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二天一大早，穗子給劉子誠發去了消息，收拾妥帖就去上班了。

初夏的晴天，陽光熱烈，暖風熏人。

穗子滿眼都覺得美好，一呼一吸都覺得透着甜。大廈門口的保安，只是說了一聲早安，穗子腦海里已經繞一圈，覺得大叔看出她談了戀愛，害羞地低着頭，小聲回了句早安，逃似的進了電梯。

劉子誠像是長了雙眼睛在她身上，忙了一個上午，穗子剛出來吃飯就接到劉子誠的愛情電話。

“嗯，剛出來吃飯，你吃飯了沒？”穗子盡量剋制自己的甜蜜情緒，嘴角是止不住的上揚。

“謝謝劉先生特別定製的禮物，我很喜歡。這樣行了吧？”穗子很溫柔很溫柔，甚至有一點點微不可查的撒嬌在裏面。

劉子誠真是會折騰人，早上已發了短訊過去，這會兒還非得讓穗子親口說出來。

掛了劉子誠的電話，穗子心裏更覺得幸福到眩暈。整個下午工作起來，效率高，且很投入，不知不覺到了下班時間。

劉子誠又打來電話約穗子一起吃飯，只是穗子要加班，吃飯的事情就暫時擱淺。

等到穗子下班已經晚上十點多，剛走到家門口，發現她家門前蹲了一個人。穗子有些緊張，準備拿出手機電筒照一照。那人卻先開了口。

“穗子姐，你終於回來了！”

原來是英子！

穗子快步走到門口，開了門，兩人一起進來。

“穗子姐，我懷孕了！”英子說話有點哭腔，像是儘力忍着什麼。

“你和你男朋友沒分？！”穗子拿了水壺給英子倒杯溫開水，遞給她。

“先是分了，後來他找我認錯，我們又在一起了。”英子喝了口水，把杯子放茶几上。

“懷孕了就趕緊兩人把婚結了，要不這樣成什麼樣子。”穗子壓着自己的反感，勸說道。

“他不願意結婚，說家裏人不同意。”英子窩在沙發上，身子看起來很單薄，濃郁的妝容也掩蓋不了一張憔悴鬆弛的臉。

那是墮落的罪證！

“英子，那你現在怎麼辦？把孩子打掉嗎？”穗子手指摩挲着杯沿。

“不能打，我問過醫生了，說如果這次把孩子打掉的話，以後可能再也生不了孩子。醫生說我的子宮已經十分脆弱了。”

“那你把孩子生下來，一個人養嗎？”

“穗子姐，我不知道。我現在沒能力也沒錢一個人養孩子。我每個月還要帶我兒子玩幾天，給他買點東西，我沒有多餘的錢。”英子在沙發上挪動了下，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英子，那你想怎麼辦？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這孩子也不能拖下去吧，你這幾個月了？”

“剛檢查出來的，兩個月了。”

穗子一想，也是，她和英子確實兩三個月沒見面了，中間也從未聯繫過。

如果重新認識一個人，穗子絕不會把英子當做自己的朋友，也絕不會想認識英子。

穗子的人生信條是，越是艱難的路越要安穩的走，越是缺愛的人，越要懂得自愛。

是因為同病相憐，穗子才一時心軟，與英子成了好朋友，兩個異鄉漂泊的人一起過了兩個春節。

而今，越是相處，越是覺得兩人道不同。英子這樣的人是真的可憐，可這可憐都是她自己作的。

穗子已經見識過英子跟前夫的兒子，一個木訥的，呆愣的，沉默的，眼神陰鬱的孩子，那是十分缺愛的表現。

英子的第一個孩子已經失去了一個正常家庭父母疼愛的童年，難道還想要再生出來一個這樣的孩子嗎？

這在穗子看來，未免太自私，太傷天害理了！

“英子，我現在不是要逼着你做決定，也不是非得說難聽的話讓你傷心。我只是覺得你的所作所為，真的讓我不得不數這些話，你對自己的身子，對自己的孩子太不負責任。我們已經在原生家庭受了太多苦，你自己也清楚，這對孩子有多大傷害，你為什麼還要讓你的孩子遭遇同樣的痛苦呢？！”穗子強壓着心氣，盡量柔和平靜地，甚至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這些話。

“英子，你現在左右為難，坦白說，你問我怎麼辦，我也不知道。一是我沒有經歷過，我也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在我身上。二是我不能替你做決定，你的事情還是你自己說了算，畢竟這是你的人生，你的生活。”

英子抱着抱枕，默默地掉眼淚，這是穗子第一次看見英子哭。穗子見不得別人的眼淚，英子一哭，穗子就又心軟，那些想說出口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算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是福跑不了，是禍躲不過。

穗子起身，擁抱了下英子，英子趴在穗子背上抽噎着哭起來。

“穗子姐，我很羨慕你。是真的，我也想做到像你這樣，我以後一定聽你的。”

兩人洗漱后躺到床上，劉子誠發來微信，顧慮到此時此刻的英子，穗子匆匆回了個晚安好夢，就沒有繼續聊下去。

“穗子姐，你上次說你談了個男朋友，什麼時候約來一起吃個飯吧。”

“嗯，以後有時間了再約。”

“穗子姐，看男人的眼光，我比你有經驗，有時間約出來，我幫你把把關。”

“嗯，睡吧。”

熄了燈，穗子無論怎麼都睡不着，又不敢翻身，怕吵着英子。壓着呼吸聽英子那邊的動靜，似乎英子也沒有睡着。

不知不覺，穗子迷迷糊糊睡著了。睡夢中，又迷迷糊糊聽見誰在說話，穗子翻了個身，半眯瞪中發現英子的手機還亮着光。

“你給我打電話什麼事情，這麼晚了，你神經病啊！”英子壓着聲音似乎在和什麼人吵架。

“你不結婚，就別管我在哪裏。我已經懷孕了，你自己看着辦。要麼立馬辦結婚，要麼我就把孩子打了。別跟我這兒浪費時間。”

穗子把頭往被子裏縮了縮，過了一會兒，英子關了手機，睡去。

第二天一早，穗子母親就打來電話，說她去穗子大姐家住幾天。穗子上班起床早，英子還在睡覺。穗子輕手輕腳走到客廳，給她母親聊了幾句。

“那挺好，你去吧。正好俺姐可以帶你去到處逛一逛。你要是想回家再回家。”

穗子一邊準備早飯，一邊握着電話。

“嗯，穗子，你找沒找對象啊？眼看着又過去半年了，你趕緊找個對象啊！”母親還沒說一句，又扯到這話題上來。

“媽，我知道了。我對象定下來了，我就給你回報，行吧。你放心吧，你閨女一定找個好對象帶回家給你看。”穗子沒有把劉子誠的事情說出來，她還不知道兩人是否真的可以走一段路，等到戀情穩定下來，再告訴她母親吧，免得兩個都是空歡喜一場。

“你就知道一天天的哄着我，穗子，你和豐偉不結婚，我心裏始終是個病。小時候照顧你們三個，家裏啥都沒有，要不是我跟你爸鬧着吵着，咱家也過不到現在這樣，你和豐偉別再拖了，趕緊把婚結了，我這一輩子苦也值了。”穗子母親又要開始講陳芝麻爛穀子的往事，穗子不愛聽，立馬打斷了她。

“媽，我知道了。不出三月，我就把對象帶給你看，可好？”

“你這樣說，是不是有對象了？現在就告訴我又咋了？”穗子母親聲音里瞬間透出精光，像是撿到了一大筆錢似的。

“媽。我沒有。你恨不得你閨女現在立馬結婚，是不是？”

“好了媽，我明白你的心情，我會結婚的，也會努力找對象的。”

穗子掛了母親的電話，再與母親討論這樣的話題，她沒有覺得壓抑難受。也許是因為她的生命里，透進來了劉子誠那一束光。

她的母親，也需要這樣一束光，那麼她就把從別處得來的光，一點一點滲透滋潤她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