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不可不看的風景。
陽光寵物醫院用來給寵物洗澡的地方是特別設計的，朝着顧客休息區，是整面落地大玻璃，能夠將整個操作過程看得清清楚楚。
凌耀耀在沙發上落座，旁邊就是飲水機跟一次性紙杯，她給自己倒了杯溫開水，目光緊緊盯着被抱進去的團團。
閨蜜這隻貓很布偶，被放到操作台上檢查時不但不緊張，還一個勁的舔醫生的手。
凌耀耀喝了口水，打開攝像頭，拍了十幾秒的視頻發給冉羽君。
“住嘴！逆子！”冉羽君秒回語音，痛心疾首，“那手為娘都沒有舔……呸！為娘都沒有摸過，你在幹什麼？放開宋院長，讓為娘來！”
大晚上的休息區空無一人，凌耀耀就開了外放，沒想到閨蜜這麼不矜持，她趕緊看了眼當事人。
對方低着頭，自顧自檢查團團，眼風都沒給外面一個。
看來這玻璃隔音挺好的。
凌耀耀鬆口氣，朝後靠了靠，也回語音，調笑問：“這醫生原來還是院長？我說你這麼惦記着這家醫院，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全是。”冉羽君坦誠說，“我還是很愛我家團團的，這家院長是科班出身，醫術很強……但這不妨礙我垂涎他的美色。話說你拍的這個視頻，院長手指真漂亮，骨節分明，修長白皙，再被我家團團的毛色襯托下，太特么貴氣了。”
“對了，院長襯衫扣子沒扣上？”
“那我推薦你一道陽光寵物醫院不可不看的風景。”
“你現在走上前去，隨便問幾個關於團團的問題，他一定會認真為你解答。”
“當然你根本不需要去聽他說了些什麼，你只要非常符合社交禮儀的將視線放在他衣領之內。”
“保證滿意。”
凌耀耀鄙視：“你還說你不是為了院長才來這裏開卡？”
“怎麼可能呢？區區一個院長算什麼。”冉羽君說，“我也是為了他們家前台小姐姐啊，元氣滿滿的白富美，漂亮又可愛。”
“所以我們這些老客戶都很佩服宋院長，前台小姐姐那模樣，那身段，那家境，那麼主動了，他竟然至今不動心！”
“要是易地而處，我早就三年抱倆了。”
凌耀耀聽的樂不可支，發現背景音里逐漸嘈雜，才說：“你好像快到站了？先不聊了，別漏了東西。等會團團護理完，我送它回去。”
冉羽君說：“行，你跟你家裏說聲，今晚上在我那過夜吧，不然回去太晚了。”
“好。”凌耀耀編輯了條消息發給凌勇，凌勇沒多久就打了電話過來，責怪她大晚上的到處亂跑沒點分寸，然後話題自然而然轉換到她沒有男朋友這一點：“不然也能讓人家送你回來。”
凌耀耀不想跟他多費口舌，就說：“不是禮拜六就要去吃飯嗎？沒準到時候就有了呢。”
“衣服買了沒？”凌勇果然滿意，不說她了，“人家是知識分子家庭出來的，現在工作也體面，你好好打扮。”
“這裏信號不好，先掛了。”凌耀耀說，“明天說吧。”
她掐斷手機，捏了捏額角，又喝了口水，再看裏面，團團已經在洗澡了，這小傢伙平時烏泱泱的一大團，這會兒毛髮被水打濕，才發現……嗯，它是真的月半！
湛藍的眼眸、甜美的面孔、乖巧的神情也擋不住它是個胖子的事實。
“這傢伙是不是該減肥了？”凌耀耀忍不住嘀咕了句，“這麼胖。”
“是該減肥了。”冷不防正給團團洗澡的人接口，“而且乾糧少喂點，儘可能讓它多喝水。”
凌耀耀點頭：“我等會就跟我閨蜜……”
她話說到一半臉色一僵，直愣愣的看着那面玻璃牆。
這玩意兒……竟然不隔音？？
那她剛才跟冉羽君的對話豈不是……
如果是大學剛畢業的凌耀耀，早就無地自容落荒而逃！但她工作這幾年，畢竟不是白混的。
僅僅磕絆了一秒，她立刻若無其事的繼續：“……轉告醫囑，謝謝你啊宋院長。”
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凌耀耀說完，仔細觀察對方。
宋院長手持花灑，仔細的沖洗團團身上的泡沫，神色平淡，沒有絲毫波動。
彳亍口巴。
都是老社會人。
半晌后，團團的賽級護理在一系列不明覺厲的繁瑣拾掇之後，終於結束。
不得不說，前台小姐姐雖然使得一手屠龍刀，但這家醫院的護理真的很可。
團團本來就是非常漂亮的布偶，經過這一番捯飭下來，毛髮愈發蓬鬆飄逸，望去軟綿綿的，彷彿一團雲朵。
等待已久的凌耀耀不禁升起滿腔憐愛之心，走過去朝它伸出手：“團團來，抱抱。”
她剛走過去，就見宋院長朝後退了一步，而且迅速脫下一次性手套，將襯衫最上面的兩顆扣子扣了起來。
凌耀耀：“……”
她默默抱起團團，“謝謝你啊宋院長，護理是不是全部結束了？那我先帶團團走了。”
宋院長冷淡的“嗯”了聲，慢條斯理的整理用來給團團護理的瓶瓶罐罐。
“……”自知理虧的凌耀耀麻溜的揣上團團，迅速閃人。
晚上十點三刻，剛剛到家的冉羽君給她開了門。
冉羽君跟凌耀耀同歲，這姑娘長相頗具迷惑性，長年素麵朝天，黑長直的髮型，穿戴也愛走甜美風，乍一看特有做綠茶的潛質，但其實脾性暴躁，分分鐘讓人懷疑祖籍祖安。
不及跟久別重逢的團團一敘母子之情，關了門，冉羽君先壞笑着問閨蜜：“風景如何？”
“風景朝後退了一步，而且將你拉進了黑名單。”凌耀耀熟門熟路的換鞋，“你吃飯了沒有？”
“在高鐵上要了一份套餐。”冉羽君拉開貓包，抱着團團一頓揉，心花怒放，“麻麻的寶貝越來越漂亮了！賽級護理針不戳，這毛色，這手感……唉我有點想去辦這個的年卡了，怎麼辦？”
凌耀耀提醒：“你年初說要存錢買房的。”
“對，我要買房。”冉羽君頓時想起來正事，抬起頭，正色說，“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自己攢錢買房吧？因為我爸媽覺得我哥是兒子，沒房子沒法結婚，我是女兒，把我養大我就應該好好報答他們……艹！當老子是腦殘嗎？”
她越說越激動，隨手將團團放到地上，打開冰箱取出一罐啤酒狠狠喝了口，“日後他們的養老我是絕對不會管的，我現在連電話號碼都沒給他們留，以後有啥事找他們兒子去！”
“這是我的前車之轍，別管他們平時說的多好聽，有些人骨子裏的重男輕女是改不掉的。”
冉羽君冷笑，“我爸媽到現在都到處說對我多好多好，是我自私自利，只考慮自己，不考慮哥哥的婚事。”
“……”凌耀耀揉了下額角，“我爸跟我繼母……”
她有點一言難盡，“其他不知道，逼我結婚給凌安安換彩禮這種事情，我覺得他們應該做不出來。”
冉羽君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順便從旁邊的柜子上摸了一瓶常溫礦泉水遞過去：“這可說不定。我感覺你爸還是耳根軟，你繼母也夠綠茶，不然，當初他們生下凌安安，就把你送去鄉下，為什麼沒人說你繼母有了親生兒子就不要你，反而人人都勸你體貼父母的難處？”
“你那繼母很會做人，不，應該說太會做人了。”
“這麼多年你被扔在鄉下跟着爺爺奶奶過日子，她倒好，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兒子還學那麼貴的小提琴，你呢？你讀書時天賦那麼好，學過才藝嗎？什麼都沒有！”
“就這麼鮮明的對比，竟然沒人罵她，這手段，你還掉以輕心，是想被賣了還幫忙數錢嗎？”
凌耀耀撐着腮，沒說話。
冉羽君又說：“反正你現在也不想談，搞個扶弟魔人設，又沒什麼壞處，幹嘛不試試看？要是你爸跟你繼母對你是真心的，以後相處起來也能心裏舒坦點。要是他們別有所圖，那你正好有理由從那個家裏搬出來，到時候咱們倆一起住不也挺好？”
“不然你這麼拖下去，以後萬一發現他們的真面目可就麻煩了。”
“像我，發現的早，立馬斷了聯繫，我爸媽現在想鬧，也找不到我。”
“像我堂姐就倒霉了，她結婚的彩禮都被家裏扣下，現在她弟惹是生非，三天兩頭找她要錢，不給的話，我叔嬸就去她單位、去她家哭鬧……聽說我堂姐夫已經在考慮跟她離婚了。”
凌耀耀皺起眉：“我也不是真的那麼好說話的人。”
“但犯不着為這種原生家庭浪費時間精力。”冉羽君勸她，“我難道怕我爸媽鬧嗎？我要是我堂姐，早就跟我叔嬸還有堂弟幹起來了。但這麼做的話，到時候生活工作受到影響的還不是我自己。他們那種人是根本不會為女兒着想，也根本不在乎女兒的下場的。”
“與其花功夫跟他們撕，還不如一走了之。”
“免得浪費咱們奮鬥的大好時光。”
“……”凌耀耀沉吟着，片刻，在冉羽君緊張的注視下，她微微點頭，“那我試試。”
冉羽君高興的捏癟了啤酒罐：“來來來，看看我出差給你帶的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