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盯着飽滿碩大的紅棗,其中個頭大,捏在手上乾脆的棗殼皮能捏出清脆的聲響,一捏一個爽。
利夏月遞上一個大棗推銷道:“這可是前些日子才從西域送來的大棗,和我們這些小地方的小棗不一樣,個個甜美。”
白之安拿了棗先遞給小柳和小葉,自己才挑上一個往衣服上蹭兩下,一口咬下。
西域大棗外殼硬脆,一口咬下能聽着聲,反覆咀嚼,其中的軟硬的外殼刮著牙齒,棗香中淡淡的甜味在口中蔓延。
確實甜。“真好吃。”
白之安挑選了一籮筐的棗,因利夏月送了一整塊的果醬千層,利夏月還多贈她好些棗。
兩人熟絡之後,利夏月隔三岔五便誇上她幾句:“墨府福氣,娶了你這麼個漂亮能幹的媳婦。”
白之安一襲金絲軟煙的褙子,織錦宋褲,她身形嬌小,單薄的背挨着籮筐的兩摞麻繩,碩大的簍筐擋不住。
她穿書以來就將布料做成宋褲和褙子,方便幹活,也穿得幹練。
早晨一抹日光照在她瞳孔明亮處,只見她起身時,還因重量,將籮筐往上顛了顛,震得其中滿滿當當的紅棗躍起。
她要回小甜鋪了。
紅棗在水中浸泡,晶瑩光澤的的表皮,碩大而飽滿,紅棗去核去皮切丁,放入鍋中煮至軟爛,將紅棗果肉而熬出,碾壓成泥。
麵粉以紅棗水揉搓混合,漸成緋紅,再將棗泥倒入麵粉之中攪拌,混着紅棗果肉的麵糰製成。
將模具中刷上一層油,再將稠綿的麵糰鋪上綿綿一層,撒上芝麻,放入鍋中蒸煮。
白之安將店門口的窗戶撩開了一個小口,看見小甜鋪店外的隊伍絲毫不減昨日,看來這昨日店鋪的果醬千層合胃口。
顧客見她一張白皙粉嫩的小臉上沾染了兩抹麵粉,還偷偷從窗戶邊露出黑溜溜的眼珠,不由覺得這白府刁蠻小姐還挺可愛的。
他們的目光聚過來:“老闆,今日是什麼單品?可還有些新鮮玩意?”
白之安一見他們發現了她,便立刻掀下了帘子,一道巧笑從窗戶中傳來:“才不同你們說,開門便知。”
顧客交頭接耳地笑了。
“這老闆還帶些神秘感。”
“要說這白府的小姐自小就喜愛墨府的少爺,我看這白之安,心靈手巧,長相也乖。聽說這日日都是親自一早去菜場挑選食材,勤勞肯干。”
“為何這墨言森卻喜愛白府嫡女白禾舒?真是失了眼色。”
“要不是這白之安入了墨府,如今這二八年華,我真想叫兒子將她討回家。”
“得,墨府白府可是臨溪街道兩大府邸,若說錢財地位,街道哪家攀得上墨府,白之安入了墨府,也是門當戶對。”
……
小甜鋪外的交談聲因小柳推開了門而停下,大夥的目光期待而集聚地看向今日菜單。
白之安將蒸好的棗糕拿出,蒸煮好的棗糕漫開清甜味,又不失紅棗的香氣。
她的手將摸具拿出翻轉,小手在摸具上用力拍了兩下,碩大的棗糕脫模掉落,因棗糕滑彈的質感在板上微微彈起。
手起刀落,刀光映照棗糕其中的紅棗果肉。
指尖一掐紅棗糕,便燙得直鬆手。她眼巴巴地看着棗糕在面前,香氣越發濃郁,又悄然伸出手,抓着棗糕。
冒着熱氣地滾燙叫她兩隻手輪流交替着換,忽而,像是看準了時機,她捏下一塊塞進了嘴裏。
燙得她殷紅地小嘴不敢闔上,直往外呼氣,企圖散去棗糕的滾燙。待口中漸漸適應了棗糕的燙,她才緩緩咀嚼着棗糕,嚼下這美味。
融合軟綿的糕點口感,一口咬下能吃到豐富的紅棗果肉,適中的軟在口中,漸漸咀嚼幸福。
由於棗糕成本低,低溫保存放置時間久。甜品鋪子對於棗糕的定價也好看,許多人堂食之後,便又要上幾份棗糕歸家,慢慢品嘗。
大夥都不免多少上幾句:“這棗糕果肉豐富,口感甜軟飽腹,還能放置半月,重要是價格低廉。誰不想帶回去給親友嘗嘗。”
那人炫耀般,托起手中的糕點盒子:“我這都買了三盒了。年關將近,將棗糕送人,也是不錯。”
已提了手中一盒棗糕的人又排進了隊伍中:“你倒是提醒我,再買些回去送人。”
……
這也是白之安的打算,甜品鋪子在偏街單憑那一日送奶茶活動的顧客難以鞏固。甜品鋪子的甜食多是堂食,即食甜品。即使帶回家中,不過一日早需食用,難以儲蓄。
棗糕作為甜品中可長期儲蓄的食物,即使物美價廉,又可贈送親友。贈送渠道便打開市場,三五成群的人聲交流可推動銷量。
若是覺得可口的親友,便尋着辦法來招甜品鋪子,也算是引流的小手段。
那天,甜品鋪子的店門開得很晚,白之安正要截斷隊伍之時。
就有熙攘的懇求聲響起。
“老闆,我這務工的忙活到三更起,早期就貪一口棗糕。”
“老闆,我上有古稀之年的老母,已全無牙齒,只適合吃些軟嫩的糕點,就等這一口棗糕。”
“我家小兒總愛晚起,若是用早膳,不免遲到,被師傅責罵鞭打。如此棗糕,正好叫他帶着路上吃。”
……
若是書雪在,定不會有這場面,一句:“沒有了,若是想吃應當早些來買。”
或者書雪在,顧客眾人壓根不敢發出懇求之聲。
白之安心軟,這也不乏是個好時機,若是多買些出去,也能多賺些銀兩。
她一時想着便失聲笑了起來,原先不愁吃不愁穿,視金錢如糞土。如今需還債逃亡,整個人都掉錢眼裏了。
她微微點頭同意:“不過若是想吃棗糕,得等上一籠時辰。”
顧客點頭如搗蒜,白之安正要回廚房,忽而想起她又扭頭,泛紅的手指輕抵着唇:“延遲開店之時,僅此一回,作為約定,不可宣張。”
她微微縮了肩膀,俏皮一聲“噓—”,顧客紛紛點頭同意,沒再多言。
白之安又進屋忙活,她心疼廚子,為他們加了工錢,俗稱加班費。
一籠紅棗糕才賣出,她看着所剩無幾的紅棗糕,才出門截隊伍,已日落山頭,天色呈一片橙光。
隊伍立刻又延長排了起來,三五個人雙手十闔地懇求,白之安都插不上話。
他們立刻道:“我們願再等一籠時間。”
這話真叫白之安拒絕不了。
她無奈笑着,道了聲抱歉,便讓廚子們都先離開,自行回廚房做上一籠紅棗糕,早一籠紅棗糕賣出之時,已過了用晚膳的時辰。
蒸籠輕薄的霧氣滾滾叫着,她閑來等候着無事,便往店外頭點了燈,微弱的光照亮一處昏暗的街道。
關店門之時,屋外最後一位顧客都招待完。
她算着今日的賬簿,給廚子和丫鬟撥了好些加班費之餘,銀兩還賺了不少。
她看着歡喜,回府時臉上都堆着笑意。
可入了府,她便再笑不出來了。白禾舒出事了!白禾舒躺在床上直打滾,翻來覆去地喊疼,她那間屋子聚了不少慌張的人。
大夫在白禾舒的屋子進進出出。
白之安得知情況,回府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入了屋便立刻將雙手舉起,忙說上一句:“不是我。”
“……”
小月憤憤道:“若不是之安小姐,小姐何必心虛一句解釋。”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小月跪地懇求:“請夫人,大老爺明察,之安小姐同我們家小姐素來不合,前些日子還當著眾人的面將我家小姐推入湖中,那湖中寒冷刺骨,你怎如此惡毒心腸。”
“致使姊姊不慎入湖之事我認。但害姊姊腿傷複發之事,須得講究證據。”白之安看向她,底氣十足狠狠說上一句,“你有證據嗎?”
“好了,先別爭。此事要等禾舒平安,再問個詳細。”
白禾舒凄慘的叫聲響徹偏殿,偏殿眾人都是一副凝重的神情,唯有墨言森很淡然,看着手中的茶杯,似乎這一切與他無關。
可這一切,偏偏與他有着緊鑼密鼓的關係。
——
前幾日,墨言森趁着白之安入眠,便喚來了小柳交談,談了幾回之後,他列出了許多預案。
他鋪開宣紙,拿起毛筆蘸墨,氣定神閑地寫字:“按照我說得去做,將白之安引走,若是白之安起疑,我來應付。”
窗外忽然有了一聲清脆作響,樹枝踩碎的聲響。小柳急切地追出去吼了一聲:“是誰!?”
她出門只見白禾舒從不遠處奔來,嬌俏的聲音喊着:“妹妹,你去哪了?”
白禾舒跑到小柳面前詢問:“小柳,你看見你家小姐了嗎?”
小柳慌張:“小姐方才來過?”
她探着頭往書房邊上瞧着:“我剛看見妹妹從書房跑過去了,也不知是跑去哪。”
小柳眼神飄乎,不停冒着虛汗,不敢作答,神情慌張極了,絲毫沒有察覺有何不妥。
白禾舒巧笑:“前幾日白府大老爺吃過蛋黃酥喜歡得緊,我本想找妹妹再要幾個,方才看到妹妹蹤影便追了過來,不想妹妹跑得飛快。既然你沒看到,我便改日再找妹妹好了。”
她正要走,書房內傳來墨言森一聲叫喊:“古越川,請禾舒小姐進來坐坐。”
白禾舒眼中閃過驚恐,被古越川壓制她的手腕:“禾舒小姐裏面請。”
推門而入,古越川將其押進房內,白禾舒還在掙扎喊叫:“你放開我!放開我!”
墨言森不理會白禾舒的叫喊:“白禾舒,你的腿好得倒是快。”
小柳還在慌張:“少爺,不去追之安小姐嗎?”
他解釋道:“她自導自演了一齣戲,你被她唬了,白之安根本沒來書房。”
這下輪到白禾舒慌張了。
等宣紙上的墨水干透,他才緩緩抬眼,打量着白禾舒,他將桌面的宣紙展示:“白禾舒,你看我這字像不像林凝雲寫的字?”
白禾舒倔強把頭往一側偏去,不願回答。
墨言森拿着宣紙到白禾舒面前,捏着她的下巴,要她抬頭:“我問你像嗎?”
白禾舒看着宣紙,結結巴巴道:“像…像……”
小柳嘟囔了聲:“分明不像。”
墨言森皮笑肉不笑道:“你怎麼能睜眼說瞎話呢?”
白禾舒猛地掙脫兩下,根本掙脫不開古越川的桎梏,她喊着:“你到底要怎麼樣!”
他笑道:“禾舒啊禾舒,你才當上我的妻子,怎就這麼耐不住性子,我這可是替你報仇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