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郎失蹤
雲羅微微含笑,這樣溫和而明媚。
美!的確很美!慕容禎瞧在眼裏,想他對楊采萍一見動情,這慕容禕就算對楊采萍、玉靈兒不動心,獨獨對雲羅對了心,可見這雲羅的手段遠在楊采萍之上。英雄難過美人關,這一回慕容禕便是折在雲羅手裏了。小時候的雲羅,就是軟硬不懼的,只怕現在也是個難纏的對手。
慕容禎心裏暗嘆,早前還對雲羅動了心思,想要娶她從而在雲五死後得到雲家的家財銀錢,這會子,他不打這主意了。
雲羅輕聲道:“這麼些年,倒也習慣了。”襝衽行禮道:“拜見豫王世子,拜見廣平王。”
慕容禎冷笑道:“你且坐上,是我嚇你犯病的,我把府里最好的兩個太醫帶來了。讓他們給你瞧瞧!”
三人坐下。
太醫取了迎枕,雲羅平靜如初地伸出手腕,一個太醫瞧了,另一個太醫亦診過,兩人到一邊小聲商議兩句。其中一個年長的道:“雲小姐吃的是何人的方子?”
“江南名醫李篤仁的方子,打小就是他瞧的,方子開了一大堆,而今一犯病,連我身邊的侍女都知道拿哪張抓藥。”
太醫抱拳道:“李篤仁的名字早有耳聞,可能讓在下瞧瞧今兒吃的方子?”
杏子轉身回了內室,取了方子來,“早前的用得久了,早就壞了,這是我抄錄的方子。”
“開得很合理。”太醫又對慕容禎道:“世子,雲小姐的病已無大礙,下官告退!”
慕容禎哈哈一笑,兩名太醫退去,“我就說嘛,哪有這麼嬌氣的,不就是開了個玩笑,就嚇得病了。哈哈……”
慕容禕厲聲道:“你說得輕巧,雲羅自小體弱,原有心疾,便是常人被你一嚇也能嚇出病來,何況這是心疾病人。”他抬手示意請來的郎中。
那郎中抱拳道:“廣平王,既然小姐是一直吃李篤仁的方子,已無大礙,在下就不用瞧了。”
慕容禎道:“雲小姐,你既無大礙,我便不留了,告辭!對了,回頭我讓太醫送你一箱子葯,你可以留着慢慢吃。”
毒舌!哪有留人一箱子藥材,讓人慢慢吃的,這可是葯,不是旁的食材。
雲羅全作不是譏諷,“世子可得多送些上好的稀罕藥材,既是要送,自要最好的。差的、尋常的,一兩銀子各藥房就能買一大堆,我可不要,如此也顯得堂堂豫王世子太過小家子氣,你說是不是?”
慕容禎本想譏諷幾句,沒想卻吃了個啞巴虧,要他送好的,否則就是小家子氣。抱拳退出偏廳,追上兩名太醫,見四下無人,低聲道:“她的病如何?”
太醫甲答道:“從脈像上看,是心脈傷損,雖經多年調養,但已落病根。”
太醫乙道:“心脈傷及如此還能活下來,當真算是奇迹。”他停頓片刻,躬身道:“世子,雲小姐的脈像與雲五公子的極為相似。”
慕容禎忙問:“此話何意。”
太醫甲道:“確實如此。從脈像上看,雲公子、雲小姐皆是因早年深受重傷,傷及心脈而落下的心疾。就這一點上,幾乎是一樣的。可奇怪的是,一個是陽脈,另一個則屬陰脈。”
“你們確定一為陽脈,一為陰脈?”
二人異口同聲答“是”。
也就是說,雲五是一個人,而雲羅又是另一個人,他們雖然相貌酷似,但絕對是兩個人。
慕容禎道了聲“你們下去吧”。
夏候逸低聲道:“早前,世子懷疑他們可能是一個人,可如今證實是兩個人,只是兄妹二人都患了一樣的病……”
慕容禎仰頭凝視夜空,“雲五悄然離去,還避開了他最信任的紅顏知己,將袁小蝶、梁杏子留下服侍雲小姐,他到底要做什麼事?”
“世子會不會多慮了?”
“小心些沒錯。”他將手負后,走了幾步又停下,“無名鎮雲宅可有什麼消息?”
“雲五不在雲宅。那邊也沒有任何異樣。”
慕容禎微眯着雙眼,“雲五此人不容小窺,在影衛的眼皮底下就能神鬼不知的離開,還讓我們的人尋不出他的蹤跡……”着實厲害,讓他的影衛都能擺脫。
夏候逸道:“世子,你覺得有沒有一種可能,在百樂門客棧里,真正的雲五就離開了,我們一直盯着的其實是雲小姐扮成的雲五。世子讓太醫去客棧給雲五診脈,那時候是真的,可之後都是雲小姐……”
慕容禎早前糾結於,二人的身高不同,體形不同,唯一相同處便是那張臉,可男可女,“江湖中有各式易容術,難保不是有人巧裝打扮的。”
慕容禕是他最大的對手,有了雲氏兄妹的襄助,豈不如虎添翼。
“本世子要怎樣才能讓雲五為我所用。”
夏候逸垂首,“屬下找過大叔公,他不許小的摻合進去。”
“雲五行事,我至今也沒弄明白,他為何要拆散慕容禕與凌雨裳?神寧府是他最大的靠山,這樣一來,就會將他與神寧成為敵人……這個人到底想做什麼?”
夏候逸道:“屬下令影衛查查雲五兄妹的底細。”
“雲五的底,我查了五年,仍沒查出。可查雲羅的底,我一定要知道,雲五這麼做的真實用意。絕對不是單純想改投慕容禕那麼簡單,我已幾番示好,先欲結親,再送太醫給他診脈,但凡是個識相的,就該改投豫王府才對……”
雲五在勢力、錢財無不是吸引慕容禎的地方。
雲羅令杏子取棋盤,與慕容禕奕棋。
慕容禕以三子獲勝,雲羅笑道:“佩服!我輸了。”淡然的,不屑一頓的,慕容禕頓感落敗:“你沒用心下棋?”
雲羅輕嘆一聲。
“怎了?”
“我擔心傳出不利於你的流言,着了女裝,只怕用不了多久,神寧府就會知道你、我之事,那時許要給百樂門引來一場大劫。”
她的面容里掠過一絲憂色,靜下心后,她為自己的衝動自責,但沒有後悔,只是覺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
她說的流言,是京城亦有人的笑言“廣平王喜男風,近來迷上雲五公子”。
慕容禕看着嬌弱的她,心頭一動,低聲道:“我會護着你。”
她勾唇笑道:“有你這話,我放心了,我和百樂門都要倚重你保護呢。”
他笑得明媚,捧起茶盞,“和奏一曲,我就回蜀商館歇下。明日一早,我們去賞牡丹,這個時節,白馬寺的牡丹許已開了。”
溫婉低沉的聲音傳入他的耳膜,道不出的好聽:“好。”
就在雲羅與慕容禕奕棋,琴笛和樂時,京城的神寧府卻矇著一片陰雲凄雨。
繡閣內,凌雨裳目光獃滯,定定地看着一處,一動不動,不吃、不喝、不睡、不說話,只靜默的流淚,那淚水就沒個停歇的時候。
擔心、后怕、恐慌交織成在一處。
他到底是着了瘋魔,還是真的心有所屬,而她卻不是他心裏的那個人。
從十二歲開始,慕容禕就是她認定的夫婿,眼瞧着就要成親了,他卻提出了退親,害她成了全城的笑話。不,不是他的本意,他一定是着了瘋魔。
三月二十七,她一聽說他來了,還以為是送聘禮的,如此高興,而不久后,卻被退親的事實擊得無法承受。
那天的事,成了她心頭怎麼也揮不去的惡夢。她怎麼也無法相信,就在她巴巴等着要出閣嫁他的時候,他送來這樣的消息:退親!
劉妃那日緊趕着令小廝、下人抬了聘禮出門,可大管家的人剛走到半道,就見王媒婆一臉怒容,面帶窘色,揚着手道:“回吧!回吧……”
大管家抱拳道:“出了什麼事?”
王媒婆“啊喲”一聲,“我做了大半輩的媒人,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明兒就要成親,今日要退親的!”
大管家忙道:“王媒婆,你是說神寧大公主要退親?”
“哪是神寧府退親,是你家廣平王說心有所屬一定要退親。這不,訂親信物、昭寧郡主的庚帖,一併丟下就揚長而去了,這會子,整個神寧府都鬧翻了天,你們這會兒過去,可不是火上澆油么。”
大管家愣在一邊,聘禮出府,方才得曉慕容禕退親。“可知郡王爺去哪兒了?”服侍的太監在,慕容禕的心腹侍衛郁楓卻沒了蹤影,“郡王爺去哪兒了?”重複問話時,人群里都是或茫然,或搖頭不知的下人。
他退親了,而他自個兒卻失蹤了。
劉妃得曉了消息,整個人都懵了!一動不動,似化成了石像,被身邊服侍的丫頭連喚兩聲“劉妃!劉妃!”她回過神來,方“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禕兒,我的兒呀,你這回可惹大禍了……”說到禍字,理智讓她復又振作了起來,對左右厲聲道:“來人,準備厚禮,我要去神寧府,任他在是不在,這親都不能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能由得他的。”
大管家沉聲道:“稟劉妃,郡王爺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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