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謀殺”示威?
傍晚的時候,林柏拖着一身的酸痛回到了巡捕房。小九眼疾手快的出來將癱坐在石階上的人扶進了辦公室。
林柏費力的睜開眼睛,目光觸及到小九時,裏面充滿了疑惑:你怎麼比我先回來了?
奈何心裏的好奇沒有斗得過滿身的疲倦,此刻他只想閉目養神,說話的力氣也想省下。以前老覺得探長這個位置都是警局半個指點江山的人,沒曾想,竟是個要命的苦差事!
往日沒有如此大的調查量,也沒有發生過影響如此盛大的案子,上面催得急,下面人手都派出去了也沒個結果,而他作為探長,兩頭為難。
小九將人放好,緊接着倒了杯涼茶過來,這酷暑的夜,熱得人心裏發慌。方才攙林柏的時候,明顯摸到他後背的汗都浸濕了衣衫。
修整了兩分來鍾,林柏就坐起來了,“你今天調查的情況呢?”
聽到這話,小九立刻跑到梁瑜的桌前,將帶回來的資料紛紛遞了過來,“都在這兒了。”
林柏接過來,一眼看到了檔案袋封面,“這不是梁瑜帶回來的那個嗎?”
“對,下午的時候我在路上碰到梁探長,她說讓我帶着資料先回來,她接着查。”
林柏微微蹙眉,心裏嘀咕道:她葫蘆里賣什麼葯呢?
沒來得及細想,林柏便拿上資料,一個躍步起身,朝門外走,“去徐逸那。”
驗屍房。
不知何時,梁瑜已經來了,正和徐逸在討論着爆炸的起因。
“怎麼樣?確定是鎂粉嗎?”
徐逸小心翼翼的用鑷子夾起白色粉末放在梁瑜的跟前,點了下頭。
“我用現場搜集來的銀白色粉末分別做了不同的實驗,所得到的產物全都與鎂粉的化學反應產物一致。”
兩人正說話的當間,林柏和小九進來了。
林柏走到梁瑜旁邊,看了她一眼,沒有多言,轉頭問徐逸,“屍檢結果如何?”
“無一例外,死於爆炸。”
“那就排除了掩蓋殺人這一項,既然兇手的目標不是一個,那就是整車人。”林柏一邊說著,一邊將手頭的資料翻開來。
梁瑜也默契的拿出了今天調查的受害者資料開始翻閱,林柏的意思再明確不過了,既然兇手選擇了整車人作為目標,那受害者之間,一定有着某種聯繫。
空氣中透着一股緊張的氣氛,彷彿下一刻,線索就要陡然出現,可惜過了半個鐘頭,只有兩張略帶失望的神情。
兩人相視一眼,便瞬間明白了。
“沒有嗎?怎麼會...”小九倒是機敏,一下子便看出來了。
一直默不言語的徐逸早已收拾好了東西,正脫下白大褂掛在衣架上,“兇手可能是隨機選取的目標,選在大都匯那樣人群來往頻繁的地方,說明他想把這件事鬧大,也許,是做個某個人或者某群人看的。”
“示威!”梁瑜和林柏幾乎是同時脫口而出。
徐逸對於二人的反應愣了一秒,輕輕點了點頭。
“可是調查的受害者里,並沒有背景深厚的人啊...”林柏提出了疑問。
話一出口,幾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過了沒多會兒,梁瑜淡淡的開口,“徐法醫說,兇手選在大都匯這樣的地方,那是不是說明,他示威的對象,也許不在於車上的人,而在於選的地點?”
“有道理。”林柏抬眸,回身沖小九道:“咱兩去查查大都匯以及附近大生意背後的老闆們吧。”
小九一臉不可置信,“現在嗎?”眼睛不自覺的瞟向窗外黑蒙蒙的夜。
林柏飄忽了一眼,用一臉正經的語氣說:“對呀,趁着天色還早。”
聽到最後一個字,小九臉都快黑了,眼神拋給徐逸,想要求救,誰知他回了一個自救多福的聳肩便走了出去。
小九無奈的看向林柏,內心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咱們探長什麼時候瞎的...
走出門一半,林柏突然回頭,朝着梁瑜欲言又止,不知道幾個意思。
梁瑜會意的舉起白日裏電車廠取回的檔案袋,“我查路線的相關司機。”
聽到這裏,林柏滿意的離開了。
聽着愈來愈小的腳步聲,梁瑜內心感到一絲欣慰,這沒來由的偶然的默契,總是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十五年前那句縈繞耳邊的話語。
十五年前。
空氣中瀰漫著燒焦的味道,火焰的溫度不停地灼傷着皮膚,倒塌的橫樑砸碎了精緻的傢具,也壓垮了好幾條生命。
被推倒門邊的小女孩,眼裏映射着赤紅色的火焰,灰頭土臉的望着一個地方,她距離門口不過十步不到的距離,卻就是不願挪動半分。
死神帶着審判書,越過被淹沒的嘶吼聲,一點點向她靠近,那雙稚嫩的眼睛裏始終沒有半分恐懼和怯弱。
她只是蜷縮在角落,安靜地、堅定地、執拗地。
千鈞一髮之際,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大門被人推開,一個男孩兒走進來,徑直朝女孩兒跑過來。
他像一場及時雨,澆滅了女孩兒眼睛裏的熊熊大火。
他帶着滿身的傷向她伸出了手,她卻不肯回應那雙手上的希望。
下一秒,他的眼底投射出一個幽暗的深淵,來自於對面直視着他的那雙眼。
那是一種墜入黑暗的空洞,是一種奔赴死亡的決心,他曾見過數次那樣的眼神,在親人眼裏,在陌生人眼裏...
無數的念頭一瞬間襲來,其中最響亮的聲音振聾發聵:救她!
“跟我走。”他開口,帶有一絲祈願的語氣。
可是只得到了一個冷淡的搖頭回應。
“相信我,我會幫你找到他們。”他慌亂中擇了一條路,意外的打開了一扇門。
慢慢抬起的手,放上了那雙帶着半臂傷痕的手,像是搭起了一座橋,連接了生死,還有信任。
其實她想要的,不過只是一份信念,對於真相的信念。
他說了,她亦信了。
那天他們一起跑了好遠,遠到她一醒來,他已消失不見。
回憶被七月的蟬鳴聲截斷,梁瑜定了定神,拿着資料回了辦公室,調查電車路線的司機,又得花費好一番功夫了。
繁星生輝的夜,有黑影掠過白日裏那輛未出廠的電車,眨眼的功夫,便沒了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