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最終,天機門和擎雲宗的弟子們還是踏進了結界範圍,一人一塊上品靈石,連同樊項因得罪祁昶而漲了價的“租錢”——一面擁有九條禁制的窺天鏡,都落進了蕭明樓的口袋裏。

“窺天鏡啊……還真不愧是天機門的特產。”尋常人千金難求一面的窺天鏡,被蕭明樓當成普通銅鏡,拿起鏡子照了會兒,就無聊地丟給了祁昶,打着呵欠道,“給你吧,此物於我無用。”

“……”祁昶隨手接住鏡子,沉默片刻,“這個,怎麼用?”

蕭明樓愣了下,似乎他從未想過這面鏡子還要進行解釋說明的,一時有點語塞。

王駿這下終於機靈了一回,忙湊過來解釋道:“窺天鏡可是好東西啊!這是只有天機門才能煉製的獨門法寶,顧名思義,可以窺探天機,觀測因果,禁制越多,效果就越好!這九條禁制的窺天鏡雖然比不得蘇門主手裏的那一面堪比仙器的窺天鏡,可在這迷霧之林里,若有妖獸靠近我們,便能在極短時間內察覺到它,從而提前佈陣,洞察先機,將其斬殺。”

祁昶微微皺眉:“那就是沒什麼用了。”

王駿:“?”

“若這法寶真能洞察先機,那幫人還至於變得如此狼狽嗎?”祁昶冷冷一哂,他對於質疑蕭明樓的人都無甚好感,連帶着厭屋及烏,對天機門的法寶也信不過。他一個彈指將巴掌大的銅鏡打到王駿懷裏,“給你了。”

說完連一點不舍都沒有,爽快地把這窺天鏡拋在腦後,從篝火旁拿起兩串七情宮弟子烤的妖獸肉,坐回蕭明樓身邊,遞了一串給他。

蕭明樓笑着接過,張口就咬,被嗞啦滾燙的油星燙到了舌頭,嘶哈嘶哈地倒吸氣:“阿丑,你幫我看看,我舌頭是不是燙破了?”

“別動,我看看。”祁昶擰眉嚴肅地捏住了蕭明樓的下巴,讓他張開嘴巴,“再長大點,舌頭伸出來。”

蕭明樓疼得眼淚都冒出來了,淚珠粘在長長的睫毛上,欲落不落,惹人心憐。

祁昶另一隻手緊緊捏拳,掌心都滲出了汗,他壓抑着微粗的呼吸,目光牢盯着蕭明樓伸出的那條艷紅小舌,舌尖上的確紅得不像話,明顯是被燙着了,所幸沒有起泡。

祁昶剛生出一絲心疼的情緒,待反應過來時,他已經靠了過去,輕輕朝那紅透了的舌尖吹了口氣。

“嘶……”蕭明樓又吸了口氣,兩人的吐息混在一處。

祁昶如同被燙着般收回了手,背脊也綳直起來,僵着臉硬聲道:“嗯……沒事,只是有些燙到而已,多喝涼水就行了。下次記得,拿到燙的東西,不能直接吃。”

“知道了。”蕭明樓含糊應下,抬頭瞥見祁昶別開目光,渾身緊繃的模樣,不覺好笑地挪過去,專門把臉湊到他的眼前,“你跟誰說話呢,這地上的枯枝敗葉能有我好看?”

祁昶不得不又將目光轉了回來。只是他的眼神總是會不自覺地朝蕭明樓那兩瓣柔軟的唇上看。

那頭的王駿可不想再湊到這兩人面前了,得了寶貝之後,他可沒打算據為己有,沒聽說過德不配位、懷璧其罪的說法嗎?

這面鏡子給他用也是浪費,還不如交給能掌控它的人,也順便結下個善緣。

所以這窺天鏡最後就落到了孫蔭的手上。

孫蔭師兄弟幾個看着窺天鏡,都有點反應不過來,好半晌,才露出幾分微妙的神情。王駿還以為他們是無功不受祿,不好意思,可還沒等他說幾句客套的場面話,孫蔭幾個就大笑起來,嘻嘻哈哈地將王駿圍在中間:“哎呀,王師弟果然是大手筆啊!”

王駿一臉懵,根本聽不懂他們在笑什麼。

連英更是笑得直捧肚子,一邊笑一邊還“哎唷哎唷”地叫,因為方才的燒烤吃得太多,此時再一大笑,肚子就開始疼了。

旁邊的吳檀也忍着笑意,一面幫着連英順氣,一面道:“適才隔壁的人過來問我們,王師弟修為最低,為何還能活到現在,是不是因為你家世不凡,出手不菲,所以我們願意保護你。”

王駿聽得頭都要大了,幽怨地看向這幾位七情宮的師兄:“幾位師兄,別人不清楚我的底細,你們還能不清楚?你們這不是在看我的笑話嗎?”

怪不得剛剛他拿出窺天鏡的時候這幾位笑得如此詭異呢,原來是因為他能拿得出手的最厲害的法寶,還是從天機門那裏收來的,這一個耳光,繞了一個圈,又打回到天機門的臉上去了。

王駿朝天機門弟子的方向看了眼,自從他們踏入結界似乎就對自己很感興趣,這對王駿來說自然不是什麼好事,他可是只想跟着少東家悶聲發大財的,可不想被人注意到。

出名二字,在他的字典里可不是什麼好事,他畢竟沒有祁先生那個本事。

結果這一看卻把王駿給嚇着了,他睜大眼睛愣了好半天,才拽住吳檀的胳膊:“吳師兄,你看他們!”

吳檀幾人還在笑,尚未反應過來,順着王駿的目光看過去,也都齊齊愣住了,嗓門大一點的人就喊了過去:“哎,你們……幹什麼呢?”

原來天機門與擎雲宗弟子進入結界后,就自己另外生了一個火堆,因為知道自己不受歡迎,兩邊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則,各自安好。結果這兩個火堆隔得有些遠,當天色暗下去之後,七情宮弟子這邊吃吃喝喝說說笑笑,那邊的聲音反而越來越小,甚至除了來借燒烤的香料外,就再沒有人過來說話了,七情宮弟子們也不甚在意。

沒想到,就這麼不到小半個時辰的工夫,天機門、擎雲宗弟子吃飯那叫一個快,用狼吞虎咽都不為過,吃完迅速一抹嘴,兩兩一組,互相拿着繩子——

用困縛術把對方綁起來。

王駿看得都要傻眼了:“這是你們三大仙門的傳統嗎?”

連英連忙呸呸呸幾下:“你可別亂說,我們七情宮可是很正經的修仙門派!”

倒是他們問起來,那邊一位來借東西的擎雲宗弟子張舸對他們解釋道:“入夜之後這片林子會變成大凶之地,所以我們必須在天完全黑下來找個安全的地方落腳,只有捆住手腳才能安穩到天明。你們想必也是這樣的……吧?”

最後一句話說出口時,張舸不知為何,顯得不太有底氣。他從七情宮弟子們面上的茫然驚奇之色上看出,他們從未遇到自己口中說過的事。

怎麼可能?

進入這座迷霧之林,居然還能不受魔煞的影響?

張舸臉上浮現出深深的無法理解,他與七情宮弟子們交談也落入了很多人的耳中,可大家已經將恐懼刻入了虛弱的神識里,沒有一人再解釋下去。就連張舸也是,與他一組的同門師弟臉上的青筋開始暴起,他趕忙加快口訣的念誦:“抱歉,沒時間了,待會你們自己看!”

待張舸念完口訣,繩索終於牢牢地縛住了那個出現異狀的師弟,那位師弟神情也變得越來越癲狂兇狠,活像一隻沒有感情的妖獸,只有廝殺才是本能:“吼——!”

與此同時,更多的吼叫聲出現,這些弟子們身上皮膚逐漸泛紫,青筋綳現,嘴巴大張,口水直流,瞪着王駿幾人流露出兇惡貪婪的神情,好像看見了什麼美味的獵物。

王駿噁心又害怕地後退幾步:“他們……他們全都變成怪物了嗎?!”

此時恰好一隻,不,一名出現異狀的弟子繩索沒捆好,他幾個掙扎之下,竟是將身體弓成蚯蚓的形狀,一拱一拱地朝王駿這邊挪了過來。靠近了才發現,這些人雙目血紅,喉嚨發出陣陣低吼,已經完完全全看不見人性,也聽不進人話了。

“啊!”王駿嚇得趕緊躲到孫蔭的身後。

孫蔭幾人如臨大敵地看着不斷試着朝他們撲過來的修士們,事到如今,他們也總算明白,為什麼這些人出現時身上如此狼狽,沾滿落葉泥土,原來是因為他們每晚都要經歷這一番的緣故!

“好啊,林飛白他們還懷疑我們和少東家,結果他們自己有問題倒是瞞得挺死的,現在究竟是誰害誰啊?!”連英氣不打一處來,撲過來一個就踹一腳,腳下不留情,踹暈最好。

然而這些人跟中邪一般,怎麼打都不暈,渾身彷彿有股蠻勁,見前方的修士不好惹,還會撲向自己的同類。魔煞不斷地消耗着修士們的精氣神,促使他們自相殘殺。

七情宮弟子們看着看着,也從幸災樂禍變得有些看不下去了,孫蔭皺着眉道:“把他們都隔開吧。”

弟子們都沒有異議,雖然一臉嫌棄,但到底還是一條人命,他們還是捏着鼻子出手,將這些發狂的修士一個個丟開,彼此之間隔出一段距離。

蕭明樓打了個呵欠,往火堆里丟了一塊他平時常用的木華香:“好了沒,我要睡了。”

說完,他懶洋洋地往美人榻上一倒,祁昶從乾坤袋裏幫他拿出被子,替他蓋上,又壓壓被角:“你睡,我去收尾。”

“嗯……”蕭明樓眼皮子開始打架,“讓他們安靜一點啊。”

“放心。”

祁昶從火堆中撿起一根燒得通紅的枝條,一步步走向發狂的弟子們。天機門和擎雲宗的修士如痴如狂地吼叫着,聽起來跟鬼哭狼嚎似的,令祁昶嫌棄地皺了皺眉。

這些弟子們發狂的現象似乎也有些感染了七情宮的弟子,出手分開他們的幾位弟子臉上也逐漸染上了癲狂之色,下手也漸漸發狠,抓着無知無覺的天機門弟子就把他們的頭往地上砸,看見血花濺開,還頗有幾分興奮。

然而當他們看見祁昶時,那種彷彿自己無所不能的感覺瞬間就萎了下來,對於祁昶和蕭明樓的敬畏,即便是魔煞也沒那麼容易改變。祁昶不等他們意識掙扎回來,就一腳一個踹到了蕭明樓那邊的火堆前,又瞥了一眼剩下的七情宮弟子。

“……”剩下的弟子們一言不發地飛快跑了回去,乖巧地坐在了原地。

奇怪的是,當他們回到篝火堆前,聞着木堆燃燒的清香味,好像靈台都清醒過來了,焦躁暴戾的心緒一下子煙消雲散。

事到如今,他們還能不明白這裏有少東家的手筆,他們就不配成為七情宮的弟子了。

這幫弟子們心中再次慶幸起來,還好,還好他們當初及時負荊請罪,否則怎麼死在這片林子裏的都不知道。

至於祁昶,他在長街鬥法時用的是任許的劍,所以當任許出關后,他又只能拿普通的劍暫時抵用。而此時此刻,他卻沒有使用那把隨手從工匠那裏挑的劍,而是以手中火枝為劍,手臂一揮,火星化作萬點劍光,如雨露般灑向那些入魔的修士。

每道劍光在抵達一名修士之際都化作了一個帶火的劍牢,妖魔最忌火氣,別說橫衝直撞了,連碰都不敢碰,口中的嚎叫也逐漸低啞,變成了可憐兮兮的獸類的嗚咽。

祁昶隨手把熄滅的枝條丟在一邊,慢慢走回來,對已經快要睡着的蕭明樓說:“睡吧,再沒人會吵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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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明樓的日常:吃,睡,睡,吃。

祁昶的日常:投喂,打架,□□。

其他人的日常:吼吼吼,嚶嚶嚶,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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