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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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音有些不可置信地轉過身去,卻見拽着她衣角的少年眼尾微紅,語聲緩慢,透着令人難過的喑啞:“你若是罰了他們,宮中便又要傳我乖戾陰鷙,手段殘忍。父皇……也會愈發厭惡於我。”

“就算有心之人傳出去,可那明明只是謠傳,怎麼會——”她說著倏然想起自己方才在車內知道他身份時的反應,語聲慢慢小了下去,抿着唇替他不甘道:“陛下肯定不是這樣聽信讒言的人。”

但是這話,卻連她自己也是不信。

就連她這般養在閨中的女子也知道,當今聖上,並非是什麼賢明之主。

自從數年前一場大病後,聖上便開始遣人四處尋覓長生之法。無論是道士還是方士,只要能提供此類法門的,一律供養在宮中,以國士之禮待之。

今年開春的時候,用來供道士方士們煉丹修仙的‘尋仙殿’建成,聖上更是整日整日地待在殿中,已經有數月不曾早朝。

起初言官們紛紛遞摺子上疏,後來又成群地跪在尋仙殿前求聖上理政。

最後……尋仙殿的殿門還是開了,是聖上親自提着寶劍出來。

據說那一日裏,鮮血浸透了尋仙殿前的白玉磚。

之後,就再沒人去殿前跪過。大臣們遞上來的摺子分成兩份,不急的便壓下,急到等無可等的,就由太子與權相,也就是她的父親一同處理。

想到這,她悶悶地低下頭,小聲嘟囔:“那你也不能任由他們欺負。”

李容徽乖順點頭,薄唇微抬,那雙琉璃般色澤冰冷的眸子裏染上了笑影:“好,那我便不讓他們欺負。”

他本就生得靡麗,又不似馬車中那般笑得靦腆收斂,眉眼一彎,便是耀目奪人之勢。

簡直真的像是狐仙自話本子裏逃了出來,要勾人魂魄似的。

沈棠音被他笑得有些晃神,下意識地眨了眨眼拉回了思緒。這才緩緩想起了自己方才要做的事情,忙提着裙子繞過他的身邊,走到遠遠站着說小話的兩名宦官面前停下。

那兩名宦官也不知在說些什麼,一看她過來,便立即收了聲。

棠音蹙眉看着兩人,回憶着他們懼怕的樣子板起臉來:“你們若是再敢欺負他,我就告訴昭華,讓她派嬤嬤打你們板子!”

他這樣軟和好性子的人,等她一走,肯定又會被人給欺負了去。哪怕罰不得,至少也要嚇他們一嚇才行。

這回她搬出了昭華的名號,可那兩名宦官聽了,面上的懼色反倒還不如方才,只是連連擺手油滑道:“奴才不敢,您就是給我們天大的膽子,我們也不敢啊。”

但沈棠音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也轉過頭去,彎起眼睛對他笑。

“他們不敢了。”

她本就生得軟糯,笑起來一雙明亮的杏眼便彎成新月,瓷白的小臉隨着這個笑意的加深緩緩浮出兩隻清淺的梨渦,凝脂般的瓊鼻下,櫻唇桃花瓣一般盈盈一點,似一隻溫軟的白兔化作了人形。

看着李容徽也有一瞬的失神,她便像是扳回一城一般,自心底高興起來,三步並做兩步走回他的身邊。

“那我先回府了。”

她一開口,李容徽面上的笑意便慢慢褪了下去。他垂下眼,看着她斗篷上的風毛,嗓音微低:“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立在檀香傘下,已走進了雨地里的沈棠音微愣一下,旋即又轉首笑開:“我是相府的姑娘,姓沈,名棠音,棠花的棠,音律的音。宮裏都喜歡喚我一聲沈姑娘。”

李容徽沒有抬頭,斗篷下的手指摩擦過指腹,繼而緩緩收緊,直到指甲都深深陷入掌心,破皮見血。

前世,他知道棠音的名字已是兩年後的光景。

彼時她已從軟糯愛笑的少女出落成姝色無雙的姑娘。

他還清晰地記得,那時她也是這樣笑着對他說——

“我姓沈,名棠音,棠花的棠,音律的音。”

“是太子尚未過門的正妃。”

“你可以喚我一聲皇嫂。”

隔世想來,仍是摧心折骨。

鮮血自他指尖滑落,溫熱而黏膩的觸感,被他反手緊緊握住,困於掌心。

“我知道你的名字。”棠音帶笑的嗓音響在耳畔,隔着珠簾般垂下的重重雨幕,令人無端覺得縹緲,分不清前世今生。

“李容徽,這兩個字合起來就是容貌美好的意思。很適合你。”

“宮中的傳聞我聽過。”

這句話是她前世不曾說過的。

李容徽豁然抬起眼來,正撞進那雙盛滿笑意的清亮杏眼裏。

小姑娘一字一句認真說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什麼叫做‘傳聞不可盡信’。”

棠音也沒打算等他回答,說完,便又笑着和侍女一同往雨幕里行去。

還未走出幾步,便聽見身後幾聲凌亂的踩水聲。

一回頭,見着李容徽立在她身後不遠處的雨地里,垂目望向她。

雨水順着他的發梢落下,打濕他的長睫,給語聲里也帶上了幾分潮意。

“你今後……還來嗎?”

他默了一瞬,語聲更低,透着幾分小心:“要是你能多來長亭宮幾次……興許他們便不敢再如此欺負我了。”

沈棠音沒想到自己還有這樣的作用,眸光愈發清亮:“那我明日再來。若是明日裏雨停了的話,就可以遣人來修屋頂那個窟窿了。”

說完,她便步伐輕盈地行出了長亭宮,踏着小木凳上了回府的車輦。

只是厚重的簾幕落下之前,她似乎隱約聽得微弱一句——

“那就明日,你可……千萬不要忘記。”

*

沈棠音的車駕碌碌出了北側宮門,不多時,天色便也漸漸暗了下來。

長亭宮裏的兩名小宦官在離內殿最遠的一處迴廊上熬着葯,頭碰頭的私語着。

“你不是把人挪到雨地里去了?怎麼又回來了?”

“我本來是想丟來着,還沒下手,不知怎麼回事,都燒暈了的人突然和詐屍一樣起來了,一聲不吭主動往雨地里走——我哪知道他去哪了?”

“怎麼就沒死在外頭?”其中一人啐了一口,又伸手搓了搓自己胳膊上起的寒粟:“你看見他剛才對沈家姑娘說話的樣子沒?簡直就跟換了個人似的,渾身透着股邪乎勁!”

“是想拉攏沈姑娘給他出頭吧!”另一名小宦官咬着牙:“他這一醒,我們更沒好日子過了,與其坐在這等死,不如我們——”

他並指向下,做了個劈砍的姿勢。

“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送他去見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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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有點擔心明天的章節能不能過審了……

不是車車,真的不是!

(開車上晉江,想都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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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位皇子的嬌軟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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