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第 21 章

又一次送走了堵門的雲大師。

大早上,天沒亮,雲上人就為了堵林如海,讓他交出西洋畫師,空着肚子就來了。誰想林如海沒回家來,西洋畫師根本沒影兒的事兒,於是又堵了個寂寞。

生旦凈丑,黛玉萬萬想不到雲大師會屬於第四個。

收拾好再次幻滅的心態,回憶着雲大師一臉不死心的表情,黛玉乾脆寫信給裴三姑娘,讓她來家裏做客,專門對付雲大師,用請教各種繁難的畫法纏她。

可惜黛玉學畫畫只是學一個必要技能,沒裴三鑽研的那麼深,怕露出馬腳。不然她自己就能用歪理纏住人。

結果裴三的回信卻驢唇不對馬嘴,只說些家常事。

一是她表姐何瓏生病了,聽何太太說的,但他家不給請大夫看。

二是她父親裴學政最近不知忙的什麼,每天見好多人,家裏都是儒生來往,非常吵鬧。

附上了兩張新花樣子,是菊花。

大春天的,給人菊花樣子。

黛玉努力去猜裴三的意思,這是說有人做局要害她?

黛玉無語,她倆只是手帕交寫信,何必弄得跟探子接頭似的,還對暗號,直說不行嗎?

還是說,裴三的信,防着能看到的人?

她防着的是她爹娘?

所以裴學政要害我?

還跟何瓏有關?

黛玉思索片刻。

這裴家,何家都是一樣的,不許女子七歲后見人,自家親人都不得見,生病也不許給治,那她林家辦這種將僕從親戚男女孩子合在一起上學的學堂,裴學政必然是十分不滿的。

如今又有汪家這種豪商要將子弟送來,學政會怎麼想呢?他召集了那許多人來家,又是什麼局等着她呢?

她連門都忙到少出,賈敏又養身體不勞神,春日只在家中與寺廟來往,少去旁處。

難道要針對爹爹?

黛玉頭痛。

她雖也讀了些邸報等時事政聞,到底經歷的少了,於此事上力不從心,只等林如海回家再說。

只先做完操,再尋賈雨村學《尚書》去。

為了不耽誤啟蒙的那幾個學生課業,黛玉將自己的課程挪到卯時,將出操挪到了課間,如系統中所見一般,叫做課間操。

且說今日,學的是《大禹謨》,這篇着重歌頌了大禹的德行。

賈雨村解釋了一遍《書》之一經所得十分坎坷,秦漢以來幾經斷續失傳多次,只有殘篇,後來人學的都是東晉時候的《古文尚書》,雖有朱子等大儒考據過其中不少偽作的篇章,但如今兩漢註解也無了,時人也只好學這本。

再解釋了一遍通篇大意,雨村就無話可說了,只等黛玉發問。

黛玉十分傷感,有點走神。

千百年地歷經戰亂,古時不知多少書卷損毀。要是都如系統這般就好了,能保存如此多的書籍,還神不知鬼不覺,再不怕打仗,也不怕焚書坑儒。

也不知系統裏面是否收集了上古之書,她還未曾刷到過,刷出來能補完遺憾也是一樁大好事。

再則,若不能將系統之中的奇妙之法用於實處,擴散到天下皆知,她一個□□凡胎,只怕一次什麼天災人禍,這些知識就如《尚書》般湮滅不見了。

嗚呼哀哉,那許多好書,豈不可惜?

黛玉更盼着林如海回家了,她要做一件大事,需得跟爹爹先商議一下。

因她心裏有個大謀划,沒精力問雨村課業,這日雨村便十分輕鬆的下課了。

黛玉盼林如海盼到天黑。

林如海乾嘛呢?

他本已從某個小鹽場巡視回來,卻被人堵住了。

不是別人,正是雲上人。

林如海更不知道原委,聽得糊裏糊塗,這揚州又不是廣州,哪裏有那麼許多西洋來人。

偏偏,雲上人就是個直且倔的驢子脾氣,認準他的門兒是再不肯放鬆了。

林如海看來這就是個頑童,要糖要不到,就差躺倒地上撒潑打滾了。又不能真的趕他走。

這是連在皇帝跟前都能使性子的人,皇帝尚且容忍他,官員們只能上行下效。

無奈間只得先請他來林家做客吃茶用飯,他見了,就知道確實沒有什麼西洋人了。

林如海還不知黛玉見過這個人,還擔心玉兒見了這等邋遢人要如何嫌棄如何抽鼻子。

罷了罷了,就先讓人在廳里吧。

雲上人哪裏肯在廳里閑坐?又要吵鬧。

結果越亂的時候越有人來添亂。

前兒辭了館不做的李秀才也上門了。

如此不請自來提前也沒有招呼,按理可以不招待,但到底之前有些緣故,林如海還是得見。

便讓黛玉先領雲上人到客院和書屋去看看,絕了他找西洋人的念頭。

雲上人與黛玉大眼瞪小眼。

黛玉心情複雜地叫雲上人跟她走。

雲上人也不講究禮數,除了賈雨村起居的客院,真箇將林家滿府轉了一遍,除了女眷居所都看了,確實沒有西洋人在。

雲上人就跟沒澆水的苗兒似的肉眼可見地枯萎了。

他兩眼空洞地看向黛玉:“你那畫裏,明明能看出西洋畫法的影子的。”

黛玉被他的眼神煞了一下。

這人……

黛玉剛升起一點同情,待要找個借口安慰他,雲上人猛卻地拍了一巴掌,又跳起來大笑:“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小時候跟西洋人學過畫,所以現在他走了,不在這裏!”

黛玉:……

雲上人不管別人怎麼反應,自說自話,要收黛玉為徒,黛玉不肯,他又要撒潑耍賴。

無論如何說,他就綁定了黛玉,如此那個教她西洋畫的人早晚要出來跟他搶徒弟,豈不是就能對上比拼了?

這腦子,真是絕了。

黛玉真的很想裴三來,讓她看看她最崇拜的大師是什麼樣的人。

莫說她並無心將畫藝磨鍊到頂尖,便是要拜師,她也是喜歡跟他爹爹那樣白面微須,長衫利落地先生的。

最後林如海打發走了李秀才再過來看時,還不可開交。為恐他日後還來糾纏,林如海還是允了這個收徒的要求,不過也有條件。

若要收黛玉為徒,就要指教書屋裏所有孩子的書畫。

且是他找上門的,黛玉也不給束脩,只將人安頓在客院,供給三餐日用並四季衣裳。

雲上人大喜,絲毫不覺自己被誆騙了,回家去搬他的東西去了。

黛玉與林如海對視。

黛玉用甩眼神表示:不想與他日日相對,更不想跟他一個案子學筆法。

林如海用翹鬍子表示:你可以不學啊,讓他去教別人。

哦,壞還是爹爹心壞。

黛玉仍舊嘟嘴:看起來好像是我賺了,但是我怎麼就不太痛快呢?

無聲交流結束,黛玉拉着林如海去了踏梅園的亭子裏。

宜和亭,這個名字充滿了林家祖先對家庭氛圍的期待。

可惜黛玉說的事,偏離了祖先的期待不少。

黛玉先將的裴三的警告說了。

林如海點頭,李秀才來也是為了這件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即可,他們並沒有做虧心事。

黛玉又將自己的打算說了。

林如海撫須半晌不語。

最後道:“你只管去做,不懂的可以商議,爹都將你當大人看。其他事自有我管。束手束腳,可不像我女兒。”

黛玉爭取到了第一個盟友,心中篤定了些。

第二日,黛玉給裴三姑娘寫了封回信,又給汪春來去了一信,正要去書屋宣佈一件事,裴學政卻突然上門了。

原來,昨日李秀才前腳登門,後腳就有人報與了學政,裴學政就知道事兒漏了。

是什麼事兒呢?

裴學政見的那些學子,不知被什麼人攛掇了,想圍了林家,要他們停辦男女同學的學堂。只是這幾日,總見雲上人在這裏門前搗亂,這是個無拘無束無法無天地,學子們不敢亂來,怕被他興緻一起當即畫下來,成了傳世的笑柄。

在裴學政嘴裏,則是:“多虧我知道了,將他們一個個安撫住,按下了這件事。”

裴學政又說他之所以見了那一波波的學子,也是迫不得已,“群情洶洶”的緣故。今日休沐,料到林如海在家,他就特特上門來解釋一二,恐林如海“被小人挑撥了,大家會錯了意”。

按理說,他現管一省的科舉與教育,職位在林如海之上,不過礙於林如海的背景深厚,裴學政也不想得罪了他,親自上門不說,語氣還方的很平緩柔和。

“我也是好心,你們家這麼弄,遲早不是個了局,萬一出了什麼醜事,大家都不好看。”

“你便是要辦族學,男一起,女一起,男女各學各的,也是歷來的祖宗規矩,禮法如此,風評上也好聽。”

林如海就笑問:“裴大人只是怕這個?我有女兒,我都不怕,如何你們這些外人這樣擔心?”

裴學政見林如海不領情,急道:“只怕有人拿這事兒攻訐,鬧到朝廷上去,引火燒身啊!”

不怪裴學政急迫,如今朝廷的派別越發讓人看不懂了。

老聖人自然大家敬愛,新皇也有不少人靠攏了過去,令有些牆頭草兩邊倒,也都是不值得一提的。

卻還有那麼一起子人,不知道在做什麼,雲山霧罩地不消停。

他是不想摻和,只管平安做官就好,新皇讓他當學政,是多好的清貴差事,何等的體面?他只要時間呆夠了,這一省的學子文人哪個不念他的好?過幾年入了中樞,這都將是他平步青雲入閣拜相的助力。

萬萬不能讓林如海家一個不知所謂的小丫頭搞砸了。

圍攻官員府邸,總歸是要鬧大的,這跟他平安做官的理念大大的不合,幸虧沒成,這就還有許多轉圜餘地,只要他們各退一步,他就還是一個公平公正的好學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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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妹妹的馬拉松系統[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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