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誤國 十九
楊皇後到底是心軟的。
楊珠被封了采人的消息傳來不久,楊家就給楊皇後去去了信。
發生這樣的事,自己的親妹妹入宮勾引陛下,得了個采人的位分,已然是在狠狠的踩她的臉面。
這樣的事情,家族並沒有告訴她,反倒是自作主張的讓楊珠過來。
楊家最近的事情,她不是沒有耳聞,她便是不得寵,也陪在司馬琰身邊十幾年。
對司馬琰的了解,讓她心裏邊不寒而慄。
楊珠哭哭啼啼的過來,楊皇后心中本還存有僥倖,可她絕口不提其他,只說是陛下幸了她,與她無關。
這話騙騙旁的人也就罷了,可對於在宮裏待的久了的楊皇后,幾乎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欺騙。
她也是許久未曾回去了,竟然沒有發現她的好妹妹,眼中何時多了這樣多的野心和算計。
楊皇后不動聲色的將手從楊珠的手中抽了出來,對着宮人使了個眼色,自己則是脫離出來坐到了上邊的位置。
“既是陛下的決定,你留下來便好,只是你也要知這宮中的規矩……”
楊皇后抿了口宮人剛剛端上來的青梅汁,酸酸甜甜的倒是味道極好。
不免的多飲了幾口,眉頭舒展了些,才看向了一旁的宮人。
“其他宮裏也有這個嗎?”
宮人不知楊皇後為何發問,也只是開口如實答了。
“這是新上的一批,先給了娘娘,剩下的才往各宮裏分……”
便是剩下了,也只是從夫人開始分,給夫人分完基本上也沒有剩下了的。
楊皇后嗯了聲,自然聽出了宮人的意思。
“把本宮這裏的給月美人送去些,她最喜這些新鮮的……”
宮人應了諾,領命下去準備。
不過把楊珠晾在一旁稍許,她的臉上就浮現出了那怨恨的神情。
她自以為自己收斂的很好,卻不知自己早已被楊皇后看的透徹。
楊皇后的心,隨着楊珠的眼神逐漸冷了。
家裏姊妹眾多,她和楊珠雖一母同胞,可年齡終是差了十幾歲。
她出嫁的時候,楊珠方才出生,若說太過深厚的感情,那倒沒有。
她給楊家太多的好處,可是楊家總不知足。
她也曾愛過司馬琰,哪怕現如今這年少時的衝動早就淡了,可楊珠是她的親妹妹,她還會苛待她不成?
若是她想進宮,由她親自提給陛下,也好過她自作主張的勾着。
說楊家不知情,楊皇后是不信的。
“阿姐,我是真的想要為阿姐分憂……”
楊珠說著申請頗為委屈,楚楚動人極了,若是尋常楊皇后或許還會安慰幾句,可是現在看透了楊家,看透了她。
她這一顆心只會更冷。
外邊一個宮人急匆匆的跑過來,跟楊皇后耳捂了幾句。
楊皇后臉上的笑意都淡了,她看着下邊跪着的楊珠,第一次覺得厭煩。
“既然已經被封為采人,那就回你該回的地方去……”
良好的教養,不允許她對旁人惡語相向,尤其那人還是她的妹妹。
儘管這個妹妹不如人意。
楊珠不可置信的看着楊皇后,開口喚了句,企圖讓楊皇後為她主持公道。
采人住的地方都是一起的,沒有單獨的宮殿,她堂堂楊家女怎可與那些個不受寵的女子為伍。
“阿姐……”
楊皇后嘆了口氣,在宮人的攙扶下回了後殿的內室。
一進了內殿,她的那張臉就沉了下來?
“你且仔細說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她的語氣有些急了,就是那宮人都愣了下。
想到事關月美人,她還是老實的稟報了。
“奴婢是娘娘的人,大內侍的乾兒子也給咱們幾分面子,到那裏只是問了問,那小內侍就說了……”
宮人說著,臉上還隱隱些憤懣。
“月美人這樣好的人都被珠采人給氣的暈了過去……聽那些宮人說,月美人去時候原本這勾引的事都要圓過去了,珠美人突然的開始……叫,叫了起來,驚動了月美人,月美人傷心過度便人事不省了……”
楊皇后深吸了幾口氣,壓下了心底深處的焦急,這才緩和過來。
她扶住了宮人的胳膊,神色不明的開了口。
也不知想到了什麼,頗有幾分失魂落魄。
“月美人出了這樣的事,本宮合該去瞧瞧她的。”
楊皇后握緊了另一隻被垂下來寬大的袖子蓋住的手,扯出一個端莊得體的笑來。
宮人只覺得楊皇后情緒不對,可又說不出是哪裏的問題,只是偷偷瞧了楊皇后一眼就不敢多看。
楊皇后吩咐了步攆,正要過去,這才注意到那宮人臉上的欲言又止。
“娘娘……月美人已經醒了,可……奴婢去的時候……陛下正,正在幸月美人……”
宮人說著,自己都頗有些難以啟齒。
“胡鬧……月美人才剛醒,陛下怎一點也不憐惜幾分?”
楊皇后這話脫口而出,而那宮人忙的跪到了地上,連連磕頭。
妄議陛下,這可是重罪,皇后與陛下是夫妻,夫妻一體,便是皇后說了,那也無妨,可自己不過一個奴婢,聽了這話,萬死難辭其咎。
能夠僥倖的留得一條命,已經屬實不錯,哪裏還敢想旁的有的沒的。
楊皇后的眼前浮現出玥娘那勾人的模樣,她的笑是那樣的好看,把她早就冰冷多久的心都給暖熱了。
她實在難以想像出她躺在榻上那病了的模樣。
這次是氣急攻心,傷心過度,那下次呢?
說到底了,楊珠固然有錯,可陛下也沒有拒絕,兩個人不過隔着一道門罷了,就行這苟且之事。
這瞬間,她想了諸多的事,怕是看的最透徹明了的就是那帝王心,就是她那同床共枕了十幾年的枕邊人。
楊皇后從未有過這樣的心境,整個人如墜冰窟,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冰涼的。
她與他朝夕相處十年尚且如此,更何況玥娘……如今陛下也就是圖個新鮮。
等到陛下厭棄她的那一天,可不就是她成為眾矢之,屍骨無存的一天?
後宮的女人,各個都有那麼些狠毒的心思,玥娘獨寵許久,后宮裏早就有了微詞,這一個個的如狼似虎的,恨不得撕了玥娘。
“那……便等等吧。”
楊皇后嘆了口氣,坐到了案几旁,一雙手握在袖子裏,早已經被自己握的通紅,她卻渾然未覺。
司馬琰從玥娘身上起來時,玥娘這才放鬆下來,只來得及對司馬琰扯出一笑,便安心的睡了過去。
她的手指還勾着司馬琰的中衣袖子。
似乎是怕他離開一般,司馬琰事後方知自己有多衝動。
一個帝王的承諾,自然是要兌現。
司馬琰從不覺得自己是好人,女人在他眼中宛若螻蟻,他只管自己痛快就好,至於女人們之間的爭鬥,他也只當看戲。
后宮裏所有的女人,都想要更多的殊榮,後宮前朝密不可分,她們不會去愛司馬琰,對他也只有討好。
企圖來換取更大的利益。
可是玥娘不同,她什麼都沒有了,她是一國公主,可是卻失去了吳國的庇佑,吳國沒了,公主的身份也就沒了,她只是玥娘。
玥娘有姐妹卻又不似姐妹,她沒有親人,一個什麼都失去了的女人,把他當做了她的天,當成了她的家,當成了她所有的寄託和依賴。
司馬琰勾了勾唇,那雙銳利的眼神在觸碰到玥娘的容顏時,漸漸地柔了下來。
沒有喊人進來伺候,怕吵醒了剛剛睡過去的玥娘,只自己穿了衣服,這才開了口。
門裏一打開,裏面濃重的麝香氣息就散了出來。
大內侍心裏也為玥娘嘆了一句。
司馬琰的臉色在出來后,就恢復了以往的模樣,意味不明的看了大內侍一眼。
大內侍嚇得跪了下來,他這一跪,所有宮人也跟着跪了。
生怕陛下發怒再波及到他們。
“是老奴的錯,老奴沒來得及打發月美人離開,反而是害月美人,還請陛下饒恕……”
大內侍苦着一張臉,這眼淚差點從眼睛即便掉出來。
司馬琰呵了聲,身上的怒氣顯然還沒消。
這賬卻是算在了楊家的頭上。
若非他們迫不及待的送人給他,他也不必出此下策,反倒是讓玥娘受了罪。
他接過端上來的酒一飲而盡,將酒杯隨手丟給了內侍。
“着朕的旨意,晉月美人為夫人,位皇后之下,位同諸侯王……”
司馬琰下了這樣的旨,心裏邊方才暢快一些。
大內侍心底里震驚極了,隨之而來的便是竊喜。
這月夫人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這宮裏夫人不多,可夫人們之間皆是平級,這月美人一下子變成了月夫人,這也就罷了,可陛下親自說了,位皇后之下,身份等同於諸侯王。
只這一句話就不一樣了。
所有的夫人都要以月夫人為首,以她為尊。
若非不是陛下對月夫人的感情不一般,也做不出這樣的行為來。
楊皇後到的時候,司馬琰剛剛離開,該是去了旁的地方議事。
她貴為皇后,主持這後宮之禮。
陛下親自冊封的消息,她已知曉,她該為玥娘高興才對,可她卻只覺得心酸。
楊皇後過來,自然沒有人敢攔着。
她進去的時候,屏退了宮人。
只自己往榻邊去,玥娘一點動靜都沒有,她心裏委實擔心。
玥娘還未曾醒過來,她只剛靠近了,就被玥娘身上的紅痕給刺的眼睛生疼,這眼睛也濕潤了些。
陛下該是多不憐香惜玉,才讓玥娘成為這般模樣。
她坐到了榻邊,握住了玥娘的手。
只是剛剛觸碰到玥娘,玥娘便睜開了眼睛。
她的眼中還帶着方才沒有流乾的淚。
方才那場極致的歡愉,讓她饜足,她的舌尖掃過自己略有些乾澀的唇,身體慵懶的靠在楊皇后的懷裏。
呼吸也灑在楊皇后的脖子上。
她整個人身上都散發著那種媚色,整個人亦是媚態可掬。
“蕊兒是在擔心我嗎?”
玥娘靠在她懷裏仰着頭,指尖在她下巴上流連忘返。
似是玩樂又似是刻意的引誘,不斷的往臉上去,輕輕的劃過她的臉,落到了她的唇角。
她仰着頭,那雙眼睛裏倒映着楊皇后的身影。
她索性轉過了身,身上的被子滑落,露出她身上的肌膚。
上邊曖昧的痕迹幾乎遍佈,有些地方還有幾處青紫,許是用了力的緣故,讓玥娘多了些凌虐的美感。
楊皇後身為女人都抵擋不住側了眸想要躲閃,卻被玥娘捧住了臉,讓她只得看着她的眼睛。
“蕊兒想玥娘了嗎?”
她絕口不提楊珠的事,可越是如此楊皇后這心裏就越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