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夜襲

(九)夜襲

最近天是越來越涼。

這一轉眼,離紅姨離開已經二十多天了。

紅姨還是沒有任何的消息。按她臨走時說的長則一月,想來也快回來了。

鎮子裏是一切照常,連只貓都沒丟。更別提什麼禍事了。

娘娘廟裏的神像,被眾人合力用繩子吊起放回了原位,毫髮無傷。經此一事,香火反到更盛了。

陳大姨和她弟陳二,剛開始一有空就在茶館裏宣揚‘勇趕掃把星’的‘光輝壯舉’。直到有天被孫大夫撞見了,暴損了一頓后徹底老實了。

最開始的幾天,鎮民還輪流的守着鎮子口不讓任何外人進來。堅持了幾天後見無事發生,就不了了之了。

後來鎮子裏也漸漸沒人再提這件事了。沒有啥是柴米油鹽沖不淡的。

咱這個鎮子本來就靠着山,地處偏僻。平時也確實沒啥外人來。這最近來的就是幾天前那幾個磨刀的。在鎮子裏走街串巷了一白天,到了晚上就走了。

我和阿泉還是照樣做工。日子雖平淡但卻不那麼無聊。

鋪子裏的另外兩個夥計,一個辭了工,另一個家裏有急事趕了回去。就剩下了我和老掌柜兩個人忙活。還好阿泉不忙的時候也會來幫幫手。有時候晚了就和我睡在一個屋子。

有幾次我倆心痒痒想試試傳音紙鶴。但一想要到說的可能無外乎是‘紅姨你好嗎?我們挺好的。’之類的‘廢話’,於是就憋回去了。畢竟這紙鶴金貴的很。

孫大夫還是照常的出義診,七天一次。天晴無事照例過來下棋。

周員外因為施藥的‘善舉’這下可牛大發了。人前人後出盡了風頭到處邀功賣好,鎮子裏都有人開始叫他周大善人了。

除了被老掌柜監督着和阿泉去他家上課外,我是能躲就躲。實在是看不慣那他和周青那副得瑟的嘴臉。

會龍哥和志雲哥還是整天的泡在一起。不是練武就是一個勁兒喊着要回鏢局子。

聽說周員外朝會龍哥大發了一次火。罵他是不是嫌自己命太大,非要拿老周家的血脈去冒險不可?還說回頭準備在東陽城給他和志雲哥開個武場子,省得到處走鏢奔波賣命。

老掌柜的也和志雲哥談了一下。戰亂雖結束有段日子了。但各地的劫匪和響馬們,卻趁這天下管制青黃不接的時候層出不窮,日益壯大。聽說這一帶就有就幾股聲名顯赫的勢力。

所以這年頭走鏢確實不大安全,還容易到處積仇。要是遇到那絲毫不講規矩的劫匪,一場惡戰是少不了的。如果和會龍一起在武場教徒也算體面得當的多。

在這之後,志雲哥基本天天在周府和會龍哥泡在一起。據他說是在研究教拳和和兵器的教程。

會龍哥依舊沒忘要與我和阿泉拜把子這事兒。

不過他說一直在考慮,是先收我們當弟子還是先結義。

老掌柜的有天單獨把周員外來,關上了門“深談”了一次。具體說的啥我也沒聽見。不過他離開的時候那是滿頭大汗,滿臉通紅,垂頭喪氣,無精打采。

這天吃過晚飯,我和老掌柜研究了一會兒客人送來的筆洗。他說我再練個幾個月左右,就可以幫忙看看年代不大久遠的小物件兒了。

阿泉則是站在旁邊傻笑着搖頭,他說他可記不住那些所謂的掌眼秘訣。

晚上躺在床上,想着這些天發生的事兒;那些會唱戲的小紙人兒們;想着紅姨做的酸棗糕;聽着旁邊阿泉的呼嚕聲,不一會兒就睡過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聽見人聲嘈雜,好像有人大喊着什麼。我以為是做夢,翻了個身就想繼續睡。誰知忽然聞到了一股什麼東西燒焦了味道。

我坐起來披上了衣服。走到了窗邊朝外看去。

一看之下整個人都呆住了!

火!到處是火!

眼可見驚慌四處逃散的人們!

還有騎馬拿刀追砍他們的馬匪!

我一瞬間懷疑這個噩夢怎麼這樣的真實?

難道戰亂又來了么?

就在恍惚間,感到肩膀被從後面輕拉了一下,緊接着我的嘴巴就被捂住了!

我驚恐萬分,扭頭一看卻長出了一口氣。

原來是老掌柜的。

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后,拉着我蹲了下來。

我又怕又懵,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是老掌柜用極低的聲音說道:“別大聲說話,外面的是馬匪。”

我自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老掌柜的接著說:“一會兒就應該會有人闖進來,你和阿泉不要驚慌,安靜的待在我身邊就好。一切聽我的。說罷就轉身出去了。

我又點了點頭,走到阿泉的床邊,先用手捂住了他的嘴。然後拍了拍他。不知道阿泉正在做着什麼美夢,被叫醒的那一刻睜大了眼睛迷離的看着我。

我輕噓了一下說:“馬匪來了,別出聲。”

他眨了幾下眼睛表示曉得了。

我們以前也經常這樣,戰亂逃難的時候,一有危險的動靜我們就這樣喚醒對方。

我和阿泉雖然年紀不大,但對於經歷過更慘烈的戰亂的我們來說,很快就從突然的驚恐中緩了過來。

人的那些悲慘的經歷真是一樣奇怪又奇妙的東西,它帶給你傷痛的同時也會給予你些許堅定的底氣。

所以那些噩夢似的曾經,在此刻卻莫名的讓我們淡定安然。

看老掌柜絲毫不慌亂的樣子,想必也是歷經過大場面的人。

該來的終於來了。只聽見有人啪啪的拍門大喊着:“開門!他媽的開門!不開就要砸了!”

“哎。。咳咳。來了,來了。。。”我聽見了老掌柜應答的聲音。

“喲,您各位是?”

“他媽的你少廢話!”

“哎喲!”

我聽見撲通的一聲。趕忙和阿泉到了前院。

眼見老掌柜的被推倒在地。我們趕緊扶起來。

這時我看清了,衝進來的至少有四五個拿着火把和剛到的馬賊。居中獨眼穿藏藍色衣服那個,看起來像是個頭目。

“嘿嘿四爺,這家是個雜貨商鋪,不知道有沒有漂亮姑娘抓來孝敬您。”旁邊一個瘦高的馬賊猥瑣地對着那個獨眼說道。

“我去你蛋的!高杆子你這個貨就知道女人,媽的你上輩子是個臭拉披條的吧?”獨眼的四爺劈臉就給了高個子一頓臭罵。

“哎嘿嘿,四爺我這不是開玩笑呢么。”高杆子自討沒趣陪笑着。

然後一扭臉就惡狠狠的衝著我們三個說道:“老東西和小東西都他奶奶的給我聽好了,我們來找兩個東陽鏢局的鏢師,名字不知道但是都在二十幾歲上下。你們知不知道他們是這鎮子裏的哪家?

我一聽之下不由得大驚,難,難道他們是來找志雲哥和會龍哥的?

我怕他們瞧出我臉上的慌張趕忙低下了頭。阿泉一見也緊跟着學着我低下了頭。這小子的腦子關鍵時刻還算靈光。

這時老掌柜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大,大爺。老頭子我不知啊。我帶着兩個小孫子獨居在此開了間雜貨鋪子為生。您要什麼就隨便拿,請可憐可憐我們老老小小的生活不易。可千萬別傷了我們。。”

“老東西,你可別在這糊弄我們!沒聽過長風馬幫嗎?大當家的瘋爺和這位孟四爺可不是吃素的!”

長風馬幫!我心裏又是一震。這可是這一帶勢力最大的馬匪。他們訓練有素行動整齊劃一,同時也是最兇狠的。據說幾百號人裏面有大部分是以前的戰亂時的傭兵。在戰亂的後期又收納了一些逃兵,所以隊伍日益壯大。

他們的大本營場長風山地勢複雜。他們的行動又飄忽不定,來去如風。所以有幾次官兵都吃了他們的虧。

為首的我聽說人稱瘋爺。據說以前也是個吃皇糧的武將。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落草為寇了。他的原名聽說叫馬勇,因為平時行事陰毒狠辣,最開始江湖人稱毒馬蜂。

再後來勢力大了以後,他行事更為瘋狂乖張。據說有次在黑鐸河遭暗算的時候,他曾以三個人血戰七個人。渾身被砍了數十刀還能屹立不倒繼續廝殺。

結束后他滿臉血紅的坐在地上,身邊堆了九個人頭。嘴裏還咬着一隻拿刀的斷手。把趕來營救的本幫馬匪都嚇傻了。看來是殺瘋了連自己伙的兩個人都砍了。

至此之後,江湖對他的稱號就改為了瘋爺。坊間傳說他是黑煞神轉世還身負邪能,只要發瘋必奪人命。百姓一聽了他的名號那真是聞風喪膽。俗話說,瘋爺發飆,陰間報道。

“大爺,老頭子我哪敢欺騙長風馬幫的英雄們,真沒撒謊不信您可以去搜。”老掌柜對着那高杆子說道。

“四爺您看這?”

“搜!”

獨眼一聲令下,高杆子帶着另外一個馬匪挨屋的搜了起來。不一會兒,高杆子就回來了。

“四爺這老東西倒沒撒謊,沒有其他的人。”

“嗯,那我們接着搜下一家!”

“那這幾個老小怎麼處置?”

“大當家的說了,凡是跑的不管是誰直接就砍,然後把屋子燒了。至於那些不跑和剩下的男女老少,就都帶到鎮子裏的娘娘廟去。”

“那咱把這兒抄了么?”

“抄你奶奶的腿兒,大當家的說了現在主要是搜人。現在鎮子口有咱們的弟兄把守着誰也進不來。這個鎮子都是我們的了,你還怕沒東西強?”

“哎嘿嘿,也對,也對。來把他們給我押走!”

就這樣我們三個被一個馬匪用刀押着去娘娘廟。

一路上我們看見了好多死在路邊的鎮民,還有冒着火光和黑煙的房子。我和阿泉看在眼裏恨在心裏。一想到不知孫大夫,大老張他們是否平安。我的一顆心就鬧騰的不行。

有好幾次我和阿泉仗着對地形的熟悉,就想找機會把對那個馬匪動手,但是被老掌柜的用眼神制止了。他對我們低聲的說:“忍着,別衝動。”

等到了娘娘廟一進廟門就看見院子裏燈火通明。好幾十個馬匪整齊的站在內院當中。

裏面已經有好些個鎮民被囚在倉房前面。他們都坐在地上有的默默哭泣,唉聲嘆氣,還有的在怔怔發獃。其中一些臉都被煙熏黑了都認不出誰是誰了。

我們也被推搡着和大家擠在了一起。我四下看着希望能看到幾個熟人。

“小義,你們可還好?”忽然,一個聲音輕輕的從我身後不遠的地方傳來,我一聽差點沒哭出來。

是孫大夫,他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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