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
時間的流逝輕易不可察覺，像秋日的風，總是在不知不覺中對樹葉產生影響。
觀星之後的一周，瞿帥和蕭瑤之間似乎有了令人歡喜的秘密。
這給瞿帥帶來的好處就是他不用再偷偷摸摸的看她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偷看，也可以自然的湊近她。
在旁人眼中，這倆已經是“一對兒”了。但瞿帥知道，不是那樣。
他喜歡的女孩還不是他的女孩，雖然她大概已經接受他了。
仍需要一個確定的儀式，就像結婚需要領證，戀愛需要確定關係。
糊裏糊塗的就湊到一起，太不負責，雙方都是。
#
蕭瑤覺得越來越難以呼吸。
周圍的同學開始忽視她，前面的小公主和同桌總是傳紙條，一看到她就收起來，還會露出一個惡毒的眼神。
如果把人類比作海草，那麼現在她隨之搖擺的幅度已經和周圍的海草不一樣了，這使她顯得像個異類，不能被同類認同。
遲早有一天，她們要把她變成一根紅色的海草，就像白羊群里的那隻黑羊一樣。
課間，同桌的書堆到了蕭瑤桌子上妨礙到蕭瑤寫字，蕭瑤推了回去。
這一推卻彷彿點燃了第三次世界大戰中的第一響炮彈，同桌前所未有的陰陽怪氣：“你幹嘛？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我這樣的人就不該碰你？”
前面的小公主回過頭：“怎麼了？”
同時，小公主漂亮的眼睛冷冷瞪着蕭瑤。
同桌一下子有了幫手，立馬語氣囂張：“你問她怎麼了！我就沒見過她這樣的人！有人追了不起啊？碰都碰不得。枉我以前對她那麼好，全餵了白眼狼！”
小公主隨之發言：“好了，同桌之間有什麼過不去的，你別大驚小怪的了。蕭瑤，你以後大氣一點。”
說完小公主轉回頭，同桌重重地拖着桌子拉開了一條縫。
蕭瑤抿緊了嘴唇，意思是她小氣了嘍？
欺負人的時候，需要什麼道理呢？
蕭瑤握緊了筆，惡言惡語和冷暴力她不在乎的，她會很堅強。
做錯事的是她們，不是她，也不是瞿帥。
#
時間不緊不慢的過着，瞿帥每周末都要約蕭瑤，蕭瑤有時答應，有時不答應。
某天中午放學，瞿帥跟着蕭瑤一起去吃飯，他替蕭瑤佔座，蕭瑤坐下時沖他一笑。
既然現在氣氛很好，為什麼不確定一下關係呢？人應當乘勝追擊。
於是他問她：“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少女被噎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像是要拒絕。
他感到一種悲涼，急忙說；“如果你願意做我女朋友的話，我們就去遊樂園吧。周六去，我給你考慮的時間。當然你也可以現在就答應我。”
最後一句玩笑話並沒有被實現，回應他的是令人沉默的沉默。
心裏發慌於是想要補救什麼：“如果你實在不想接受我的話，那就算了。”
吃完飯，回到座位，瞿帥百思不得其解：“胖子，她為什麼不想做我女朋友？”
“因為你比我帥。”沈耀宗已經懶得回答這個問題了，反正瞿帥總能說出他自己的一大堆優點並且拿來攻擊自己這個“胖子”。
“我問正經的。”瞿帥語氣難過。
沈耀宗於是認真的看着他：“或許你可以去問問她的好朋友。”
#
瞿帥：“你知道蕭瑤為什麼不想當我女朋友嗎？”
岳悅：“你為什麼想當她男朋友。”
“因為我喜歡她。”瞿帥想也不想的說。
岳悅於是憐憫的看着他：“因為她不喜歡你。”
“不可能。”瞿帥很激動。
“怎麼不可能？沒有誰規定她一定要喜歡你吧？”岳悅比瞿帥更激動，“瞿帥，你就是這一點很討厭，你太自以為是了。”
“什麼意思？”彷彿有什麼不對勁，瞿帥心頭瀰漫上一層陰影。
岳悅冷哼：“你要是真的喜歡她，就為她考慮一下，別再像個狼人步步緊逼了。你以為你給她的是王子大人尊貴無比的愛嗎？不，是無力抗拒的騷擾！是不管不顧的傲慢！”
小公主已經公開排擠蕭瑤了。班上過半的人都默認蕭瑤不配瞿帥這麼喜歡，蕭瑤每天活在別人的眼神里，自尊心早已被壓垮。可笑這個高傲的王子大人每天標榜着自己的愛卻竟然對愛的人所遭受的苦難一無所知、不曾察覺。
他是真的不知道，還是真的不知道？岳悅冷眼看着害好友難過的人，心裏的恨意促使她惡語相向。
岳悅繼續說道：“恕我直言，你不要再繼續喜歡她了，她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她現在已經在醞釀怎麼離你遠一點了。”
#
瞿帥不能理解岳悅的敵意，明明蕭瑤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很正常，甚至很開心。
這不可能是他一個人的錯覺，蕭瑤是喜歡和他在一起的，他們一起看星星，一起看電影，一起吃飯。蕭瑤會對他笑的很開心。那麼為什麼？什麼理由？
他決心直接問蕭瑤，但蕭瑤回應他的只有沉默和抱歉。
不甘心，他追問：“為什麼？蕭瑤，為什麼？”
蕭瑤：“對不起。”
他想起一句話：如果你問一個人什麼問題，而他沒有如實回答的時候，那就不用問了，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是的，答案已經很明顯了，蕭瑤不喜歡他。
#
泛黃的落葉困在風裏悉悉索索抖動着。
二高的學生換上了保暖的厚衣服，一班的瞿帥放棄了如夏的愛戀。
一切發生的都很自然，或者說悄然。
就像花和葉都會凋落，少年人的熱情往往挨不過時間和冷漠。
蕭瑤太過於防守。
瞿帥撬不開。
多麼猛烈的攻勢、多麼動聽的話語、多麼真摯的愛，都無法攻克、打動、得到她的心。
一次兩次，一天兩天，始終他都沒能得到他想要的回答。
有什麼難的呢？說一句“我願意”都不願意。
不願意算了，我也不願意了。瞿帥瀟洒的想。
然後歸於日常。
故事到這裏似乎可以告一段落，但現實生活往往充滿矛盾和轉折。
蕭瑤開始追瞿帥。
在瞿帥停止送情書的第十五天。
這一天是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