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嫁衣
南伯樞不敢相信,自己的一切算計都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父王是他殺的,嫡母王妃也是他殺的。他造了反,將一干官員困在行宮當中逼着他們承認自己讓自己繼位。他下了毒,看着自己的這位世子哥哥一點一點的咽氣。所有事情都做好了,卻要在最後接受這樣一個現實,他被人擋槍使了!
臨了一腳了,南伯基突然站了出來,將一干官員搭救,再拿出證據說他不是南家子孫,就着他弒父弒母與謀反的罪名,南伯基當名正言順地坐在郡王之位上毫無異議。
而在這場佈局中起着決定性作用的兩個人,一個是幫助他兵圍行宮的禁衛統領孟越,一個幫他給父王與兄長下毒的黑先生,看似都在幫着自己,原來都是南伯基的人?!
他恨呀,原來自己的一番謀划竟然只是個笑話!
他心中還不甘心,轉頭對孟越道。
“孟統領,你可想好了,兵圍行宮的可是你!”
黑先生為人孤僻,此時再勸他反水已經來不及了,孟越那邊倒是可以一試。
南伯基輕笑了一聲,就聽孟越道:“屬下謝公子體恤。只是屬下自副統領安健在公子準備造反圍宮的前一夜來了一趟之後,陪着說了會兒話喝了幾杯酒,就覺得身體不適,今日世子爺找上來的時候,屬下才知道原來是中毒了。”
“二公子放心,屬下福大命大,安健的毒還要不了屬下的命。屬下既然是隴地官員,深受先郡王信任,當然得忠心不二,為郡王報仇。只因前些日子所中之毒還未解,是以才來遲了些。”
南伯樞呼出一口氣,癱倒在地上。
怪道一場謀反當中孟越沒露面,原來竟是為了今日,他連替罪羊都找好了,還有什麼可怕可擔心的。
南伯樞還未放棄,手裏掐着最後一絲希望。他轉向一旁的南伯琦。
“琦兒,妹妹,你……你救救哥哥,哥哥知道你一向聰明,肯定有法子的。”
“二哥哥。”南伯琦眼睛都沒看她一眼,“您難不成是忘了,我母妃是怎麼死的?而我,你為了不讓我插手隴地事務又是怎麼算計我的?”
“救?你說,我該怎麼救?”
南伯樞忽一下跳了起來,手指向南伯基,正要開口罵,卻被南伯基一腳踹在了嘴巴上。
“還不趕緊將這個亂臣賊子帶下去!”
左右立刻過來兩個人,雙手往南伯樞腋下一架,直接將南伯樞給拖了出去,自然,將剛才南伯樞還未開口說出的話也帶了出去。
殿中,此時只剩下兩方人馬。一方余悅歡,孤身一人,一方便是南伯基,身邊許多人圍繞這他,為他效力。
敵眾我寡,說的便是余悅歡此時的情況。
而余悅歡卻依舊微微笑着,漏出臉頰的兩個小酒窩。
“你好啊,大兄弟。”
“大兄弟”,他們再一次見面了呢。
南伯基輕聲一笑,“你好啊,余大人,咱們又見面了。”
原來南伯基當日喬裝打扮跟隨隴地使者去了蘇京城的那一次,逃亡之時綁架了余悅歡說自己在家中排行老大,不是騙她的啊。
得,她還在南伯基和南伯樞之間糾結了許久,到底誰是那位“大兄弟”。正是一直糾結着沒弄明白,才沒對隴地郡王的病情下結論,也沒將聖旨拿出來。卻沒想,拖着拖着,竟然拖到南伯樞造反了。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猜出我的真實身份的呢?”南伯基問道。
余悅歡竟是真的低頭想了想,“說實話,真的沒猜出來,還在糾結苦惱着呢。”
“你們兄弟兩個可真有意思,左眼下竟然有一樣的淚痣。當日你去隴地的時候偽裝的真是好,易容之術用的爐火純青,竟然不惜耗費內力也要讓自己嗓音發生變化。當日,不過只是看見了你左眼下的一顆淚痣。尋常人易容只稍稍改變面貌便好,也就只有假費直那樣的才會一個痣都不放過。”
南伯基輕輕敲着,聽余悅歡說下去。
她問道:“所以,那顆淚痣到底是誰的?是你故意假扮成南伯樞呢,還是你故意在南伯樞上的左眼下點了一顆,為的就是來迷惑我的。”
“你猜呢?”
“我猜,應該是後者吧。你當時去蘇京城的時候大概也沒想過自己會落得個那麼狼狽的局面。大概也沒想到,我還會再來隴地。”
南伯基不說話。
余悅歡道:“不說話那便是默認了?”
她閉上了眼睛,仔細想着一路上遇到的一些事兒,要說是巧合,打死她都不信。這一路上雖然是安全的,但並不安穩,尤其是在凌源的時候。
“松子他們都是你的人?”余悅歡問。
“對啊,可惜啊,因為你,他成太監了。”
余悅歡吸了一口氣,“他活該。你該是知道我性子的。”
南伯基竟然點頭,“知道。因為知道,今天才布了這個局,一箭雙鵰。你看,我弟弟謀反了,我成了名正言順的繼位人,還是外頭官員的救命恩人。而你呢?”
“我知道你不會輕易將這聖旨拿出來,所以,順道也將你牽扯進這個局裏頭。”
“我們之間最大的差別就是,你的心中還多了些婦人之仁。若要是我,一個丫鬟死就死了,身邊的那些人都是為自己賣命的,哪裏就值得你用來保命的聖旨拿出來。南伯樞還真能讓你死了不成?”
“他不敢的,因為他知道你還留了後手,他怎麼敢?”
南伯基便就那麼無情冷漠地看着她,眼中帶着幾分嗜血的快意,看到余悅歡受到這種折磨,他心中竟是感到無比的痛快。
他和南伯樞其實是一樣的人,只是南伯樞和他之間,在手段上簡直是千差萬別。
南伯樞也是個心狠手辣之人,視野卻不如他開闊,心機也比不上他,否則,此時站在余悅歡面前的就不是南伯基而是南伯樞了。
“不過你放心,我也不會讓你死的,因為我知道,你的命比聖旨更值錢。”
余悅歡沒去搭理她,看着南伯基,朝外頭喊道。
“王春櫻,你出來!”
南伯基抬眼看了看他,心中竟有些佩服。可真是個聰明的人啊。
這話喊完,王春櫻就從門口外走了進來,不敢抬頭。進來的時候先是給南伯基行了一禮,而後轉向了余悅歡,“大人。”
她喚道。
余悅歡怒不可遏,一巴掌甩到了王春櫻的臉上。
“殺人償命。”余悅歡道。
王春櫻不敢還手,只得生生地受着。
“你主子呢?”
王春櫻道:“他……還在盛京。”
余悅歡只是冷笑。
孟嬌死前在衣襟上打了一個結,她始終不明白孟嬌的意思,可是當得知費直成刺史是王家舉薦的時候,心中便似明白了什麼。
王暘雖然官職不大,但是確實王家嫡次子,王易安百年之後,偌大家產人脈都將落到王暘手中。他舉薦了費直,加之費直一身正氣忠心耿耿,誰會懷疑?
只是沒想到,凌源刺史竟是被人偷梁換柱了。
結,同心結,王春櫻的同心結。
王暘勾結隴地,在凌源安插人脈,幫助假費直偷天換日。此時,凌源大變,王暘終於忍耐不住,便安排了王春櫻來。就算來的不是劉豐安,他還有個妹妹王晞也在凌源。
孟嬌應該就是查到或看到一些消息,才被王春櫻滅口的。
這仇,余悅歡不能不報!
她忽然緩了臉色,“其實,我還想說一個事兒。”
余悅歡道,臉上帶着抱歉的表情。
“你不想知道聖旨上寫了什麼嘛?打開看看,打開看看。”
看着她的笑,南伯基忽然感覺心底發毛。心中一緊,面上卻不顯,他打開手中聖旨,幾乎便是眨眼的瞬間,一股羞憤之色便衝上臉頰。
“真正的聖旨呢,交出來!”他怒喝道。手中的聖旨也因為怒火而扔到了余悅歡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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