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下山
一潭池水濺起，向上而去，如撲火的飛蛾，即便明知，那是無法接近的，更是不能接近的，也依舊義無返顧，直至到了能夠達到的最高處后，轟然落下，重回池潭中，復又濺起水流無數。
人生，便是這水花，一直在向上，卻永遠都不會知道，究竟何時，才是個盡頭。
周洛起身，掠出玄靈瀑，看到了柳望自遠處而來。
“小師弟，老師找你！”
“嗯！”
看向周洛，正陽真人眼神輕微一動，以他的實力，自能看出周洛這二重鍊氣境的修為。
倘若不是因為本命法器之故，正陽真人會很詫異周洛的修為提升之快，他不知道周洛有本命法器，所以有所詫異。
這似乎能越發證明，他心中對周洛的猜測。
“老師，您找我？”
正陽真人微微頷首，道：“仙門外千里處小雷山中，有妖物作怪，經由掌教師兄與我等商議后，決定讓你等年少弟子下山，趕赴小雷山查明情況，必要時，斬殺妖物，還那一方的寧靜。”
“妖物？”
周洛有所不懂，他只知道妖禽，妖物又是什麼？
秦清微笑道：“所謂妖物，意指妖獸，妖禽若開啟靈智，踏上修仙之路，便被稱之為妖獸，此亦為生靈，只是生性兇殘，為禍一方，我輩中人見之必斬。”
正陽真人道：“你也不必有什麼擔心，小雷山中為禍的妖獸修為並不高深，不然，也不會讓你們下山，這只是一場尋常的歷練，讓你們見識見識而已。”
“你先回去休息，明日一早，你師姐送你過去。”
周洛恭敬應是，隨即回了房間，入昊元仙門一年多了，第一次外出下山，莫名的，心中還有些期待。
夜，漸漸的深了。
一道矯健的身影，自所住之地掠出，進而駕輕就熟般的朝某個方向快速遠去。
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左右，那身影來到了一座山峰腳下。
密林之中，有一方巨石，其上，另有青年一人，背負着雙手，視線穿透樹枝，遙看天上明月。
“師兄，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
身影掠來，見到巨石上之人還在等待，心中不由一喜。
“何事找我？”
“想請師兄幫我殺一人！”
那身影毫不隱瞞，直接道明了來意。
青年聞言，眉頭輕皺，問道：“殺人，殺誰？”
那身影道：“太素峰，周洛！”
青年神色大寒，聲音雖低，依舊極為凌厲：“同門禁止相殘，你這是在找死。”
那身影絲毫不慌，雙手高高舉起，掌心中，閃爍着淡淡靈光。
“聽說周洛即將前往小雷山，師兄悄然跟去，以師兄的實力，不為人知的殺掉周洛，這並不是難事，還請師兄一定要幫我這個忙。”
此刻，青年的視線，在對方雙手上的那道淡淡靈光之上，再也無法挪移的開來，眼神中，有心動之意。
那身影對自己所獻之物顯然極有信心，再道：“只要師兄幫我完成這個心愿，事成之後，必還有回報，絕不讓師兄失望。”
青年輕輕揮手，淡淡靈光自行掠來，隱入進他的袖袍中不見，轉而說道：“殺害同門，這是罪大惡極…”
那身影忙道：“此事，師兄知，我知，再無任何一人會知道。”
“這就好，別忘記了你所答應過的，你想必清楚，我最記恨有人騙我…你去吧！”
“是，多謝師兄！”
那身影轉過身子，快速遠去，那一霎，他的雙瞳中，湧現出森冷毫光，做人太貪心，真的不好。
而看着對方遠去的背影，青年眼中，亦有冷厲之色涌動：“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總歸你也知道啊，要如何做，連你也不知道呢？”
翌日清晨，秦清帶着周洛離開太素峰，出了七峰範圍，到了外山的廣場上。
即便時辰還早，廣場上同樣有許多人，迎着朝陽，各自辛苦修鍊着，修仙之路，不能懈怠…看着眾多的少年們，周洛心神輕震。
倘若當天，不是三師姐到來，引領自己進了太素峰，今天的自己，必然會和這諸多人一樣。
同樣是修鍊，外山的環境，能與太素峰相比嗎？
秦清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輕輕的拍了下肩膀，說道：“走吧，執事師叔已經在等着了。”
廣場正前方，山門之地，去年上昊元仙門時，便是那裏。
那位執事師叔身後，還有幾位少年，周洛認得一人，正是新進弟子之爭中，與他有過交手的吳布，看這個樣子，大概此番下山召集的弟子，是他們這一批在那場弟子之中，率先踏進鍊氣境的眾人
如此的話，夢蝶衣應該也會來。
秦清與執事師叔打了聲招呼，囑咐了周洛幾句，隨即回了太素峰。
不久之後，另有一道虹光自遠方快速而來，降落在廣場上，虹光散去，其中的少女，周洛沒有猜錯，就是夢蝶衣。
“人已到齊…”
執事師叔迴轉身子，掃視眾人，道：“我叫李常，此番你們下山有我帶隊，而到了小雷山後，一應的歷練，我便不在插手，一切都看你們自己，現在，隨我出發。”
他舉手一揮，一道靈光自袖袍中掠出，浮上半空，旋即化成一柄巨劍，足有數十丈大小，容納下他們這些人，綽綽有餘。
李常率先掠上巨劍，待到所有人都上了后，巨劍離開了山門，載着他們，閃電般的破空而去。
“周師兄，你是第一次下山嗎？”
身後傳來略現輕柔之聲，不用看，便也知道是夢蝶衣。
數十丈大小巨劍，他們總共也才十多人，彼此之間，甚至都可以安心修鍊而不用怕被人打擾到。
夢蝶衣乃天才少女，雖是弟子身份，於昊元仙門中，比之諸多長老身份都要來的高一些，她若不願意，便是李常都不能隨意湊上去，更別說弟子們。
只是對於周洛，少女心中，有諸多好奇。
“嗯，入仙門之後，第一次下山。”
昨天聽到這個消息，心中還有莫名的期待，現在反而覺得有些不適應。
周洛知道，這是他的性子所致，他戀家，不願意離家太遠，更不捨得離開家人。
在太素峰這一年多的時間中，儘管大部分都在修鍊，他也已經把太素峰和老師他們，當成了他另外一個家和親人。
即便知道，這只是出去歷練，往後日子中，恐怕也少不了獨自出去歷練的時候，終究現在，還是沒有習慣，或許內心深處，對於修仙之路，始終還有幾分抗拒，畢竟，他的修仙之路，並非由嚮往而開始。
“我已經下過一次山了哦！”
出了昊元仙門的少女，似乎多了幾分屬於這個年紀才有的靈動與活潑，她和周洛一樣，都有些少年老成，或許，在修仙路中，每一個少年，都有幾分老成，周洛和夢蝶衣是，吳布等人也是。
“只不過！”
夢蝶衣話鋒微微一轉，問道：“我去過太素峰倆次找你，都說你在閉關修鍊，是真的在修鍊，還是故意不想與我見面？”
周洛沒想到，夢蝶衣竟真的來找過他，自己真的是在修鍊。
見他沒有騙自己的樣子，夢蝶衣輕聲一笑，道：“周師兄，修仙路漫漫無盡頭，此一生中，要經歷最多的，應該就是孤獨。”
“若漫漫長路上，有人相伴，這條路，就不會那麼的孤寂和冷清了，你說呢？”
初升的陽光灑落在少女身上，原本絕色的容顏，蒙上一層淡淡的光輝，更見清麗無雙，驚心動魄的美，一時間，讓人有些看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