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2、我很慶幸，你不是我
權域當然也不想和沈琴心離婚，可那又怎麼樣呢？沈琴心今天在電話里的態度，是從未有過的堅決，或許真的心涼透了吧！
“你還坐在這裏做什麼？媳婦兒丟了還有心思吃飯？還不快去找？”
“是，是！”權域驚醒，連忙從桌邊的椅子上彈起來，因為慌張，還差點兒跌一跤，然後整個人都有些失魂落魄地往門外沖了出去。
桑田看着權域最後衝出去時候的精神狀態，忍不住輕輕問了一句。
“他那樣，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沒事，我會派人把他送上飛機，下了飛機，他應該也清醒了。”權逸卿答，忍不住嘆了口氣，“我這個兒子啊，真的是糊塗！”
桑田忍不住看向權城，心裏竟然有些同情起權逸卿來了。
一個兒子糊塗，心思不用在正途上，一個兒子桀驁，怎樣都不服管教，甚至都不叫自己爸爸的。
權逸卿雖然有錢，但想必心裏也是凄涼的。
一頓飯吃完，肚子已經圓滾滾的桑田跑去花園裏消食了，之前還口口聲聲說這個花園很討厭，這會兒一個人也能玩得很開心。
兩父子一人一張黃花梨木椅，對坐在客廳里。
權城看向窗外桑田的身影，緩緩開口。
“你不是對她不滿意么？”
權逸卿端着古樸的茶杯一口茶喝道一半，抬起眸子看向權城，將茶杯從嘴邊撤下，頓了幾秒才答。
“之前確實有些不太滿意，家世學歷相貌樣樣不如你。”
“呵呵，我是找個人結婚，不是找個人做生意。”
“我還沒說完呢，你個臭小子，不懟你老子你就不舒服是不是？”
“……”
“可是我回頭一想吧，家世學歷樣貌，這些對於現在的你真的有用嗎？”
權城終於轉回頭看向了自己的父親。
權逸卿將茶杯放在了桌上，神情忽然間有些落寞和寂寥。
“你要是個窮小子，對方這些東西或許對你來說很重要，因為你會想着這些東西你能靠得上，甚至有一天可以靠着他們翻身。”
權城的眉頭鎖了起來，依然沒有答話。
權逸卿也不在乎自己是在自說自話，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帶着自嘲和無奈。
“就像我年輕的時候，見到你媽媽，第一眼是驚艷，第二眼便是在心裏打起了算盤，長得漂亮，學歷也高，家世還這麼好，總之哪裏都好，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潛意識裏已經開始想着利用這些來翻身了。因為當時的我，太窮。”
權城的手指微微彎曲，眼裏露出一絲嘲諷，但不等他將嘲諷的話說出來，權逸卿要說話了。
“正因為這樣，我忽略了那第一眼的驚艷，忽略了那心動的感覺，在結婚多年後，我依舊用潛意識裏的利益論模糊掉了其他的東西，我始終在追尋的是改變自己的人生，就像過去你說到的，我把你媽媽當成了梯子，一步一步往上爬……”
說到這裏，權逸卿的眼裏忽然泛起了亮光，那不是興奮，而是自責與愧疚，更是後悔。
“我爬的很高，卻忘記回頭去看，所以我甚至沒有來得及弄清楚，當年我對你媽媽第一面，原來就是一見鍾情……”
權城放在梨花木椅上的手指輕輕一顫，握在另一隻手裏的茶杯差點兒跌出手心。
“不要再說了！”他保持這表情克制，語氣凌厲，權逸卿像是沒聽見一樣。
“等我弄清楚了，卻已經來不及了……”
“哐啷”一聲，權城手裏的茶杯被摔在了桌上，眼神兇狠地看向對面的權逸卿。
“我叫不要再說了！”每次聽到權逸卿提到自己的母親，他都會有情緒波動，在他這裏母親是禁忌，眼前這個男人根本沒有資格提她！可是這一刻，他卻不止是因為憤怒，更因為心裏那正在融化的堅冰，他從不曾知道一直被自己厭棄，自始至終保持強硬態度的父親權逸卿心裏，竟然會有如此的心理歷程，這和他從前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但他不能容忍自己對他心軟，這是對死去的母親極大的侮辱！
權逸卿看着他，頓了半晌沒有說話，給他時間去平復。
過了好半晌，看到他已經重新面色沉靜，才緩緩開口。
“我不是故意提及，我只是……”
“那你是想說什麼？故意博取我的同情嗎？”
權逸卿愣了一下，將脊背靠向椅子，再次露出自嘲的笑意，低下頭，兩手交握，語氣平靜。
“我都已經這樣了，何須再博取你的同情？”
權城抬起眸子睨向他，眼裏依舊有防備和恨意。
“權城，我只是想說，你終究不是我，我也很慶幸，你不是我。”
“……”
“因為你不是我，所以你無需為了翻身去選擇婚姻，更不需要為了利益去放棄愛情。”
權城有些錯愕地看向權逸卿，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他說的話。
權逸卿笑了笑，“所以，你不用對任何人，任何事妥協。看到這樣的你，我竟然有一些羨慕……”
如果當年他是權城，或許，他真的也能做到這樣，他和權城的母親，或許就不是現在這個結局了。
一絲落寞染上眉梢，權逸卿轉頭看向窗外如陽光般明媚的少女。
“她的確很適合你。在我這裏，你只有怒和恨，在她那裏，你才有正常人應該有的喜怒哀樂。”
權城的臉色有些不大自在，他沒有發現，此刻的自己在權逸卿面前，真的還像是個孩子。
權逸卿回頭看向他，“我最後想通，除了給與你選擇的權利，更重要的就是，她心思單純，還能使你快樂，快樂對於你來說，多麼難能可貴，這麼多年，只有她成功了。”
“我們換個話題吧！”權城重新端起手邊的茶杯。
“權城，既然你找到了快樂，就好好生活下去吧！放下對過去的執念和仇恨，欠你母親的人是我，不是你，你不應該背負這些……”
“砰”地一聲，茶杯應聲落地，摔了個粉碎。
權城微微低着頭，臉色鐵青，頓在那裏好半晌沒說一個字。
權逸卿就這麼定定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