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寶玉番外二

林妹妹和其他妹妹是不一樣的。

第一眼見到林妹妹的時候，寶玉心裏就是這般想法。

林妹妹是不一樣的，是天上地下獨有的林妹妹。

她的一顰一笑，一語一眉眼，都讓人挪不開眼睛，又莫名地熟悉。

他呢喃道：“我是見過這個妹妹的。”

林妹妹聽了這一句話，突然笑起來：“母親說小時候還抱過你，想必寶兄弟該是記着母親的相貌了。”

鳳姐在旁邊說：“可不是么，這麼瞧着，林姑娘同林姑奶奶長得可是一模一樣呢。”

寶玉心知不是，他記得姑母的模樣，跟林妹妹是不一樣的。

但是既然林妹妹說是，那就是吧。

他也跟着笑，哄祖母笑，哄林妹妹笑。

林妹妹笑起來真真是好模樣好風度，令人神往。

可寶玉總覺得林妹妹笑的時候眉宇之中藏着一絲莫名的愁緒。

即便是這一抹愁緒，也讓人牽腸掛肚，繞樑三日。

林妹妹還沒有字，寶玉覺得，莫過於顰顰二字最佳了，林妹妹笑顏下的那一抹愁緒，最是適合的。

可是林妹妹不願意，她說她有自己的字，單字一個舒。

阿舒，林舒。

真是好名字，想必給她取這個字的人，也是希望林妹妹眉目舒展，再無愁緒吧？

府里眾人都說，林妹妹是個極好相處的人，她為人利索爽快，心思敏捷。

雖一張嘴有時不饒人，可是但凡她說的，沒有不對的。

她從不計較評價，府里不是沒有一二個混賬東西，可林妹妹從不與他們置氣，便是母親那樣難相處的人，也沒說過林妹妹一個不好。

但是寶玉覺得不是。

林妹妹好相處，只是面上好相處，她好像從不與人親近，並不是因為她氣度寬大所以能夠容人，只怕她是打心底不願意與人深交。

不是單對誰，是對所有人。

這樣神仙一樣的妹妹，為何有這般的疏離之舉？

寶玉瞧出來了，心裏更是心疼林妹妹。

但凡他有的，必送一份給林妹妹。

只有一樣的，也是緊着林妹妹挑。

林妹妹不喜歡說話，他便陪着她，也不說話，只她回頭，總能瞧見她。

有無數次，他都只在林妹妹院子外頭，若是林妹妹願意出門來，他便遠遠地觀望着。

若是她想與人說話兒撲蝶兒，他總是第一個。

他去哪兒都不忘着人跟林妹妹說一聲，雖林妹妹並不在意，但她知曉他的去向，總不會以為他是冷落了疏忽了厭棄了。

他想讓她知道，他一直都在。

那時候的他，還沒有想到以後，他只想陪在林妹妹身邊。

林妹妹隻身從淮揚來，身邊沒一個家人，他就是他的家人。

寶玉也不知道是從哪一天起，一貫不管他的林妹妹，突然有一日說了重話：“你可知道你今日能這般胡鬧，是有什麼人開疆拓土在前，又是什麼人周旋呵護在後？你今日能這般逍遙自在，可曾想過原本該你承擔的東西是什麼人在承擔？”

林妹妹秀眉緊蹙，對他咄咄逼人。

他不知道怎麼回答，只低頭喃喃：“我錯了，我會改的。”

那一日，他躺在床上，襲人給他扇扇子，晴雯給她打絡子，秋紋麝月拿了新鮮的果子花兒來熏香趕蚊子。

同過往一樣再是精緻不過，舒服不過的床榻，他卻輾轉難以入眠。

襲人發愁，左右問他，他才將今日林妹妹的話說了，襲人鬆了口氣，哄他：“你這是鬧什麼呢，林姑娘肯跟你說這個，分明是已把你當做至親的人了，你瞧別個，誰還肯說你？”

因着這一句，寶玉愁緒才漸漸散去。

是呢，林妹妹對他，終是有些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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