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蘭花指不能隨便翹
這隴地裏面就是彎彎繞繞得多，上頭的主子就不是好人，多少年前假扮成了山匪來試探朝廷的勢力，明明是郡王的兒子，也算是天之驕子，非得假扮成個僕從，真是身份也沒說，就是讓猜的，現在又給人弄了一個假刺史過來。
一個個的頂着別人的帽子把人當猴耍，余悅歡很不開心，特別不開心。
這隴地不敢來明的，就能有些陰司手段，見不得人的。
假費直冷靜下來了，咬緊了牙冠不鬆口，“大人這話什麼意思，下官聽不懂。小人一家老小都在凌源城，什麼真正的費直。”
“下官私通隴地是一樁罪名，大人如實上報就是，下官甘願受罰。”
“剛才怎麼就沒這麼痛快過？”余悅歡嘲諷道。
她往後一伸手，孟嬌立時將一捲紙一樣的東西送了過來。
“知道這是什麼嗎？當日見你第一面后我便找人去查了關於費直的所有消息，從小到大的，無一漏下。前日裏，我剛到凌源城的時候我試探你，你也試探我。當日在回驛館的路上，我在馬車裏，派人來監視探聽我的就是你吧。”
“下官不知道！”
現在，他咬死也不能承認。
費直擔任刺史多年，雖有過，但卻有功，功過相抵，他未必留不下一條小命。
可是如果被人發現自己是假的了，那這些功勞就跟自己沒關係了。
除去投靠隴地的一樁罪過，他還有假冒朝廷命官的罪狀。
兩樁罪名疊加在一起，那自己小命妥妥地是要沒了的，不光是沒了，弄不好還得將九族搭上。
“你不是一個聰明的人。假費直。”余悅歡道：“我暫且就在前面加上一個‘假’字吧。先這麼稱呼着你。”
“刺史府里的大公子是你十幾年前跟正室夫人剩下的孩子。那孩子命苦，你一向心疼的。你那時候不過是個微末小官，俸祿不多，但卻總是疼著兒子。你與夫人也算是同甘共苦的人，怎麼，三年前，小妾生了個兒子，你光疼着小兒子就不心疼大兒子了？”
“不是你親生的你就連看就不看人家一眼了，好歹他親爹也為你此時的榮華富貴做了不少貢獻。如果不是人家親爹，你現在這個刺史的位子哪裏去坐？”
假費直別過了臉去。
“大人說的什麼下官都聽不懂，疼惜幼子不過人之常情而已。”
裝，繼續裝。
余悅歡也不馬上戳破他，拿起身後桌子上的一雙筷子來，架起了費直左手的一根小拇指。
小拇指上斷了一節的指節。
“自己砍斷的吧，疼不疼？”
假費直沒說話。
“我那日初見你時，就覺得你這人精明得很，整個人跟個泥鰍一樣滑不溜丟的。攝政王殿下會用人，什麼人什麼性子就給人安排在什麼職位上。咱們宰輔大人是個什麼人都不得罪的中立派，三朝元老，看着什麼都不管的模樣，就是做着跟秘書郎差不多的工作，卻幾十年來盤踞在宰輔的位子上，屁股竟然動彈都不帶動彈的。”
“咱們京兆府尹嘴皮子溜，管律法的，那嘴皮子不去當個律師着實可惜了。”
“你這凌源城你這隴地這麼近，隴地若有異動最先倒霉的肯定是凌源城。攝政王安排個幹吏在這兒也沒什麼問題，可是你啊，心思太活絡了。我雖然沒在朝堂上待多長時間，不到一年，見過的人卻不少，謝寧春的兩個徒弟也是個精明的，卻是目光短淺只會溜須拍馬，你卻不一樣，這話里話外的，竟有些王宰輔當年的風範。當然了，咱們王宰輔當年也是高門貴公子，奉承人討好人的事兒卻是做不來的，你雖心思活絡，但卻比謝寧春兩個學生精明；你雖精明，卻比王宰輔心思活絡。這麼一個人安排在凌源城，將凌源城看守管理地如同鐵桶一般，着實屈才可惜。於是，才有了這一份記錄了費直所有信息的卷宗。”
假費直默聲不語。
余悅歡雖然說得是好話，但他卻不敢應下。
余悅歡繼續道：“前日初見你的時候，我不曾注意你左手小指。知道昨夜裏宴席之上才算是有了機會好好看看。你的左手小拇指確實是斷了一小節的指節，這跟我查到的消息一樣，可是卻有些地方不太對，就比如，你每次用到左手的時候，小拇指都會翹起來，跟蘭花指一樣。”
“我見過翹蘭花指的男人，不是公公就是娘炮，我瞧着你既然還能生育，前一個肯定是不搭邊的。娘炮吧，你也不像，可為什麼會翹蘭花指呢？”
“費直是從微末小官一點點地爬上凌源刺史的位子的，前後得用了幾十年的時間。家貧的時候自己也下地幹活，他算是父母官，也經常幫着鄰里下地。十幾年前他為了救人斷了小指，地里活多，忙起來當然顧不着疼，該幹什麼幹什麼，早就該忘了自己還斷指的事兒。”
“而你不一樣。讓我猜猜，你小兒子是三年前生的，你那小妾肚子都大了才被你迎進了刺史府，往前一年的時間裏你開始冒充費直了吧，只是怕人懷疑，便將當時懷孕的妻子藏起來，差不多等着自己地位穩固的時候才將人接回來，讓她在刺史府內生了孩子。”
“差不多也就是四年前，你取代了費直。那時候，費直已經是凌源刺史，身份地位與十幾年前不可同日而語。為了假扮費直，你自己斷了自己左手小指的一節，只是手上疼痛，每每用到左手的時候都得將小指微微翹起來。刺史府裏頭日子好，不是十年前，不用你幹活勞累，當然可以好好養着，養着養着就給養成了翹起小指的習慣。看着像翹蘭花指，但其實只是最初斷指的時候太疼而已。”
她經常行醫問診，看見有地里農夫過來診治，不是斷了胳膊斷了腿，還有一次竟是沒拉住牛直接給自己腳趾頭攆了的。莊戶人有時候應付，拿了葯吃了幾天後繼續下地，哪裏還能跟那些大家小姐一樣嬌養上一段時間。疼過了也就忘了，可有些人就是嬌氣一些，又得這樣又得那樣的。假費直雖然不能嬌氣，但總歸不用跟十幾年前那樣下地幹活，閑着的時候就覺得疼，疼就得翹一下，這不，翹成習慣了。
卻沒想這麼一個小習慣竟然被余悅歡牽着查出來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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