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9 章 第一百七十八章
張子軒上下打量着張子駿,這個人身穿粗布麻衫,風塵僕僕,別說外貌,單從氣質上來說,也不像是自己的本族兄弟,說這個人是他的堂哥,張子軒是不願意相信的。
張子羽也多年沒見過張子駿了,他看了好一會,還是不能夠單從外貌上就確定他是不是。
“你說你是我的堂哥,你有什麼證據?”,張子軒悠悠開口,準備在張子駿拿不出證據出來的時候就吩咐門人將其趕出去。
“有,有!”,沒想到張子駿聞聽此言早有準備,他解開外衣,從貼身裏衣里掏出了一個物什,張子軒看了一眼,是一個玉佩。
這塊玉成色極好,通體翠綠,放在如今的市場上,大概也能值不少銀元。這塊玉佩是當年張子駿的父親從張家帶出來的,也是分給他為數不多的財產裏面的大頭了,多少年了,無論多麼困難,這塊玉始終沒捨得變賣。
也許,父親也是想着,要是哪天可以認祖歸宗,這塊玉佩就是唯一的憑證了。
這種翡翠玉佩在張子軒眼裏是算不了什麼的,平時巴結他的人都得排隊,不是上好的極品也不會被送到他的面前。雖然玉佩是值一些錢,但不代表張子軒就能看得上眼。
“雖然以你的身份,配不上這塊玉,但也不代表你一定弄不到,也許你是偷來的呢?再說這樣的玉石我書房裏面一大把,平時都是拿來賞給下人玩的,好了,你還有其他的證據嗎?”,張子軒的語氣依然平淡,但是這句話聽在張子駿耳里,難免又是一種傷害。
多少次自己想變賣這塊玉,為母親和妻子換取一點好些的吃食,都硬生生忍下來了,可是在這個男人眼裏,這樣的珍品只是他拿來隨手打賞下人的小玩意而已。
當年祖父肯讓自己的父親帶走這塊玉佩,估計這塊玉,在祖父眼裏,也只是一件可以隨手打賞他人的事物罷了,根本什麼也算不上。
自己家,多年來如此珍視的東西,在張家人的眼裏,只是一些用來打賞下人的玩意。
明明……明明大家是同一個祖父,本來應該是一樣的貴族,他就富貴一生,不愁吃穿,自己生下來就勞碌奔波,顛簸流離。
張子駿握緊了拳頭。
“你別嚇他,我看他的確長得有點像小駿小時候的樣子,我說,你有沒有父母的照片之類的呀?”,張子羽在旁邊插話。
“沒有……”,這個時代的照片,那是富貴人家才玩得起的珍稀西洋玩意,一般的貧苦百姓是去不起照相館的,更別說能自己擁有一台照相機,張子駿的確拿不出任何一張照片。
“既然沒有證據,來人,替本帥把他轟出去。”,張子軒覺得自己的時間被浪費,不想再理這件事了,他惦記着還在坐月子的吳瑕,抱着孩子就想上樓去。
“等一下…!”,張子駿深知如果錯過這一次的機會,他肯定再也進不來這座帥府,他心裏着急,腦子裏飛快轉動,突然他靈光一閃,衝口而出道,“在你五歲的那年,我曾經在你家裏住過一晚,我還跳進你家側院池塘里幫你抓過魚……你還記得嗎?“
“有過這種事嗎?我不記得了。”,張子軒的確不記得了,他對張子駿這個人,印象幾乎是沒有。
那個場景,如夢魘般深深地刻在張子駿的腦子裏,他甚至還會頻繁夢見它,可是張子軒一句輕飄飄的不記得,就把這一切全盤否定。
果然……他根本就不會把我這樣的窮親戚放在眼裏……
“少爺……他說的似乎真有其事。”,一直站在張子軒身邊的墨兒,當年他也只有五歲,剛被指派去陪伴張子軒還沒幾天,他反而卻對張子駿說的話有些許印象。
那條可憐的魚,沒活過一天,被撈上來后馬上就死掉了。張子軒自然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是嗎墨兒?可是那時候你還那麼小,你如何能確定你沒記錯呢?”,張子軒不想再理這件事,他在內心認定了自己一定沒有這樣的親戚,也不想認,他轉身開始往旋轉樓梯的方向走去。
張子駿內心着急,他的腦子飛快地轉動,思量着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可是越是着急,越是想不出來。
憑什麼自己要那麼卑微呢?他為何對自己那麼差?張子駿想起了陳玉樓,連一個素不相識的住店客人也懂得對他客氣尊重,但自己的親人卻是這副態度。
內心怨懟,氣話便衝口而出。
“你以為我想來求你嗎?如果不是我的客棧被你炸毀了,我會來嗎?你明明就該為此事負責的。”
“哦?你的客棧被我炸毀了?這個說法新鮮,那你拿出證據來,我賠你十間如何?”,張子軒轉身,滿臉嘲諷。
“就是你的軍隊……完全不顧平民百姓的死活,隨便亂轟……就連我店裏的客人,多麼無辜的一群人,都間接死於你手……!”
“你的客人?嘖,看你都快要餓死了,還想自稱客棧掌……嗯?”,張子軒本還想繼續嘲諷他,可是一個畫面電光火石般閃過腦海。
那天午睡時,他的夢境,他從夢裏看見陳玉樓和一個男人相對而坐,然後他們所處的地方,遭到了從遠而近的炮彈轟炸。
當時那個他感覺陌生的男人……不就正是眼前的這個么?那個夢境是那麼的真實,真實得讓他深感不安。
他剛剛說了什麼?陳玉樓……死了?!
張子軒的笑容僵硬在臉上,他大步走向張子駿,單手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服,用力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他動作粗暴,把抱在懷裏的張落桐嚇得不輕,孩子又開始啼哭,吳湘連忙把孩子從他懷中奪了過來。
“你給我說清楚……你店裏的客人,他……陳玉樓!你說他死了,那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