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格是飄啊飄的幽靈
虛很煩躁。
作為jump作品的最終大魔王,他走完他的滅世劇情線就該功成身退,什麼終端塔兩年後的篇章非要強行讓他加班去搞事也就罷了,一千年來他不過是想求個死,到頭來全世界都要跟他作對。
好不容易,總算能死一次吧……
那算是死了嗎?
大概算是死吧。
不滅的軀體在光脈中千瘡百孔而消融,生生不息的血肉化為光點飄散,與地表流淌的龍脈回歸一體。
意識在無盡的黑暗裏沉寂了,如同傳承數百年的那個稱號“虛”一樣,無神無形地消散,空無一物,再也不復存在。
——原來這就是人類所謂的終焉嗎?
似乎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慈悲,依然是永無止境的孤寂和空虛,渾渾噩噩不知去向,和他漫長的一千年同樣可悲而無趣,果然人類所嚮往、所恐懼着的事物,沒有一件值得在意。
如果……
(和你之間,要是能有更多的時間就好了,這麼想着的時候,連一千年的時間都變得短暫了起來。)
鬼使神差地,虛想起這番話。
然後他再一睜眼,就發現自己附在一口井裏,頭頂上有一張看熟悉到想吐的臉,腦袋邊翹着根傻了吧唧的呆毛,張嘴嗶嗶賴賴一大堆愚蠢的廢話。
一次兩次他姑且忍受了,這傢伙隔個三四天就來一場,跟倒垃圾似的,這次居然還用自己的臉穿着女裝,生生把他從井裏逼了出來。
“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欸欸?”
松陽被罵得一愣。
“虛……?”
等等,他沒看錯吧?虛是以實體出現在了現世,和他面對面??
虛血紅的眼瞳睨着他身上的巫女服,滿眼的嫌惡不加掩飾,松陽震驚的情緒過去了,暗中打量着對方身形略微模糊的輪廓,又瞄一眼他黑色衣袖裏看不清形體的手,忍不住想確認一下虛的狀況,又拿不定主意是否該上前。
上次見面他直接帶着人家一起同歸於盡了,現在要是貿然靠近,不知道這個記仇的半身會不會一刀捅過來把他刺個對穿。
他們僵持了一會兒,山洞外傳來腳步聲,松陽條件反射地退後兩步擋住洞口的方向,擋住能從外頭看見虛的角度,聽見阿音的聲音跟着響起來。
“松陽?你在這裏面嗎?你……沒有往井裏跳什麼的吧?”
……咦?為什麼會擔心這個?松陽迷茫地眨了下眼,邊關注着那邊虛的一舉一動,邊趕忙答覆她。
“我很好喔,不會做那種事的,請阿音小姐不用擔心。”
“啊,那就好那就好。”站在洞口的阿音聽見回答,長舒一口氣。
天曉得她起夜時望見松陽的房間門敞着,裡外又沒見到人時,嚇得心臟都懸空了,就怕這人一時鬱結想不開,又跑去跳龍脈什麼的,再怎麼不死之身也不能不把自己當回事啊。
“那個,你千萬別想不開哦,千萬要保持良好的心態哦,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別想不開知道嗎。”
出於對童年陰影的恐懼,阿音沒進去,但她還沒完全放心,邊走遠還邊提高嗓門遠遠地喊,松陽哭笑不得地回應她。
“真的不會那麼做的,請務必放心喔。”
原本高度集中的注意力稍微分散給了外頭一些,松陽再一回神,虛已經到了他面前。
“你——”
一隻透明的手穿過他的胸膛,又若無其事地收了回去。
松陽愣了又愣,抬頭看面前的紅瞳男人沒什麼溫度的漠然表情,和透得能看見背後岩壁的身體,拔高的音調剎那間輕了下去。
“……難道變成地縛靈了嗎?”
這樣的話,虛難道要一直待在山洞裏一個人嗎?
“……”
虛看他的眼神翻譯成文字大概是“我看你腦子真的有問題。”
所謂地縛靈,顧名思義是只能在死亡的地方出沒的幽靈,但虛的活動範圍顯然不受控制,松陽試探性地退出山洞,他也跟着走出來——不,或許用飄出來更合適。
昔日毀天滅地的大魔王深黑的衣擺貼着雙腿的形狀,足底飄飄忽忽地不落地,衣袖也平穩地垂着,長發整齊地披在身後,額發一如既往捋了上去。
冷冬的夜風直接從他身體裏穿了過去,視他於無物——和他對比,松陽額前的劉海都被吹開了,歪歪斜斜地貼在額頭上,進到屋子裏后他自己扒拉半天才整理回去。
他在對着鏡子處理被吹亂的頭髮時,虛悠然地飄到他身後了。松陽雖碰不到對方,但能感受到虛渾身森冷的氣息撲向自己,他在松陽耳邊張口作勢咬他耳垂,凍得松陽縮了縮脖子,看見虛映在鏡面上勾起愉悅弧度的唇角。
“虛,你……”松陽無語了一秒。
依舊是那個疑問,虛有時莫名會對他做些異常親昵的舉動。
明明數次想要摧毀自己的意識,徹底抹殺掉自己,卻又好像本能性地想要靠近自己,恐怕他自己都不明白這麼做的緣由。
其實就這樣把虛從山洞裏帶出來,松陽也有點忐忑。大魔王畢竟是大魔王,哪怕變成透明的那也還是透明的大魔王,誰知道他以這種狀態是不是還能滿宇宙搞事。
怕他一時興起去嚇唬神社裏的巫女小姐們,讓人家以為地球又要被毀滅了,松陽覺也不睡,就合衣側躺在床榻上,用被子罩着頭掀開一條細縫暗戳戳地盯着他。
虛背對他在窗邊飄着,漫不經心地側眸瞥了床榻上鼓起的被團一眼。
“她們看不見我。”
“什麼?”松陽下意識地在被子裏接話。
“我說。”十分罕見地,虛的聲音竟然算得上溫和,“只有你能看見我。”
他又不是第一次從龍脈井裏出來了。
這條歌舞伎町和過去沒什麼兩樣,滿大街吵鬧得讓人心生厭煩的人類,滿口大義勇氣令人作嘔的警察組織,和打都打不死的自以為退治了惡鬼的萬事屋。
還有那間什麼私塾。
他都懶得往那邊去。左右不過又是在人類的村子裏其樂融融自我欺騙的那一套,他早都司空見慣。
他根本理解不了松陽為什麼執着於此。
數百年過後,這一切都會化為烏有,直至化作一捧黃土,成為天地間微不足道的浮塵。
人類這種渺小的生物,誰都不能倖免。
“你是說……”
聽懂他的意思,松陽的腦袋從被子裏悄悄探出來了。
他們倆的臉長得一模一樣,唯一的差別就是那雙眼睛——血紅的瞳色和淡綠的瞳色,血紅的是數百年殺業的血河,淡綠的那雙永遠有着無論其他哪個“虛”都不曾擁有的溫暖和柔軟。
——容納萬物的春天大概就是這個顏色了。
儘管虛始終不明白他的身體裏為何會誕生唯一一個這樣天真的存在。
“如果只有我能看見你的話,那你要跟着我回私塾嗎?”
不可能把虛留在神社裏吧?松陽苦惱地思索着,果然還是帶在自己身邊比較放心,不過這樣一來,銀時能看見他嗎?記得那孩子從小就能看見幽靈之類的生物來着。
“無聊。”
虛淡漠地吐出一句。
看他不像反感的樣子,松陽也就默認他同意了。
只有自己才能看見虛這件事,讓他有些說不出的心情複雜,終究是另一個自己,有着共同的一千年歲月,看見虛現在變得“人如其名”,比起“他不能再搞事”的放鬆,似乎悲哀的情緒更多一些。
“……倘若是靈魂體態的話,那你能回到我的身體裏來嗎?”
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但松陽忍不住伸手去觸了觸對方身側垂着的黑色衣袖。
指尖並沒有布料的觸感,而是一片空空如也的黑暗。落在後背的淺色長發也是,抓到一手空氣。
虛轉頭看他的眼神有點奇怪。
像是詫異,又像是難以理解,或許又僅僅是認為他說出的話極其可笑。
“怎麼,想把這具身體送給我?然後親眼看着我解決掉你那群學生們?不得不說,這確實個好主意,他們也不會有所防備……”
邊說著,紅瞳男人唇角勾了個惡意的微笑。
“如那個滿心都只惦念着救你的傢伙,高杉晉助,不就是最適合下手的例子嗎?”
“……”松陽一時氣結,又不擅長罵人,憋屈得把腦袋縮回被子裏了。
他居然會對這傢伙產生心疼的感覺,的確是如對方所言,腦子出問題了吧,難道忘記他過去是怎麼傷害自己的學生們了嗎?
好在其他人都看不見虛,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松陽也就稍稍放下心來,不用過多關注虛的動向。
他在神社一住也有兩周,其實也該回家去了,畢竟私塾也不能一直停課。只是一想到回去以後要面對的難題,他就忍不住心生逃避的念頭。紫發學生的衣物之前還放在床榻邊,因為每每望見就會情不自禁地憶起那天的經歷,這兩天被他塞到枕頭底下去了。
虛當時還非常厭惡地嫌棄了他。
“別用我的臉做那種噁心的表情。”
“什麼噁心的表情?”
正好桌鏡就在塌腳邊的茶几上擺着,松陽好奇地探頭瞟了一眼,自己也沒看出什麼不對勁,只感覺臉稍微有點發燙,可能是室內的暖爐溫度偏高的緣故。
聽他說完,虛冷冷地笑一聲。
“呵。”
看他還是那副目中無人的老樣子,松陽開始憂心於把虛帶回私塾之後的問題。
孩子們會經常見到他對空氣說話嗎?銀時到底能不能看見虛呢?萬一能看見,總覺得要糟。
指尖翻動書頁,松陽拖着腮幫子深深嘆氣。
他的學生們,因為自己的聯繫,幾乎個個都跟虛淵源頗深,甚至還有勢同水火的惡劣關係。
十年前,他從監獄帶走晉助時,晉助恐怕正是見到他還活着,才會不管不顧地闖到虛面前,卻受到重創。虛雖沒講明,可言語中已然暗示過這段往事。
一想起這點,松陽仍然心如刀絞。
他曾經由心底希望,這些孩子能放下他的“死”,能好好活着,不再執着於自己這個失格的師長,卻一次都沒能如願。
——或許,是他虧欠那些孩子們太多。
“欸?你要回去了嗎?”
挑了個能夠避開其他人的工作日下午,松陽向巫女姐妹倆提出辭行,略微知情一些的阿音面露擔憂。
“就這樣回去的話,不會再……遇到麻煩嗎?”
淡綠的眼眸浮起一絲漣漪,松陽稍稍側開眸。
“這次我會和晉助好好談談的,我想應該不會了。”
“怎麼說呢……”阿音欲言又止。
她總覺得那天看見的紫發男人不是話療就能說服的類型,指不定會越談越糟,但見松陽也沒氣到扔掉那天的衣服,還收在懷裏帶上了,她也不至於背後編排人家學生。
“總之你自己小心哦,要是想來這邊住,隨時都歡迎的。”
巫女姐妹倆在大門口送他,松陽真摯地傾身向她們倆道謝。虛飄在他身邊,陰冷的紅瞳睨着他,臉上莫名帶點看戲的玩味,松陽也弄不明白他的心思,揮手對兩人道別。
“那麼,我先回去啦。”
神社的大門緩緩合上,長發青年的身影遠去。過了一段大約足夠他走到街尾的時間,屋內的姐妹倆突然想起些什麼,面面相覷。
——松陽又還穿着她們給的巫女服啊啊啊啊啊!!!
※※※※※※※※※※※※※※※※※※※※
虛醬能以這個狀態存在,在我看來是比較能he的方式了……
老師和學生們是永遠不能分開的23333
再點一次題,女裝~穿去見學生了,彌補下之前阿銀沒看到的遺憾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