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了

清醒了

好在今兒嘉羨大長公主進宮,是有正事要辦,沒有再為難杜浮亭,又或者是怕兒媳婦再給她丟臉,冷着眼眸叫宮人帶路,一行人擁簇着嘉羨大長公主往鳳兮宮而去。

杜浮亭卻察覺到了異樣,嘉羨大長公主另外一邊竟還跟着位容貌不俗姑娘,杜浮亭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些許時刻,這姑娘不僅妝容還是穿戴,似都要比世子夫人艷麗,鵝黃色飄逸的衣裙極好的貼合姣好身材。

方才宮女說的是“嘉羨大長公主攜武安侯世子夫人進宮”,這女子是未出閣姑娘裝扮,定然不是誰後院的女人,可若是外頭有名有姓人家的女兒,能被嘉羨大長公主帶入宮中,就不會讓她跟着跪這麼久。

想不通的杜浮亭,便問身邊婢女,“你們可知嘉羨大長公主身邊的姑娘是誰?”可竟然誰都不知道那位姑娘何來歷,能與武安侯世子夫人,同處嘉羨大長公主身側。

她身邊有位二等丫鬟,眼睛閃了閃,瞬間想到,一些有關嘉羨大長公主不大好的傳聞。

聽聞大長公主愛樂愛舞,公主府里養了不少能歌善舞的舞姬。先帝在世時期,大長公主便時常入宮面聖,身邊總跟着舞姬,先帝曾寵愛一時的姮妃娘娘,就曾是出身於大長公主府。

她附耳同紅珠言了幾句,將事情交代了清楚,可心裏如鼓雷。她不確定猜測是否正確,若是貴妃娘娘生氣,保不齊會治她妄議大長公主之罪,可如果娘娘聽進去,她此舉就不算錯。

“我與娘娘說幾句話,你先下去。”嘉羨大長公主把章氏帶到薛皇後面前,讓人見了面就算認識,並不拿正眼看章氏,輕視而隨意的語氣,似乎是在處置阿貓阿狗,讓薛皇后緊緊擰眉。

章氏心裏有委屈不敢表露,嘉羨大長公主叫她出去,而留下別人她也不敢置喙。

薛皇後面對的是親生母親,和弟弟新娶的妻子,哪怕她身為皇后之尊,眼下也不得不出來打圓場,她起身握住章氏的手。

章氏神情誠惶誠恐,到了京都,入了侯府的門,才知這裏規矩森嚴,是她沒有想到的。這段時日婆母以教她規矩為由,讓她侍奉身側,使得她如今坐卧皆不寧。

薛皇后溫和而笑,這雙手玉滑柔嫩,想來是家裏的嬌兒,到武安侯府倒是總受委屈了,語氣軟和地道:“早聽聞弟妹好花,花房裏的花常開,我叫宮人領弟妹去花房轉義轉。”

“多謝娘娘記得妾身喜好。”武安侯世子夫人感激頷首,屈膝堪堪俯身行禮,隨着皇后宮裏的丫鬟款步退出椒房殿。

哪裏是薛皇後記得,是她那傻弟弟念叨得她都能背誦了。他初薊州任職,每回寫書信給她,就總在信里念叨瑣碎事,先是薊州所見所聞,後來字字皆是章氏。男兒的心思在別人那裏都是這般直白,只到了心上人跟前,就成了榆木疙瘩。

“有些話女兒本不該說,可母親既然同意緒兒娶章氏,至少裡外臉面得顧全,母親將章氏面子留足,就是保住緒兒臉面。”

薛皇后了解自家母親,既驕悍霸道,又是富貴眼,就是出身貧寒微賤的人,在她面前出現,都是污了她的眼睛。

她心心念念安排緒兒娶門當戶對的世家女,於緒兒仕途有助力,於家裏勢力發展有益。

結果到頭來並不如她所願,是出身吏治之家的章氏做了她兒媳婦。

她當然心氣不順,她心裏不舒服,周遭其他人都得遭殃。

“章氏你不必管,我就瞧不起她門戶低微,以緒兒才能,咱家門楣,不說討宗族貴女,至少也應該是世家千金,結果看上薊州小門小戶出生的人。是緒兒非她不娶,拿命相逼,若不然我哪裏會同意。”當著外人的面都不留情面,可見在家裏只怕有過之而無不及。

“母親別太苛責了,緒兒自小懂事,不過是在人生大事上,也想做回主。”事已至此難不成叫他們合離?更何況緒兒是真心喜歡章氏。

她只有緒兒這個弟弟,他們姐弟一直關係要好,薛皇后沒忍住替薛緒說好話,她自己沒能有權利選擇婚姻,她希望自己的弟弟能。

“蘊兒當了皇后,結果現在就開始教責母親了,入主東宮一年,你肚子怎麼就沒動靜。”嘉羨大長公主從出生到如今,是萬千寵愛與矚目。父兄在位她是公主,如今侄兒在位,她不僅是大長公主,還是帝王岳母,等閑人入不了她眼,緒兒和章氏她是定要拆散的,這種事她得心應手,也不是誰就能輕易讓她改變主意。

薛皇后瞥了眼自己肚子:“母親應該知道原因。”

嘉羨大長公主過來本意不是要與薛皇后爭吵,她方才叫了心憐留下,此時將人往薛皇后眼前退,問道:“比之杜氏,如何?”

薛皇后掃了眼女子,眉目含情、弱柳扶風,似春日柳絮飄散無依,就是這股讓人憐惜的勁兒,換成男子大概恨不得將其揉到骨子裏。

“母親不是在御花園撞見杜氏,應該知道她和杜氏相比,到底如何了吧。不過心憐這個名字取的倒是好,人如其名。”

拿其比之杜氏?未免磕磣杜氏了。

杜氏生得溫婉柔弱,骨里卻帶韌勁,不是些出自煙柳之地,妄想攀龍附鳳的人比得上的。

名喚心憐的女子,將腦袋深深埋在了胸前,她在皇后語氣里聽到濃濃的諷刺,不是針對的杜貴妃,是衝著她而來。

嘉羨大長公主聽到蕭皇后的話,面色卻緩和了不少,剛剛才發生的事,鳳兮宮能立馬得到消息,證明後宮攥在她女兒手心,還沒讓人搶奪了去,“你掌管後宮,耳目倒是靈敏,怎麼就任由杜氏把持皇帝,讓她受盡恩寵。”

又提到帝王與杜氏,蕭皇后蹙眉,揮手讓人退下。

“心憐不是外人,讓她聽聽無妨。”嘉羨大長公主還在阻攔,如果沒有將心憐牢牢掌握在手裏,她是不會將人獻給帝王。

不是外人也不能聽到這些話。

心憐倒很是識趣,也很聰明,知道有些話她聽不得,行禮之後,緩緩退出殿內。

殿內只有她與大長公主兩人,薛皇后才道:“那是皇上願意。”誰受寵無甚差別,不過杜氏好過其他人。重臣之女、望族世家女原就心高氣傲,得了寵愛免不了肖想其他。

“你是不是心裏還裝着鄒青?”

嘉羨大長公主嘴裏吐出“鄒青”這個名字,蕭皇后偽裝的溫和表情出現龜裂,面對自己親生母親面色冷凝。

嘉羨大長公主見她喪着臉,像是在給死人守節,登時氣血上涌,她語氣含上不可反駁地厲色,眼神犀利而狠辣:“你坐上的后位可不穩當,無子無寵遲早讓人踹下去。後宮女子何為貴?不是出身名門望族、世家貴女,是能得帝王看重疼惜的女人。即便你身無所有,帝王將你放在心尖上,你比她們都強。

先帝的柳貴妃就是好例子,嫁過人都能伺候君側,冊封貴妃,甚至護得比眼珠子都珍貴,怕她受流言風語,建造鎖雀台供其享住,除伺候的宮人外,無人窺其容貌,現在她都不露人前,跑到千佛山去禮佛,誰知道做什麼看不得人的事!”

蕭皇後站起身,與大長公主三分相似的面容,惱怒時有了五分相似,“母親還是慎言,鳳兮宮不便提及太后。您別忘了,我不僅是您的女兒,現在還是皇上的嫡妻,您口裏貶低的貴妃,如今是大秦太后,皇上的親娘。”

“你居然為了皇帝,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我,現在還想拿國母身份壓我不成。別忘了普天之下孝字為先,就是皇帝在這兒,都得恭敬地喚我一聲姑母。”嘉羨大長公主面色難堪至極,心中火起,拂然摔了案桌上的茶盞。

蕭皇后也一改往常的溫和,話里話外都在反駁大長公主,“是您逼我在先,您逼我嫁給皇上。”她處處退讓的結果,不過是讓她得寸進尺。

皇帝要的就是後宮平穩,將管宮之權全權交到她手裏。

她高興了就把權利放下去,讓她們去爭鬥,免得把心思放在奪寵上。原先這池子裏的水算不得乾淨,至少還能過眼,現在她的好母親竟然要她親手把水攪混,能有幾人在當中自我保全?

不知道他人能不能保全自我,倒是杜浮亭意會到,嘉羨大長公主有意給崇德帝送女人,心瞬間就高高吊了起來。

回想嘉羨大長公主那副不屑與蔑視的姿態,她不知為何就慌了神。既然嘉羨大長公主能給先帝後宮塞人,那也能給今上的後宮塞人,甚至以嘉羨大長公主的霸道,還能逼着帝王幸了她的人,帝王剛登基那會兒都在傳,若是沒有嘉羨大長公主的支持,就沒有帝王能登帝位一事,他們就是如此捆綁緊密的關係。

“貴妃娘娘想見皇上怕是不行,皇上聽聞嘉羨大長公主入宮,便放下政事去了鳳兮宮。”

明明是很平淡的話,甚至小太監的語調都和往常相同,可偏偏讓趕到麒麟殿的杜浮亭瞬間無所適從。

在所有人眼裏,她受寵歸受寵,但帝后才是夫妻,他現在是去見自己的妻子和岳母,且迫不及待與她們見面,她有何可過來的?告訴他,長公主要塞女人給他,是不是他會覺得她多事,善妒忌,不知足?

“既然聖上不在,那本宮先回椒房殿了。”杜浮亭幾乎是落荒而逃,像後面有可怖的東西追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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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妾(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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