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留下的人最孤獨
“什麼?”我深吸口氣,忍着心口疼痛故作輕鬆地說:“最近上火而已,幹嘛這麼激動?”
“好啦,趕緊吃早飯,今天周一公司還要開會呢。”
“溫言!”
溫言……她現在叫的是溫言呢,本就疼到窒息的心臟忽然像是漏掉了跳動,許久后我看到白婭茹出現在客廳。
我低頭不敢直視江悅的目光,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說道:“早晚的事情而已,不要這樣好不好?”
她怎麼可以這樣敏感呢?她難道不知道一個女人應該笨一點才可愛嗎?
“去醫院,溫言去醫院……”江悅雙目噙着眼淚,抓着我的袖口,抬頭可憐巴巴的望着我接著說:“暖暖那麼愛你,她的心怎麼會排斥你呢!”
醫院?倘若醫院可以那她當時又怎麼捨得把溫暖推到楚妃的懷中呢……
“江悅!”我一改曾經的軟弱,語氣僵硬的說道:“我活了三年的溫暖,最後的時間我想做回溫言。”
“我可以用自己的命去彌補償還,因為是我和溫暖欠你們的,可最後我好想做一次溫言……”
想了許久,我目視她鼓足勇氣一字一句問道:“你是不想溫言死還是怕溫暖就此消失?”
“你是溫暖!這輩子誰都不能再把你奪走!”江悅的低聲抽泣轉瞬成了歇斯底里地哭喊,她攥緊我的手臂,修長的指甲似乎要嵌入皮肉。
“誰都不能!”江悅目光楚楚可憐,激動的說道:“你是我的溫暖。”
“等你下班我們一起去,”她的目光依舊冰冷,她的臉色看起來比我還要蒼白,望着她咬破的唇角,我終是狠不下心。
溫暖,她想的念的是溫暖不是溫言,她擔心難過的也只是溫暖留在我身體裏的心臟而已……
是啊,自己不是早就知道這個結局嗎?誰又會在乎溫言的死活呢,溫暖才是這個世間最該活着的人。
“什麼醫院?”白婭茹出現在江悅身後,她睜大眼睛,盯着我一字一句說道:“你要死了?”
“喂,白婭茹大清早的你能不能不要說這麼喪氣的話?”我瞪了她一眼,將她們推搡回客廳,“我去換衣服。”
“男裝吧,”江悅回頭笑着說:“就當給你福利咯。”
大腦處在空白狀態,她居然主動提起男裝,若不是朝夕相處早就清楚她的為人,我還以為她的靈魂被人調換過。
“哦,好,”我機械般點頭。
這是她對一個頻臨死亡之人施捨嗎?還是一朝醒悟走出了沉淪的夜幕?
打開衣櫃琳琅滿目的是各類款式的連衣裙,搗鼓半天終於在最底層的格子裏翻出曾經屬於自己的衣服。
泛黃白襯衫,洗掉脫色的黑色板褲,還有一雙三年前的舊網鞋。
因為江悅,所在在三年裏我從未買過一件溫言應該穿的衣服,因為白婭茹,我都快忘了自己穿男裝時的樣子。
習慣了女裝,再穿回正常樣子的時候自己都覺得彆扭,鏡子中的自己一如既往地披肩發,想將衣領整理一番,抬手看到的卻是染着黑色指甲油的指甲。
“還是像溫暖呢,”指甲劃過臉頰,留下的是一道紅色的指印,就連眉間的神韻都是那麼相似。
青絲垂過眉間,張口輕輕將髮絲吹起,撩過鼻間引的觸感些許瘙癢,露出的面孔和精緻的五官與她如出一轍。
“姐姐可曾想過後來的溫言會跟你一模一樣呢?”指着鏡子裏的‘溫暖’我沒心沒肺的笑了出來:“從小你就管着我,長大后從未想過我願不願意便把心給了我,如今還要用樣貌掣肘着我,溫暖你怎麼可以這麼霸道呢?”
解開襯衫的鈕扣,胸口趴着一道如蚯蚓般噁心的刀口,三年前我的心從這裏取出,溫暖的心在這裏放進溫言的身體。
醒來我感受到了溫暖心臟在體內第一次跳動,感受到若有若無的一雙柔荑撫摸心臟,三年裏每次的心疼都是因為那兩個女人。
兩個如仙女般卻和自己沒有絲毫干係的女人。
我不知道是溫暖用我的身體愛着別人,還是我用溫暖的心替她愛着對方。
我只知道,我沒有心,沒有自己的感情,更沒有自己的未來……
穿着有些陳舊的衣服走出卧室,白婭茹換了一身紅妝,饒有興緻地圍着我轉了一圈,而後滿臉鄙夷地諷刺道:“你就穿這個出門?”
“是啊,”我舔了舔乾涸的嘴唇,額頭前垂下的劉海居然有一絲變成了白色,我下意識揪下那根白髮塞進白婭茹手裏。
“送你的,等我死了以後你就每天看着它過日子吧。”
今天的嘴唇沒有絲毫奇特的味道,記得以前每次塗抹口紅我都會下意識的用舌尖舔食,所以江悅氣的每天都要在她的包里放四五隻口紅。
只不過是一日沒有化妝打扮,還真是念念不忘。
“那不如在你臨死前讓我把你的心挖出來吧,”白婭茹眸子裏透着炙熱的慾望,像極了地獄爬出來的惡鬼,她跟我一樣舔着嘴角陰冷說道:“怎麼樣?反正它本來就不屬於你不是嗎?”
“白婭茹你就是個瘋子!”我只覺得頭皮發麻,下意識地躲在江悅身後,她說的沒錯,我毫不懷疑白婭茹會趁我剛死還熱乎的時候,親手把我和姐姐的心掏出來,然後像個標本一樣放在容器里把弄。
“別鬧了,吃飯。”江悅不耐煩的打斷我們,指着桌上的早餐略帶悲傷的說:“對我們來說,每天的早餐都是吃一頓少一頓不是嗎?”
時間往後推五個小時,到達江海集團后白婭茹陪同江悅一直在頂樓會議上開會,而我一如既往地坐在江悅的辦公室替她處理最近的文件。
臨近中午十分,江悅的助力言諾諾推開辦公室房門,她一臉驚訝的表情望着我,結結巴巴說:“溫,溫姐?”
“怎麼?”我放下手裏的策劃書,沖她露出微笑,聳肩說道:“以前都跟你說過我是男的了。”
“太不可思議了!”言諾諾捂着嘴,抬手想要捏我的臉頰,她戰戰兢兢說道:“我,我能捏一下嗎?這簡直……”
言諾諾是江悅的執行助理,雖然我從未打聽過關於言諾諾的事情,但我能覺察到她對江悅發自肺腑的尊崇。
“兩性嗎?”我不以為然地抓過她白皙的柔荑放在我的臉上,然後輕聲說道:“活的,還是溫熱。”
“我叫溫言,溫暖是我姐姐,或者說我們是同一個人。”
我主動向她重新介紹自己,陪江悅來公司上班三年,言諾諾一直把我當成姑娘,從溫小姐改成溫姐,再到無話不談的知己。
從護膚品到美麗的衣服,從夜用品牌到月事時間……
三年裏每次來公司我的脖頸都是圍着一條絲巾,所以她發現不了也很正常,只是對言諾諾我多少有些愧疚。
“所以……以前的溫暖也是你?”言諾諾驚訝之餘眼眸閃過一絲憤怒,她指着我呵斥道:“虧我還把你當好朋友,你居然穿成女裝騙我!我,我還……”
說到這裏,言諾諾憤怒的說不出話來,她的憤怒與尷尬我大概能明白,畢竟我們當初交談的是有關女孩子的私房話。
“沒關係啊,你看即便穿回男裝我不還是以前的臉嗎?”
“悅悅讓我帶你出去買衣服,走吧!”言諾諾冷着臉不願再跟我交談,這跟之前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女人啊,總是突如其來的暴風雨,溫柔是她,狂躁也是她。
駕駛的車還是江悅的那輛瑪莎拉蒂,言諾諾坐在副駕駛一言不發,我主動擔任起司機的任務,路過北京路打開了車裏的音樂。
放着的是光良的那首童話,腦海是MV里女主與男主親吻流血的場景,畫面轉換男主在鋼琴前孤獨的彈奏。
好應景呢,這個世界總歸會有一個人留下承受孤獨與心痛不是嗎?溫暖留下了我,而我又要留下江悅和白婭茹,或許在我不知道的記憶里還有第三人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