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時翹從醫院出來,一眼就看見了街對面的沈勵。他騎着一輛Y2K,長腿撐在地上,頭盔抱在手裏,囂張兩字刻在了臉上。
兩百萬都買不到的限量版摩托車,加上腿長帥氣的張揚少年,無疑是整條街的焦點,吸引了來來往往的目光。
不過時翹只看了他一眼,就被一邊停着的豪車上坐着的人吸引了。
白色奔馳一閃而過,裏面的人似乎是時柔?
時翹凝了神追着奔馳看,不遠處的沈勵直擰眉。
這時胖胖真的毫無眼光,他的摩托車可比破奔馳貴多了,多半真是個瞎的,不識貨。
沈勵被忽略了大概三十秒,不爽地喊了起來:“你他媽有沒有身為小弟的自覺?看哪兒呢?趕緊過來!”
時翹收回目光,哦了一聲,慢吞吞走了過去。
沈勵揚起拳,作勢要揍了,“我讓你快點,聾了啊。”
不過終究是沒揍人的,只是滿臉都寫着不耐煩。
時翹走近了,聞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少女街香,特別甜,聞着就感覺到有粉紅泡泡在往外冒。
是時柔愛用的香水。
看來她沒看錯,剛才真是時柔。
時翹下意識問:“剛才走的是時柔?”
沈勵懶洋洋坐在機車上,斜她一眼,“跟你有關係?是你這種小弟該問的?”
時翹沒理他,甚至想翻個白眼。如果說她上午還討好沈勵,現在就懶得討好了,畢竟她已經開始向沈知舟的奸臣轉型了,跟沈霸天比起來,沈勵算什麼呢?
時翹有點嘚瑟,差點沒對着沈勵嗤笑。也不是她過河拆橋,沈勵不也是利用她嗎?
沈勵發現自己的小弟對自己的態度有點不尊重啊。
“你他媽想什麼呢,板著臉幹什麼?有情緒?你還敢有情緒?”沈勵罵罵咧咧,突然又像恍然大悟一般,撇撇嘴,嗤笑起來,“不是,時胖胖,你不會覺得老子讓你跟沈知舟說你是我女朋友,你就當真了吧?現在敢跟老子鬧情緒了?”
時翹根本不在乎他的想法,只在乎那個稱呼:你才是胖胖,你們全家都是胖胖!
沈勵咬牙抬起手,想去揪她的臉,但過於嫌棄,沒下得去手,“時胖胖,你要搞清楚,我看上誰也不會看上你,就是氣氣沈知舟。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別存什麼妄想。我瞎了,我能找你當女朋友?”
時翹忍他很久了,以前是為了沈知舟,可現在她已經跟沈知舟扯上關係了,就不用再搭理這個神經病了。
她沉下臉盯着沈勵,聲音都生硬了幾分,“沈勵,你夠了啊。”
沈勵驚了一下,詫異地看着她,然後氣笑了,“你他媽幹什麼?要打我啊?”
沈勵說著,把頭盔放下,慢條斯理地擼起了衣袖,“你試試。”
時翹氣歸氣,但打肯定是打不過的,錢也沒人家多,更加沒啥權,面對強權和武力只能英雄氣短。
時翹眨了眨眼,擺出一副倔強不屈小白花的嘴臉,愁苦又糾結卻不忘故作堅強地看着他,“沈勵,你不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不管怎麼樣,我也是個人,你可以不喜歡我,但不要這麼傷害我,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
這番話說得堅強又委屈,心碎的同時透露出一些倔強,時翹覺得這波演技值得一個奧斯卡。
沈勵怔了怔,不過半點沒覺得後悔,他撇撇嘴,“你不是說願意為我做任何事?”
時翹深深吸口氣,憋住因為過敏而差點要流出來的眼淚,看起來就像忍住不哭一樣,“沈勵,以後不會了,我覺得我能感動你,看來是我錯了。”她眨一下眼,眼淚就滾了出來。
沈勵看着她在那裏抽抽搭搭,莫名有點煩躁,“你他媽什麼意思?不是你非上趕着給我當小弟,怎麼,讓氣氣沈知舟就不行了?”
“我沒說不行。”時翹瓮聲瓮氣。
“那你他媽的幹什麼呢?”沈勵煩躁地不行了,“因為時柔?關你屁事,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時翹不說話,垂頭盯着自己的腳尖,淚水一顆顆砸在地上,濺成一朵朵水花,估計也有藥物的刺激,這眼睛是真的疼。
“操!”沈勵有些暴躁地踢了一腳樹根,“我願意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你他媽哭什麼幾把哭。行行行,滾開,以後別跟老子面前晃悠了,我也不會再找你,真他媽日了狗了。”
他說完,跨上車,絕塵而去。
*
已經是九點多了,時翹卻還沒回來。
時商臉色不是很好,“像什麼話?五點多放學,九點多了還沒見人影,又跑出去野了。所以說這農村長大的孩子,家教真的有問題。”
時母一邊給時商換茶水,一邊搭話:“就那兩個鄉下人,窮成什麼樣了,每天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光擔心飯錢都不夠操心了,哪有時間管孩子。時翹這孩子,就是野生野長,被毀了。”
“也許翹翹遇有事呢。”時柔規規矩矩端茶坐着,說話也是柔柔的,欲言又止地看着父母。
“她能有什麼事?”時商聽出了點門道,追問,“她是不是在學校闖禍了?”
時柔失言般睜大了眼,滿臉糾結,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道:“也不是。就是上午她就不在學校了,自己出去了。媽,我還是有點擔心翹翹,給她打個電話吧。”
時柔說著,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不準打!”時商喝住她,“不用管她!才多大點,就翹課出去玩?她不要臉,我還要呢!”
時柔順手拍着時商的背,讓他消氣,“翹翹從小在鄉下長大,來了A市,新鮮,想要出去看看也是正常的。她可能不知道我們家有門禁,我跟沈勵出去玩,都會讓他八點準時送我回來。”
她像是閑聊一般的話,卻讓時父時母的動作都頓了一下。
“沈勵?聚信集團那個沈勵?”
“啊,怎麼了?”時柔有些害怕得睜大了眼,“爸爸是不願意我跟他交朋友嗎?”
“爸爸怎麼會幹涉你交友呢。”時商突然和顏悅色地笑了起來,“你剛才出去,是找沈勵去了?”
時柔怯怯地看着他,“是、是他叫我出去的,爸,你別生氣。”
時商哪裏會生氣,他送時柔時翹進崇德,就是指望攀個高枝,不過他對自己的定位挺清晰,只求能找到比他們家世好的擺脫暴發戶帽子就行,絕沒奢望過能攀上沈家這種豪門。
他笑得褶子都出來了,但嘴上卻說得漂亮,“爸爸怎麼會生氣,你已經十八了,當然有交友自由,我怎麼都不會幹涉的。只是沈家家大業大,出去玩,咱們也不能顯得太寒酸了。”他說著,打開錢包,掏了張卡給時柔,“以後出去玩兒,該花的錢不能省着,別叫朋友們看輕了你。”
時柔摟住時商撒嬌,“爸,你真好,我以後一定孝順你。”
時翹進屋時,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幅父慈女孝的畫面。
“站着!去哪兒瘋了,這麼晚才回來!”慈父立刻變嚴父,沉着臉看她。
時翹今天應付沈家兩位爺早就累壞了,加上眼睛是真的難受,所以不願折騰,隨口回答:“跟朋友出去玩兒了會。”
“朋友?你在A市有什麼朋友?這些年都在鄉下,你能認識什麼正經人?”
時母在一邊幫腔,“你一個女孩子,自己要注意點,少跟亂七八糟的人來往,還這麼晚不回家,別人怎麼看你?像什麼話。你自己無所謂,你得為我們時家的臉面想想。跟那些不入流的人來往,害了你自己不說,可別連累了家裏。”
時翹真的挺累,不想搭理他們,但這兩人說話夾槍帶棒,句句都以貶低她這個“鄉下人”來彰顯自己的高貴為目的,聽着格外來火。
“我的朋友怎麼就不入流了?”
“柔柔說你上午就逃課出去了,正經人能讓你逃課?而且從上午出去,一直到現在才回來,這是正經人能讓一個高中生乾的事?”
“我請了假了。”時翹突然看向時柔,“姐姐,你應該也剛回來沒一會兒吧?”
時柔不說話,只委屈巴巴地看她,一副被刑訊逼供的模樣。
“行了!你為難你姐姐幹什麼?”時商站起來吼了一聲,“柔柔能跟你一樣?她是跟聚信集團的沈勵出去的。可不像你,跟什麼不入流的小混混裹在一起。”
“她朋友就是太子爺,我朋友就是不入流的小混混?所以有錢的都是好人,沒錢的都是壞人?”
“難道不是嗎?人家沈家家世擺在那裏,自然是懂規矩有禮節的,不會亂來。不說別的,至少沈勵肯定不會圖咱們家什麼,你那些不知道從哪兒來的狐朋狗友就不一樣了,誰知道懷的什麼心思?你看看你的樣子,要不是知道我們家有錢,他們能跟你做朋友?他們是圖你嗎?他們是圖的我們時家的錢。你愛瘋愛野我不管,你別禍害了家裏。”
時翹都無話可說了,時商這嘴臉,好像自己有千億家產,全世界都在貪他錢一樣。
她知道時父時母挺勢利,只是沒想到勢利得這麼明明白白。他們對孩子好的唯一條件,估計是看她有沒有利用價值。
跟這種人沒什麼好說的,你是不可能改變他們的。你再有理,他們都不會搭理你,除非你有錢。
“行吧,你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
時翹說完,自己上樓了。身後傳來時商氣急敗壞的責罵,無非就是數落她是鄉下來的,沒規矩。
進了屋,時翹翻看手機,發現收到了一條微信好友申請,留言是:沈先生助理趙薇薇。
時翹通過:【你好,怎麼不是曹盛啊。】
趙薇薇:【時小姐好。是這樣的,曹先生是特助,只負責一些比較棘手的事務】
不愧是專業的,棘手這個詞用得好,說白了,就是時翹等級不夠,還不值得特助費心。
趙薇薇:【時小姐,先生說讓我負責通知您宴會的時間地點,如果您有什麼需要,都可以向我提。】
時翹:【我需要沈先生的微信。】
趙薇薇:……
趙薇薇:【抱歉時小姐,我這裏沒有先生的微信。】
時翹幾乎可以想像趙薇薇那頭滿臉無語,但是又要維持職業素養的心情了,她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過笑了會兒,就開始愁了。那會兒在醫院,火氣上頭,跟沈勵鬧翻了,忘了要拐他去宴會的事了,現在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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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舟:不入流小混混?貪你們家錢?不愧是你,時千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