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望
好在小棉襖足夠暖心。
沒等她想好怎麼堅定而不失禮貌地拒絕,讓福晉死了這份心呢。好閨女自己就跪坐在床上,深深福了一福:“嫡額娘的一片心意,寧楚格心領了。但比起那些外物,女兒更希望不要跟額娘分開。”
“弘昀身子骨弱,三弟還小。額娘每日裏要忙碌的事情多着,女兒雖不才,也願意留在她身邊幫襯一二!”
啊這……
十拿九穩的烏拉那拉氏愣,怔怔看着寧楚格那滿滿認真的小表情:“你,可知道自己拒絕的是甚?”
在四貝勒府上金尊玉貴好格格,出門就被大伯、二伯、九叔家的嫡女們排斥鄙視着。
只能找同為庶女的小格格們玩耍……
如此這般了數年,寧楚格哪兒還不知道嫡庶之分的天遠地別呢?
可,做嫡女再好,也不能連親媽都不要啊。
親眼見額娘從懷孕到產生,豁出去半條命才把三弟生下來。寧楚格現在,可知道額娘的偉大與不易了。
遂烏拉那拉氏問到頭上,她連個磕絆都沒打。直接微笑點頭:“嫡額娘慈愛,向來視女兒如己出。寧楚格雖為庶女,卻在府中從未受過絲毫排擠、輕視,皆是嫡額娘恩德。”
“但宮宴,各位叔伯們府上的大宴小宴眾多。女兒真是……”
“想不知道難的。”
“但詩云,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撫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德,昊天罔極。女兒願意粉身碎骨,報答阿瑪、嫡額娘與額娘的恩德。可改玉牒事,卻真真不必。”
“非是女兒不識抬舉,實在此事不宜張揚。否則宗人府問起,皇瑪法問起,豈不是要一遍遍說起根由?”
寧楚格垂眸,心中默默對弘暉說了句抱歉。
為防被故骨肉分離,她這當姐的可恥地拿弟弟當託辭了。就盼着嫡額娘為寶貝兒子故,趕緊打消了這個念頭。
烏拉那拉氏果然遲疑,用徵詢的目光看着貝勒爺。
胤禛因愛女這選擇眉眼溫柔,心中熨帖不已。越發喜歡她在這般強大的誘惑下還能堅守本心,不忘孝道的行為:“福晉慈愛,願意為孩子多幾分考量是好事。但眼下確實不合適,此事再議吧。”
“孩子今日受了好大苦,正疲累不堪着。咱們先回,讓她好生休養。”
“是。”烏拉那拉氏福身:“妾聽爺的,這便回正院,改明兒再過來看咱們二格格。李妹妹留步,只好生照顧孩子便是。一應物事若有短缺,儘管使人報給我。虧了誰,也不能虧了咱們二格格!”
李氏淺笑:“如此,妾便替寧楚格多謝福晉厚愛。”
“應該的,應該的。”烏拉那拉氏頷首,眉眼間滿滿真誠:“今日之事,多虧了那孩子。若不是她悍不畏死地一跳,如今……”
如今會是個什麼光景,她根本想都不敢想。
往日裏她要這麼番作態,李氏都能悄然把白眼翻上天。可她也是做額娘的,還曾失去過愛子。體會過那種心肝被生生剜掉的極痛,自然也不會在這上嘲諷於烏拉那拉氏。
甚至還破天荒地遞上了塊帕子:“好在有驚無險,福晉便別太傷心了。只以後加倍小心在意着,杜絕此類狀況再度發生便是。”
擱在以前,烏拉那拉氏非覺得這是李氏對她這個福晉的挑釁。
可此刻,她只覺得對方說進了自己心坎里:“嗯,李妹妹說得是。我確實該更仔細些,把心思多放在阿哥身上點。只府中事物實在繁多,往往分/身乏術。不如妹妹你這個側福晉操勞些,替我分擔點?”
一言不合給管家權???
大方到讓李氏震驚!
畢竟誰都知道,福晉素來規行矩步,嚴厲到幾近刻板。最注重妻妾、嫡庶之分,也牢牢把持着象徵嫡妻地位的管家權,從不容妾侍等染指分毫。便身懷六甲的時候,也堅持着自己理事。
現在卻……
反常到讓李氏懷疑其中貓膩,趕緊擺手推辭:“福晉錯愛,妾心領了。只這大大小小三個不省心,妾便再如何願意為您分擔,也是有心無力啊!”
好言好語送走不大正常的福晉跟貝勒爺后,李氏就屏退了左右。
着心腹戴嬤嬤謹守房門,自己則瞪圓了一雙杏子眼,又氣又疼地擰住了寧楚格耳朵:“你個片刻不讓人省心的混賬丫頭!說好的賢良淑德,要給底下的弟弟們做好表率呢?”
“還以給弟弟綉肚兜為名誆騙額娘,更冒着生命危險下水。在你奮不顧身的時候,可曾想過萬一有甚萬一,額娘要怎麼活?”
說著,她好像見到了那般慘烈情景般,眼淚撲簌撲簌地掉。
神情中充滿了哀傷。
從未見自家明艷大方又爽朗的額娘如此的寧楚格愣,連求饒都忘了。
只抬起袖子胡亂地給她拭淚:“額娘,額娘,我知道錯了,您別哭嘛!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恰逢其會……”
“眼見着弘暉跟他那個小廝在水裏撲騰,當姐姐的總不好見死不救。”
提起這個,李氏就火大:“救救救!你倒是真把人撈上來了,卻累得自己閉過氣去。差點就……”
想想愛女臉色慘白,渾身濕漉漉躺在荷塘邊。像是隨時都能……的慘樣,李氏這心裏就萬千后怕。不由對她耳提面命,反覆叮囑。甭管什麼情況下,務必保護好自身安全。
“別人的孩子生死與我無關,我只要自己的孩子都好好的!”
說著,她還緊緊摟住寧楚格,鄭重中充滿哀求地道:“額娘已經失去了弘昐,再不能失去你們任何一個了,你懂么?”
寧楚格愣,在那個長長的夢裏,所謂的穿越女記憶中。
額娘在康熙三十八年二月失去了弘昐,康熙四十九年失去了弘昀,康熙五十六年失去了她。唯一的指望三弟更先被過繼八叔,后削除宗藉。卒於雍正五年八月,年僅二十四歲。
一女三子皆亡的額娘也徹底失寵,孤零零活到了乾隆年間。喪事辦得潦草,也沒有獲得任何追封……
只一想想這個近乎於團滅的結局,寧楚格就眉頭一皺,滿心拒絕。
伸小手認認真真地給李氏拭淚:“額娘別怕,女兒以後小心,再不魯莽了就是。這回……”
“這回也是不得已為之嘛!”
“荷花池那邊太偏僻,等喚來人,沒準弘暉就……”
“他可是阿瑪跟嫡額娘精心培養的繼承人呢!若真在女兒面前有個什麼不測,阿瑪跟嫡額娘傷心之餘難免遷怒。莫說我,怕連您跟兩個弟弟都甭想討好。”
這話一出,驚得李氏激靈靈打了個冷顫。暗罵自己關心則亂,竟沒有個半大孩子看得透徹。
當然作為封建大家長,給孩子認錯的事她肯定做不來。
只緊緊抱着她,認真叮囑:“這次額娘念你終歸有驚無險,便不予追究。再有下回,你那藏珠閣上上下下,一個也別想好了去!”
就,不愧是嫡親的額娘。
總能特別精準地捏住她的七寸。
寧楚格縮脖,一臉怕怕的樣子。很是認真地發了通誓,連自己的美貌都押上,才算得到了額娘的信任。暫時地,把這一篇翻了過去。
介於她那倆一等丫頭都被打了板子,今兒這出也着實將李氏嚇得不輕。寧楚格回到自己藏珠閣的請求被無情駁回,直接留在了李氏院中小住。
然後……
她就開始了夜夜做夢,還都章回體話本樣式。
煎炒烹炸涮煮蒸,各色美食做法與心得。還有那超乎尋常,幾可以生死人而肉白骨般霸強效果。把生來就是個吃貨的她給饞的喲!
真垂涎三尺,每每從枕頭上發現半乾的口水印。
連着三日後,寧楚格整個人都不好了。
尤其這天,被按在床上好好休養了幾日,終於被解除警戒后,府上大阿哥弘暉過來探望兼道謝。
只一個照面,寧楚格就斷定了他前頭溺水,縱然施救及時,也不免嗆了幾口水。留了些許後遺症,還有些驚嚇。腦海里更同步浮現了兩個食補,能助他徹底消除隱患的方子。
可把寧楚格給震驚的喲,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兒。
趕緊幾句上天有好生之德,連陌生人遇險都得救一救,何況嫡親弟弟呢?骨肉親人,合該守望相助,禍福同享的場面話過去。哄得弘暉連連拱手:“大恩不言謝,弘暉說再多,也抵不住長姐捨生忘死相救之恩。”
“遂弟弟也就不再說,餘生漫長,阿姐看我表現便是。”
成功收穫一枚迷弟。
也是很讓寧楚格不知道說點什麼好,而更無語的是:隨着她這夜夜不斷的美食夢,現實中她似乎也有了些個了不得的能力。看到瓜果菜蔬,心裏就會浮現出許多相關做法。
單純美食向的,各種奇奇怪怪效果的葯膳項,林林總總多着呢!
解除過的所有人等,但凡身體有甚不妥的,都逃不過她輕輕一瞄,效果比穿越女記憶中的那個什麼X光機都不遑多讓。
離奇到讓寧楚格愁眉緊鎖了好幾日,也沒敢找阿瑪或者額娘坦白從寬。
唯恐消息走漏,害她被當邪祟收了去。
只以興趣為名,選了數本醫術。並常找府醫請教驗證,確定那些食補的方子非但無害,還充滿了奇思妙想,對身體有諸多補益后。格格她不顧桃紅柳綠的勸說,穿上圍裙下廚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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