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禍不單行(二合一)
苦海!
彥小七被這個念頭驚住,她帶着小十八又在這山頂細細走了一遍,愕然的發現這困陣的佈置手法同苦海卻是如出一轍,只這裏沒了那無邊的結界。
她單一的線條完全理不出這其中的玄機,若是為了保護這山頂的鎮天碑,在這山上布出道道防禦自是說的過去,但那苦海,作為一個上古至今的流放之所,為何也會有這般佈設?
放任小十八四處去跑,她不死心的在山頂一遍遍尋找離去的方式,卻是怎樣都尋不到脫身的辦法。
難道還是要像之前那般苦等羲煜的到來嗎?
這個念頭還沒湧起就被彥小七揮散,吞天獸一族的幻陣中已是讓她對自己又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她到底還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不再依靠任何人。
菟絲草一般將希望放在旁人身上,那般痴痴的傻等,有過幾次已是夠了。
沉下心,彥小七翻找出與陣法有關的玉簡,既然這山上是天然的困陣,只要陣,就定會有破解之法,她現在走不出,不代表永遠都走不出。
跳脫的性子一再被沉澱,目光卻像是溪水打磨過的石子,瑩潤的外表下是不變的堅毅本色,若是彥九在此看到她此般模樣,心中定會是心疼有之、自豪也有之。
他的小七終是長大了。
自學陣法並不易,尤其是獨自一人在這空曠的山頂,彥小七被那陣法的奧義難住時,就會將那棍法的玉簡取出,認真的修習下半部。
那雲霧之中的鎮天碑,晴天時總是會帶起波紋般的流光,一層層自下而上蕩漾開來,在到達頂點那一霎那,似又能將那流光凝成水、化做霧,消散在這天地間。
彥小七疲累時就會望着那能給人安定的鎮天碑,那流光粼粼間,蕩漾開來的仙源之力似是都能透過毛孔融入體內的經脈之中。
“主人,我在前方不遠處似是看到一處缺口,您要不要同我去打探一下?”小十八雖然被這花花世界迷花了眼,但那份天真單純卻是未變,彥小七研習陣法時,他同樣在認真的領悟傳承,只為了能早日走出這山頂。
這樣的話,這數十年間她已是聽過無數次,但自己的仙寵都沒有放棄尋找出路,她自然也是不能。從地上站起身,彥小七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那就去前面看一看吧。”
這山頂的景緻並不是一成不變,困陣佈置的太過精妙,每每在彥小七和小十八以為可以尋到出路時,這景緻就會悄然發生變化,之前的思緒又全部被推翻。
“就是這裏,主人,你看,這是坎位,由離位變化而來,但若是按照咱們之前的推斷,這裏應該是變作艮位才對。”小十八雙眼晶亮,這定是他們的機會。
彥小七取出煉製的極為粗糙的陣盤,認真比對推演一番,臉上不由扯出一抹驚喜:“卻是如你所說,快,向之前的艮位尋一下,看是這陣法又一次發生轉化還是咱們終於找到了破綻。”
快速的翻至小十八的背上,一人一獸心神相通,小十八負責尋路,彥小七負責推演,夜幕低垂時,兩人已是走在下山的路上。
“主人,咱們真的出來了?”小十八激動的身子都有些發抖。
學有小成,彥小七自也是萬般欣喜,這山頂數十年的生活雖讓她的性子能一點點沉澱,但骨子裏,她依舊是個喜怒都喜形如色之人。
“出來了,終於出來了”彥小七很想放肆的放聲大笑:“認真看路,小心不要再繞到山頂,咱們這次也是僥倖,若是不小心又走了回去,下一次尋到破綻,還不知是何時候。”
小十八歡快的打了個響鼻,四蹄翻飛間,載着彥小七越跑越遠,卻不見那山上的景緻悄無聲息間又是一番變化。
回到吞天獸一族的族地,彥小七已是不敢再尋近路,守護鎮天碑的四大神獸,她已是見過或是到過三處,最後一處四耳神猿一族的圖騰已是遙遙可望。
“小十八,那四耳神猿一族最為嗜血殘暴,那族地中的陣法定是多以殺陣為主,你們獨角獸一族天生缺乏戰力,到時我定是自顧不暇,沒有辦法顧及到你,所以你最好還是先回仙寵袋中,等我從那裏出來,再將你放出來。”
彥小七細細的同小十八解釋,自從小十八帶着她從山頂下來,她短時間內心理上完全擺不出主人的架子。
小十八能喜歡彥小七身上的氣息,一個是因為彥小七單純不世故,再一個就是他們有着同樣的屬性,那就是膽小,小十八一聽那戰法中多以殺陣為主,也顧不得她後面說了什麼,一溜煙的鑽回了仙寵袋。
反正這幾十年它也跑夠了,先回去歇上一歇也是不錯的。
無語的看着這貪生怕死的獨角獸,彥小七摸了摸鼻子,完全沒有什麼樣的主人會養出什麼樣的仙寵的自覺。
從戒指中摸出長棍,她並不急着踏入四耳神猿的族地,只在外圍稍顯安全之處細細的將那套棍法又練了一遍,又含了一粒清心的丹藥,盤腿打坐。
自覺身體和神魂的狀態都已是調至最佳,這才起身,一步一步跨過那血紅的巨牙圖騰。
漫天黃沙,日頭高懸,炙熱的空氣毫不留情的掃過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明知這是幻境,但她依舊忍不住舔了舔乾澀的唇角,從戒指中摸出水囊大口大口的灌着。
她提着棍子在沙漠中緩緩的走着,大風裹着沙粒無死角的砸在身上,讓她呼吸都變得困難。日升月落,陣法似是毫無破綻,她嘴唇乾裂的在其中行出十日,目光所及之處依舊是漫無邊際的黃沙。
難道是自己猜錯了不成?這山上所有的陣法都以困為主?
正覺自己運氣還不算太壞,頭頂的日頭就已是快速的被雲頭遮擋,陰雲密佈間,風沙一陣猛過一陣,帶着凜冽的攻勢向她襲來。
彥小七彈出自己的飛行仙器,踩在上面快速騰挪,那風沙如同有人操控般,捲起數丈高,緊緊的追在她的身後。
頭頂,烏黑的雲頭密密疊疊,驀地,一道巨大的閃電劃過天際,盆口大的雷球極速向著彥小七砸來。
如此這般,雖攻勢過於凌厲,彥小七卻還是鬆了口氣,這般與她的猜測並無出入,有着心裏準備,她反而不會慌亂。
身前是滾滾黃沙,頭頂是道道驚雷,雖然躲閃間略顯狼狽,但她這接近百年的歷練,卻是讓她可以沉着應對,再不復在神魔谷時,與那赤焰蝙蝠對戰時的手忙腳亂。
陣陣雷光后,黑雲開始落下瓢潑大雨,只那雨水卻是半滴都沾染不得,一不留神落在身上,就會帶起燒傷般的灼痛,那雨水透過肌膚竄入經脈還會吞噬體內的仙力,極難對付。
彥小七從寶囊中翻找出護盾,灌入仙力撐在頭頂,只這般心分三處,她體內的仙力漸漸的有些無法接應,狼狽躲閃間,還要分神去尋那陣眼所在。
補充仙力的丹藥,大把大把的塞進嘴裏,丹田之中已經開始抽痛,頭頂的大雨卻下的正歡。
這般下去自不是辦法!彥小七飛速的騰挪間,見到一切可疑之處,都會用手中的長棍劈去試探。如此這般幾次下來,頭頂的黑雲終是又漸漸消散,留下炎炎烈日。
被困在陣法中,一困就是數月,這陣法似是有自動補給仙力的方式,總是每隔上幾日就會發作一次,每次發作的方式都不同,不是電閃雷鳴、狂風大作,就是突然出現無數的泥沙巨人,還有一次竟是出現無數的細沙蜂,讓她完全無法躲閃。
彥小七像是被逗弄的寵物的一般,滿肚子的火氣,卻又無從發泄。她恨恨的捏着玉簡,將這些時日來在陣法中發現的種種怪異之處記錄進去后,取出陣盤一一推演,只待這陣法再一次發作時,去尋一尋破解之法。
若是被她尋到陣眼,她定是要將此陣徹底廢去!
認真的打坐調息了五日,頭頂又漸漸湧出黑雲,經過數月,這陣法終是走完了一個輪迴。彥小七欣喜的起身,將護盾頂在頭上,就操控着腳下的飛舟快速的上升。
她確信這一次這陣眼定是在那被黑雲遮起的日頭中,頭頂的黑雲似是猜出她的想法,瘋狂的咆哮着,雷電一道接一道,照亮整片空間。
彥小七口中含着補充仙力的丹藥,目光堅定的朝着上方迅速的飛掠,護盾在身周飛速的盤旋,將她牢牢的護在其內,運足全力的長棍直直的朝着黑雲劈去。
萬鈞的雷霆之力打在長棍上,差點讓彥小七脫手,手臂被震的顫抖發麻,強忍着經脈中傳來的劇痛,調動起仙力,再一次狠狠的劈在黑雲上。
幾次后,終是劈出一道缺口,黑黑的積雲後果然是陣法顧及不到的黑暗,她心中大喜,只覺自己無比聰明伶俐,居然一次猜中,操控着飛速的從中穿過。
長棍砸上日頭的瞬間,呼嘯的雷鳴閃電失去蹤影,漫天的黃沙瞬間消散,她力竭的從飛舟上栽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等她從這昏迷中醒來,面前已是出現一條通往山下的小路。
四耳金猿的族地因這陣法被破的緣故,外圍竟是毀了大半,彥小七雖對那族地中心之處頗為好奇,但她也知道越是通往中心之處,陣法就越是厲害。
她費了全力破解的也只是最為簡單的一層。
將小十八再次召了出來,這鎮天山她已是一刻都不想多呆。
回身望向來時路,那參天的古樹遮住所有的視線,若是羲煜能在百年內尋來,那自己要不要原諒他?
註定無解的問題,再多想似是也無濟於事,彥小七洒然的笑着,扭回頭,任由小十八飛速奔跑帶來的清風撲灑在臉上。
出了鎮天山是一望無際的平原,許久沒在平原中撒歡的小十八越跑越快,彥小七坐在它的背上總覺有被甩下去的危險。
這片平原極大,彥小七翻找着玉簡,只是她手中玉簡上的地圖記錄的都極為簡單,只說從鎮天山上下來就可以到蠻荒的一處,但中間距離有多遠卻是沒說,也沒說這片草原是不是還可以通往別處。
“小十八,你慢一些,你這般速度遇到危險我都來不及反應。”
彥小七剛在識海中對着小十八如此下着指示,就聽頭頂的上空傳來一聲清脆的啼鳴。
簡直是烏鴉嘴!
她恨不能抽自己幾巴掌,神識迅速放出,就見空中一個黑點越飛越近,直直的奔着他們而來。
“小十八,快,放我下來,你回仙寵袋。”
小十八那一身銀白的皮毛反射着日光實在太過亮眼,這般明晃晃的呆在外面只會讓目標變得極為明顯。
有危險自然是你先上!
小十八秉承着這樣的優良傳統聽話的、迅速的將彥小七甩下來后就縮回了仙寵袋。
彥小七隻覺一陣頭暈目眩,人以狗啃泥的姿勢斜飛出去,她可是青丘的公主,摔倒的姿勢怎麼可以如此不雅!
她趕緊招出雲頭接在身下,又控制着雲頭的方向,這才險險的錯開了那黑金色的大鵬。
這是怎樣的運氣才會遇到這萬萬年難得一見的金烏鵬?彥小七想都不想的操控着雲頭掉頭就往那鎮天山飛去,鎮天山上的天然陣法,這般妖獸等閑都無法飛入其內。
只這金烏鵬本就以速度著稱,幾息之間就已是追上,那飛行間帶起的颶風,直接將彥小七的雲頭扇飛。。。
這,這也能算是逃過一劫?!!
從雲頭上跌落的彥小七,放出飛舟,仙力催至極大。那金烏鵬似是知道她的打算,將通往鎮天山的方向死死的擋住,她只能放出神識去探查這一片平原中,還有何處可以容身。
金烏鵬黝黑的雙眼牢牢鎖在彥小七身上,在身後死死的追着,那巨翼扇動間帶起的氣流再不如之前那般溫和,打在彥小七的飛舟上,帶出仙器碰撞般的巨響,讓她差點與飛舟間的感應就此斷去。
“怎麼又一個人亂跑?”雲頭從另一側急速飛來,瞬間引去金烏鵬的大半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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