

魔主眼中滿是殘忍與快意。

祁昶立刻擋在蕭明樓的身前,調動丹田內所有的靈力,周身劍意煌煌,殺氣凌人。

魔主卻如看一隻螻蟻般看着他:“沒了龍魂加持,你算什麼?”

祁昶出劍,直取魔主額心,孰料魔主竟徒手接下了他的劍意,五指成抓用力一捏,便將劍意碾碎。

倏然,他化作一縷黑風,眨眼便將祁昶全身籠罩,煙霧自七竅鑽入祁昶體內,最終全部沒入不見。

“祁昶”抬起眼眸,左右擰動了下脖頸,嘴角扯出一個本尊平日裏絕不會有的笑容。

他走到半趴在地上看着很有幾分凄楚可憐的蕭明樓面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好一張我見猶憐的美人臉,怪不得那位小劍修這般迷戀……”

蕭明樓冷眼看着對方:“你想附身阿丑,用他的手,殺了我?”

“聰明。”“祁昶”笑容加深,“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到,親手殺死自己心愛之人的他,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可惜,你沒有機會看見了。”

蕭明樓說完這話,臉上哪裏還能看見半分脆弱的神情,他甚至笑得比魔主更高興,眼中帶光,出手迅如閃電,抓住了他那隻抬起自己下巴的手腕。

魔主心知有詐,想要退開,卻發現自己的手根本掙脫不開!

蕭明樓的手勁大得出奇,饒是魔主有了祁昶的體格,在附身之時連他的劍意都能使用,可他卻依然擺脫不掉蕭明樓的力道,而且祁昶的劍意更是對他半點用都沒有!

“廢話,阿丑的劍是我教的,他的劍意自然傷不了我。”蕭明樓收緊五指,慢慢站起身,將迎面襲來的劍意全部收進自己體內。

祁昶的劍意一入蕭明樓體內,便如石沉大海般,全部縮進了他的丹田。

“你……你在裝病!”魔主眼瞳終於振動了下,瞳孔微縮,連連倒退,“是不是你在看到連環陣的時候就想到可能有我的手筆,所以故意留了這一手?!”

“錯了。”蕭明樓輕笑一聲,目光溫柔地看着眼前的人,又像是在透過魔主,看到體內真正的靈魂,“我是在霧城,聽到海上石碑的事迹時,就想到了你,我的老朋友,魔主黑淵。”

“祁昶”俊美的臉彷彿裂開了一般,魔主低聲嘶吼着,卻被蕭明樓的禁錮壓制地死死的。

“阿丑和東川都懷疑過,為什麼我喝了葯反而好不了,其實我不是沒好,所有的隱忍,都不過是為了這一刻。”

蕭明樓深吸一口氣,單手掐住“祁昶”的脖子,目光既溫柔又冷酷,看着如同分裂的兩個人,卻又讓人覺得這就是蕭明樓本來的樣子。

“呵呵……你想殺我,就得連同這具身體一塊殺,你捨得嗎?”魔主雖被蕭明樓壓制,卻仍然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只有劇烈的喘氣聲透露出他內心並不平靜,妄圖利用蕭明樓的弱點來轄制他,“你在他身上花了這麼多的心思,難道不心疼?”

蕭明樓嘖嘖搖頭:“你又錯了。”

“什麼?”

“我在他身上花的心思,是你想都想不到的。”蕭明樓冷漠地看着他,指向他心口的劍氣僅貼在衣料上,並未如魔主想像的那般刺下去。

魔主還以為他不過是虛張聲勢,到底還是心軟了,可不料下一刻,他便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根本不必蕭明樓多做什麼,就捂着心口跪倒在地,滿頭是汗:“怎……怎麼會這樣!”

蕭明樓蹲在他面前,雙手捧着臉,懶洋洋地欣賞眼前這一幕:“你是不是覺得修為在慢慢衰退,渾身乏力,好像身體被掏空?”

魔主:“……”

“正常啊,你來之前,就沒打聽一下我的店小二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魔主艱難地抬起頭,滿眼的不可置信:“他,他該不會……”

“七煞鉞和煉魔珠都是沾染了你氣息的玩意,你知道這兩樣東西為什麼能被阿丑吸收嗎?”蕭明樓有點同情地看着他,笑容漸深,“你既看出他是我的劍,那你有沒有看出來,他就是當初鎮壓着黑淵的上陵刀?

“得虧上陵刀封印衰退,宗門上下再無人鎮壓,師尊只好犧牲我的前程,以我本命飛劍成為第二個鎮壓法寶,否則如今我也不會因禍得福,重傷之下還能活過來了。”

魔主殘魂正被一股更為深沉幽暗的力量貪婪吸納,最後一絲神智快要被湮沒之時,他拚命操縱神識往外逃,艱難地朝蕭明樓吐出幾個字:“你……你是故意……讓我附上他的身的……”

蕭明樓伸手按在祁昶的天靈上:“別跑啊,乖乖被封印,別掙扎,我正要讓你一次聽個明白呢。”

魔主殘魂:“……”

“說起來這事我也很驚訝,墜崖之時,我還不知道自己的本命劍已經孕有劍靈。劍靈護主,在那千鈞一髮之際將劍鞘打入我骨血之中,令我成了半人半法器,也成了封印的一部分,故而哪怕我丹田筋脈盡毀,也死不了。”

蕭明樓說到這裏,還露出古怪之色,既擰着眉,又有幾分想笑:“在你誇我我見猶憐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我這張臉可是拜你魔主所賜,怪不得當年你能傾倒神州,魔族天生的魅惑之相確實還挺有用。”

尤其是在談生意的事情上。

魔主殘魂最後發出“噗——”的一聲,也不知是氣吐血了,還是氣炸了。

可惜蕭明樓永遠也得不到答案,因為這一縷殘魂,也已經成了祁昶修為的一部分,被他用來療愈之前受的傷了。

……

祁昶睜開眼時,四周全是水,他正漂浮在海上,身下是一塊破碎的甲板,懷裏還摟着個人。

他揉了揉腦袋,全然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自從魔主吞噬龍魂以來,他的記憶一片空白。

但還好,蕭明樓還活着。

他伸手探了探蕭明樓的脈搏,發現他脈搏微弱卻並無大礙,心中一塊巨石落地,索性重新躺下,將人抱在懷中,先休憩個把時辰養精蓄銳再說。

沙沙的海浪聲在耳邊回蕩,伴隨着天際時不時飛過的海鷗沙啞的鳴叫,腥鹹的海風吹在臉上,令人不自覺地犯懶,只想隨波逐盪。

當祁昶眼皮重新變沉,昏昏欲睡時,蕭明樓悄然睜開了眼,腦袋往他懷裏又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過去。

夕陽西下,碎珠群島在海浪的起伏之下若隱若現。

※※※※※※※※※※※※※※※※※※※※

祁昶:我是你的本命劍,那我原來叫什麼?

蕭明樓:……光明劍。

祁昶:(擦汗)難怪我這名字是祈禱光明的意思,幸好我沒有直接叫光明。

不然太尷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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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修真界開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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