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移宮2

事實證明，莫非的確選對了人，由何宗彥出面，楊漣等人果然沒辦法推辭，在加上楊漣這人又耿直，所以第二天一行人就找到了鄭養性，威脅他去說服鄭貴妃。

鄭養性現在實際上最擔心的就是一件事情，那就是這新皇帝登基之後，原本受寵的鄭貴妃一下子沒了靠山，地位自然也就一落千丈，而她的地位降低，自然也就關繫着自己。

所以當楊漣等人按照莫非說指點的說出來之後，鄭養性自己還真的害怕了。

他所貪圖的莫過於就是榮華富貴而已，對於權力他實際上並不熱心，要是因為自己姑媽為了爭奪權力而把自己搭上，這可是他絕對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於是在楊漣等人離開之後，他便急急忙忙的趕到了乾清宮去見鄭貴妃。

見到他來，鄭貴妃問道：“又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情了？”

鄭養性揮揮手，示意周圍的那些宮女太監都離開，這才走到鄭貴妃的背後，給她捏着肩膀，道：“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很久沒進宮了，所以也前來瞧瞧您。”

鄭貴妃輕哼一聲，道：“你一天逍遙快活，什麼時候還惦記着哀家，你也別拐彎抹角了，有什麼事情你也直說吧。”

對於鄭養性的秉性鄭貴妃心裏還是非常清楚，而且見他遣走宮女和太監，說明還是有些要緊的事情要和兩人兩人聊聊。

鄭養性道：“姑媽，侄兒今天還真有些事情想和您商議一下。”

鄭貴妃半眯着眼睛，道：“商議？有什麼事情就直說？該不是又沒銀子了？”

鄭養性道：“沒有，是另外一件事情，就是……”

猶豫了片刻，鄭養性一咬牙，道：“現在這皇上登基都快三個月了，這乾清宮本來也及時皇上的寢宮，您住在這裏是不是也有些不合適了。”

鄭貴妃身子一僵，突然睜開了眼睛，扭過頭來，看着鄭養性，不悅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讓哀家搬出這乾清宮了？”

鄭養性連忙道：“姑媽您也別生氣，先聽侄兒說完，如何？”

鄭貴妃道：“你說！”

不說這話中已經聽得出有些不高興。

鄭養性心裏有些發虛，本來他就有些懼怕這個姑媽，現在見她生氣，心裏就有些打退堂鼓，可一想到楊漣說得那些話，要是在這樣下去，最後別說什麼榮華富貴，那掉腦袋都可能。

於是也只有硬着頭皮道：“先皇已經駕崩幾月，這裏已經是當今皇上的寢宮，您現在還在住在這裏，已經讓朝中一些大人們心中很不滿。”

鄭貴妃有些生氣道：“那些不滿，倒是說出來，怎麼要我搬出乾清宮，那讓哀家搬去什麼地方，翊坤宮？還是乾脆冷宮！”

說著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對鄭養性怒道：“要是沒有哀家進宮，千方百計得到先皇恩寵，你有今天？就憑藉你這幅德行，能身居如此高位？這鄭家能是皇親國戚，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鄭貴妃能獨得萬曆恩寵，自然也有些手段，現在發起怒來，鄭養性嚇得脖子不由的一縮。

鄭貴妃卻沒絲毫作罷的意思，接着道：“現在先皇屍骨未寒，這滿朝文武都未開口，你倒好，自己跑來讓本宮搬出乾清宮？你忘了今天的榮華富貴是怎麼來的？要不是哀家，你現在連在路邊賣菜都不配！”

鄭養性連忙道：“姑媽，這可不是我的意思，是楊漣他們找到侄兒，要侄兒前來遊說你。”

鄭貴妃沉着臉，道：“楊漣？除了楊漣還是有誰？”

鄭養性道：“左光斗、周佳饃等，七八位大人，他們今天一早就來到我的府邸，要我來說服你，並說要是依舊如此下去的話，身家性命都難保。”

鄭貴妃一聽這話，就好像火上澆油一樣，狠狠的一拍椅子，怒道：“大膽！他們幾個膽敢犯上？”

這些人以前神宗在的時候雖然不至於百般巴結自己，倒也不敢得罪，現在倒好，這神宗屍骨未寒，他們就開始折騰，在鄭貴妃眼中簡直就是造反一樣。

鄭養性有些無奈的嘆口氣，道：“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現在這滿朝文武大臣有還有幾個向著你？再說了，當初福恭王和當今皇上為了爭奪太子之位那可是爭了十幾年，大臣們都說這當今皇上宅心仁厚，可連這平時只知道做木工的太子都可以發狂一般打了崔文升和李可灼，還偷偷摸摸的去了遼東，害得姚文宗幾位大人丟官棄爵，現在還被關在大牢之中！”

在鄭養性看來，姚文宗等人被關進大牢並非因為他們陷害熊廷弼，而是完全因為這太子殿下耍陰謀詭計，就算他們所說的不屬實，可也不至於如此重的罪，畢竟他平時和這幾位多多少少有些往來，也為他們有些打抱不平。

鄭貴妃冷冷道：“姚宗文幾個人就是咎由自取，哀家雖然不懂朝政，可也知道這個人恩怨不能和國家大事混為一談。”

鄭養性略微有些尷尬，接着道：“別的不說，你現在好歹也是皇貴妃的身份，這左光斗、周佳饃也就不說了，楊漣不過是七品給事中，芝麻綠豆的小官，他都敢在這事情說事，誰給他的這個膽子？”

房間內頓時安靜下來，空氣似乎也一下子變得有幾分凝重，偌大的宮殿之中安靜得彷彿都能聽到兩人彼此的呼吸聲。

鄭貴妃的臉色不由的變得有幾分把難看起來，可是還是有幾分懷疑道：“難道說……”

鄭養性也就順着她的話道：“對，這背後自然有人撐腰。”

這背後撐腰之人沒有說出來，可是鄭貴妃心裏非常清楚，這撐腰之人那就是當今的聖上，否者的話正如鄭養性所言，誰給楊漣一個七品官的膽？

若是他們是當今聖上指使的話，也就意味着是他想把自己趕出乾清宮。

鄭養性別的不行，可是現在為了自己榮華富貴，那多少也會一點見機行事，於是添油加醋道：“實際上姑媽您現在在意的不過是個這皇太后的頭銜，可即便你沒有這個頭銜，整個後宮也是為您獨尊，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而且就目前的行事而言，就算皇上答應，其他大臣也不會答應啊。先皇已經仙逝，福恭王又遠在洛陽，要是真的皇上發難，這朝中可沒人維護你啊！”

鄭養性對於鄭貴妃那可是非常了解，知道她之所以不願意搬出乾清宮是為了什麼，實際上也有一種賭氣的成分在裏面，既然朝廷不願意冊封她為皇太后，那麼我就住在這乾清宮裏面不走了，難道你還能攆我不成？

要知道神宗在世的時候，她可是被百般寵愛，現在神宗一去世，原本屬於她的皇後頭銜便沒了蹤影，甚至新帝要冊封自己作為皇太后都被人百般自擾。

對於鄭貴妃而言，鄭養性最具殺傷力的那句話就是：朝中可沒人維護你！

這讓她頓時如墜冰窖，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要知道以前她身為貴妃，萬般寵愛於一身，整個後宮沒人敢得罪她，朝中那些大臣也是萬般討好她。

可現在不一樣，現在新皇已經登基，就算他寵愛的是自己送過去的李選侍，可關鍵時刻她還能維護自己？她還不是如自己當初一樣，說不定更加不希望在她頭上還有一個自己強壓她一頭。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個道理誰都懂，同樣，鄭貴妃也非常清楚這皇宮之中嬪妃們若是失勢，那往後的日子是多麼的凄慘，只能孤獨終老，什麼榮華富貴都不過過往雲煙。

一時間，倔強的鄭貴妃頓時也有些亂了方寸，喃喃道：“讓哀家搬出乾清宮，可又讓哀家去哪裏？”

偌大的皇宮，宮殿多不勝數，可無論那一座宮殿，都讓她覺得都有幾分冷清。

這一下倒是把鄭養性給問住了，楊漣等人可沒說要她搬去那一座宮殿。

看自己侄兒如此的表情，鄭貴妃心裏也清楚，他定然是不知道，有些無奈的揮揮手，道：“好了，你先回去吧。”

鄭養性生怕她不同意，道：“姑媽。”

鄭貴妃道：“叫哀家貴妃娘娘！下去吧。”

姑媽是親人，貴妃娘娘卻是臣子，這驅客之意在冒險不過。

鄭養性沒辦法，只有離開，鄭貴妃此刻卻緩緩的躺了下去，微微閉上了眼睛，現在她心裏可是異常的矛盾，自古以來，這先皇駕崩，最後生活異常凄涼的嬪妃多不勝數，可另外一方面，自己距離這皇太后的位置不過是一步之遙，好像只需要自己在堅持一下，這皇太后的頭銜便唾手可得。

是離開還是留下，對於心有些不甘的鄭貴妃而言，的確是另外一個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