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霸道
霍大姑是個典型的鄉下姑娘嫁到城裏的例子，因為在婆婆面前低聲下氣抬不起頭，就把怒氣發在了娘家上，似乎她在婆家地位低下全是娘家不爭氣。
時間久了，她的尖酸刻薄和刻意炫耀，讓霍洪哲這個親生兒子都喜歡不起來這個母親。
“媽，我餓了。”霍洪哲合上書，揉了揉眉間，找了個借口讓霍大姑出去炫耀。
聽到自己的寶貝兒子說餓了，霍大姑連忙催着霍媽媽去做飯，自己則是把桌上的水果挑了個遍，選出最大最圓看起來最甜的塞給霍洪哲，讓他先墊墊肚子。
在屋裏的兩個小姑娘都聽到了外面霍大姑的話，霍小茹皺眉，對着雲綿綿做了個鬼臉之後，才壓低聲音，湊到她耳邊輕聲說話。
“我姑一直就是這樣，每次都要嘲笑我媽沒有生兒子，還老要我媽再生一個。”霍小茹說不上自己是什麼心情，她已經十五了，雖然不再是需要父母全心全意關懷的年紀，但是要是忽然多出一個弟弟妹妹什麼的，她的確也不太好受。
霍小茹的情緒忽然就低落了下來，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默不作聲。
伸手握住了霍小茹的手，當她看過來的時候，雲綿綿對她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叔叔阿姨現在都沒有要孩子，就說明他們並不打算再給你生一個弟弟或是妹妹，別太擔心。”
霍媽媽二十歲生的霍小茹，三十歲之前她都沒有再生孩子的打算，現在三十五歲了，也不太會有再生孩子的念頭。
雲綿綿說的話，霍小茹也不是沒有想過，只是想歸想，該難過還是要難過。
這個時代對女性太苛責了，霍小茹即便是成績優異，年年第一，在一干表兄弟中，依舊是被貶低的那個。
“而且，主席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現在又不是老封建了。”雲綿綿拉着霍小茹的手，輕聲細語的勸慰着她。
霍小茹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她臉上的陰霾都散去了大半：“對了，綿綿，你爸媽會同意你繼續上高中嗎？”
擔憂完自己的事情后，霍小茹又開始擔心起雲綿綿的事了，她了解雲綿綿的父母，所以太害怕那對夫妻不願意讓雲綿綿繼續讀下去。何況上次她去雲綿綿家找人的時候，還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話。
“那個女同學，和你家到底是什麼關係？”霍小茹按耐不住，還是問了出來。
雲建軍和蔣素華在村裏的名聲一向很好，也從來沒有聽說過誰出軌了，現在忽然跑回來一個女同學，一口一個叫蔣素華媽媽，這不讓霍小茹好奇都做不到。
好在霍小茹是一個嘴巴嚴實的人，並沒有亂說，甚至連家裏人都沒有告訴過。
提到雲嵐，雲綿綿一臉失落的垂下頭：“不知道，我爸媽不讓我接近表姐，但是我覺得自從她過來之後，我爸媽就格外關心她。”
雲綿綿不會傻乎乎的直接告訴霍小茹，雲嵐才是蔣素華和雲建軍的親生女兒，而她是京市的人，當年兩個孩子抱錯了。
很多事情，只有在發酵之後，讓它自己爆發出來，才會達到最好的效果。
這個失落的模樣的確可以給一個滿分了，霍小茹瞬間就心疼起了雲綿綿，連忙從自己的抽屜里拿出了一把自己都捨不得吃的巧克力塞給了雲綿綿，又哄了她好久，雲綿綿才喜笑顏開。
外面，霍媽媽直接無視了霍大姑的指手畫腳，自顧自的做着平日裏霍小茹愛吃的菜。霍大姑看見霍媽媽還要往菜里丟洋蔥，連忙咋咋呼呼的叫了起來。
“我兒子吃不得洋蔥，你快把它丟出去。”霍大姑就像是炸了毛的老鼠，在邊上跳腳，卻死活不肯自己動一下手。
霍媽媽沒有理她，拿着鏟子繼續炒菜。霍大姑見她不聽自己的話，上前就要去奪鏟子，蠻橫的把霍媽媽往邊上一推。
被推的措手不及的霍媽媽往邊上撲了過去，那早早就在邊上熬着的湯這會兒正冒着熱氣，她想也不想，直接用手撐住了自己的身體，身上是沒有燙傷，可是手掌和小半個胳膊全部都扎紮實實的泡在了滾燙的湯裏面，她忍不住啊了一聲，連忙收回自己的手。
霍向榮這個時候正好從大門進來，一聽見自己老婆的慘叫，連忙跑進了廚房，就看見霍大姑還用自己肥胖的身軀懟着霍媽媽，只見霍媽媽整個胳膊都被燙的通紅，她紅着眼眶，想要出去卻出不去。
幾步上前，霍向榮直接把霍大姑給拉開，抱着自己的老婆就往外面沖。
聽到慘叫一起出來的三個孩子看到霍媽媽的胳膊都驚呆了，霍小茹這個大大咧咧的姑娘都紅了眼眶，跑到爸媽身邊，眼巴巴的看着媽媽的胳膊，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樣。
霍向榮這會兒正拿着瓢，一勺又一勺的用冷水沖刷着霍媽媽的胳膊，一直衝到霍媽媽的燙傷看起來不那麼紅的時候，才拿過水盆，把她的手泡在冰水裏。
“小茹，你去叫一下林大夫過來，就說媽媽燙傷了。”霍向榮看到自己的女兒嚇的話都不敢說一句，連忙吩咐了一句。
聽到了爸爸的吩咐，霍小茹連連點頭，邁開腿就往外面跑了出去。雲綿綿不放心她，也追了上去。
這會兒的林大夫已經不在衛生所了，他穿着件洗的泛白的外套，正坐在自家院子裏頭，看着掛滿架子的葡萄藤，嘴裏哼着小曲兒，享受着難得的安靜。
“林大夫，林大夫，我媽燙傷了，你快跟我去家裏看看。”霍小茹也顧不得什麼禮貌不禮貌的問題，直接站在門口，衝著裏面的林大夫大喊。
林大夫一個激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問了霍小茹一些問題后，進屋拿了一個木箱子就跟她過去了。
回到霍小茹家的時候，裏面已經吵起來了，聽聲音，似乎是霍向榮和霍大姑在爭吵。
“你走！我這兒廟小，容不下您這尊菩薩。”霍向榮火氣一上來，一把將霍大姑往門口的方向拉去，也不管霍大姑的臉色多難看。m.
霍大姑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被弟弟給傷透了，她做這麼多，還不是為了弟弟，弟媳婦這麼多年沒給他們老霍家生一個兒子，她多怕父母泉下有知，會罵弟弟不孝順。
她一個做大姑子的，不對弟媳婦凶一點，又怎麼能立威，怎麼能讓弟媳婦好好伺候弟弟。
“我就當這麼多年的付出餵了狗！以後你有事也別來求我！”說完，霍大姑帶着自己的兒子就走了。
霍洪哲沉默的跟着自家母親背後，一直到門口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雲綿綿。
等林大夫給霍媽媽處理好傷口已經是一個小時后的事情了，天徹底黑了下來，說了一些注意事項后，林大夫就被着木箱子離開了。
雲綿綿和霍小茹說了一聲，也跟着林大夫離開。
“林叔，你在村子裏這麼多年，那些嬸嬸生孩子是不是都找你呀。”雲綿綿乖巧的跟在林大夫的身邊，一臉好奇的詢問。
“接生是鎮上婦產科的事，我頂多給她們開一些安胎的。”林大夫踏着月光，深一腳淺一腳的在小路上走着，為了照顧雲綿綿，他走的並不是特別快，“怎麼，小丫頭對這個感興趣？”
雲綿綿裝作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就是有一點好奇，我當初是不是在您那裏出生的。”
“喲，你還說對了，你真是我那間小破衛生所出生的。”林大夫笑了，似乎提到了一個讓他格外開心的話題，“當年你媽媽從鎮上趕集回來，還帶了一對回來找親戚的夫妻，兩個都是大肚子，結果碰巧遇到修大壩的車，車翻了，兩個人被嚇得破了羊水，情況緊急，就送衛生所去了。”
果然！
雲綿綿一聽，頓時精神了，她仔細的聽着林叔的話，生怕漏掉半個字。
“不過十多年過去了，我也忘記了。”林叔笑道，“那時候還有一個老醫生，那件事他最清楚，只不過人家幾年前回家了，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他。”
也是，十五年前林大夫也不過二十多歲，那會又有一個年紀大的老醫生，一般人都會選擇相信老醫生。
“謝謝林叔，我到家了，再見。”看見不遠處的家門，雲綿綿站在原地，對着林大夫說了一聲就往家的方向跑。
林大夫看着雲綿綿小跑的背影，若有所思，當年他雖然沒能進去幫忙，但是在送葯的時候，他看見過另外一個回來找親戚的女同志，因為對方長得漂亮，即便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也依舊記得。
雲綿綿和雲建軍還有蔣素華都不像，現在想來，她好像和那個女同志特別像。
村裡人都說雲建軍運氣好，一家子都長得不怎麼樣，唯獨生出了一個雲綿綿這麼漂亮的小姑娘，隨着年紀的增長，雲綿綿越發出落的亭亭玉立，和那一家子出去，旁人都不會覺得那是一家人。
想到這裏，林大夫笑了笑，他想這麼多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